第24章 舊夢

第24章 舊夢

「你一向喜歡素凈的,我便為你在袖口綉兩朵白梅如何?」

「本是淺色衣物,哪有再綉白梅之理?」

「你說的也是。。。」

「這樣的事,以後交給丫頭做就好了,你安心侍奉母親吧。」

「母親身邊這樣多的人,想來也不大需要我侍候。。。」

「胡說什麼,你是岳家的兒媳,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本就是你分內之事。」

「罷了。」那朦朧柔光中的女子低頭嘆了一聲。

「前日母親已經與我說了,翆琉年紀不小了,要抬了做你的通房。」

男子沒有說話。

那女子在春日的柔光中幽怨地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說:「文裕,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我自知進門三年,沒有為岳家誕下子嗣,抬了翆琉本是我早該做的事情。只是,文裕,我這心頭不是滋味。」

岳文裕發現自己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你再不願,母親日日說著,做了也得個清凈。」

說完轉身就走了,只留那女子在身後急急地喚:「文裕!」

恍然間不知怎地自己就來到了捧蓮池,春寒料峭,蓮池卻已經有了淡淡的生機,彷彿是剛成婚了那年,她穿著一身雪白,狐裘襯得她異常美麗,走在他的身後氣喘吁吁,叫:「文裕,你慢點哪。」

他只微微停了步,心裡嫌棄她走得太慢。不想她急了,腳下絆了絆,還好他一把抓住,才沒讓她失了少夫人的顏面。

這一抓,不知怎地她又變成了一身大紅的嫁衣,衣上綉金的鳳凰刺著他的眼,那蓋頭搖搖晃晃,他聽著喜婆的聲音,就挑了她的蓋頭,挑開卻是白日里那張明媚的笑顏,髮髻半綰,耳上翠綠的長珠堪堪劃過鎖骨,岳文裕心中一驚,手裡的秤桿就落了地,「啪的一聲」,眼前一切就不見,只聽見從齡說:「公子,該起了。」

岳文裕心不在焉地聽從齡彙報城中的情況,心中只想著夢中那張臉。

說實話,自從陸氏去世,他很少夢見她,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個薄薄的影子,還未成形,就帶著他的孩子赴了黃泉。兩人成親時,他剛行了冠禮,她也才剛剛及笄,她是陸家的獨女,從小就被陸家上下捧著,嫁了人,婆婆不比娘,自然要被岳夫人挑千般的不是。她身子弱,進門幾年不見有孕,她心裡的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疲於去問候。

二十歲,正是父親大力磨鍊他的時候,而他對夫妻之事,始終淡淡的,這件事,的確也不能怪她。

他那個時候習慣地將成親這件事當做了父親派的任務,自然不管她多麼動人,始終難以在他的心中激起漣漪。

岳文裕沒有想過還會遇到令自己心動的女子,並且這樣猝不及防。

「那喻祖安的曲譜可有送去?」

被打斷話的從齡地下頭,說:「這就派人去送。」

岳文裕點頭:「我記得明家的少爺有一支墨玉笛,甚是珍貴,我一向與他交好,今兒你派人去替我索了來,和曲譜一同送過去罷。」

「是。」

午後趁著岳夫人午睡起來,岳文裕去請安,岳夫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成熟穩重,儀錶堂堂,問:「這些日子可是又忙些了?」

「不過是同往常一般,母親的頭疼可還好些了?」

「不過是老毛病,不打緊。你父親何時歸來?」岳夫人四十來歲,保養極好,顯得十分年輕。

一則家中沒有小妾庶子來給她添亂,二則岳夫人母家富貴,在岳家也是極有臉面,如今唯一不順心的可以說就是長子的婚姻了。

岳文裕坐下了,就說了幾句,岳夫人說:「下個月你父親的壽辰,再加上中秋佳節。你可有什麼安排的?」

「屆時大抵燕伯父也是在的,往年岳家低調,兒子今年打算大辦一場,請閔城之中的家族,但凡是有些面子的,岳家都將帖子遞過去。岳家的人丁不旺,這些年岳家和閔城中的家族到底少了些姻親的來往,借這樣的機會也是看看這幾年閔城的動向。」

岳夫人點頭,顯然贊同這樣的決定:「咱們岳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次必然是要好好辦一場。」

頓了頓,岳夫人又說:「那燕家的兩位小姐我瞧著倒是不太像是規矩的。」

「兒子聽聞燕家是跟岳家不一樣的。」

「哼,」岳夫人輕輕笑了一聲:「我聽說這個燕大小姐是繼母養大的,到底不是親生的,不成個樣子。若是放在閔城,不得被笑掉大牙。」

「像雲柔一般的性子的的確是不多。」已故的陸氏閨名叫雲柔。

岳夫人又輕哼了一聲:「雲柔到底是獨女,陸家捨不得教養,還是少了些大家主母的穩靜沉著。我瞧著岳家的第二位少夫人必定要是當得起當家主母的位子才行的。否則,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這內宅不得亂了套。當初我就覺得雲柔的性子當不得主母,果真她也是個沒福氣的。」

岳文裕低下頭喝茶,岳夫人到底是婆婆看兒媳,沒將媳婦放在心上過。

當初陸氏無子,岳夫人就要抬妾,還是岳老爺阻了,說岳文裕年歲不急,沒得耽擱在兒女情長里。後來陸氏懷了孕,便再沒噱頭,本來人人都知翆琉就要被開臉,但是那一年岳文裕跟著岳老爺外出幾乎整整一年,連陸氏的最後一面也趕得及見上。也難怪陸氏孕中多疾。

岳夫人說了會兒話,又喊頭痛,岳文裕就趁機出了正房。

正往書房去,就看見岳文曄一臉憤憤地站在門外。

見了岳文裕,說:「哥,這還怎麼得了!」

岳文裕挑眉,二少爺身後的夏二就上前說:「大少爺,昨兒二少爺陪著燕二小姐出遊,燕二小姐看上了咱們家在閔城的脂粉鋪子。」

「哦?」

「哥,她那何止看上,簡直是要據為己有啊,還有,她居然想要在閔城中買一幢宅子,還有一排的鋪子,她這不是搶劫嘛!」

岳文裕聽得好笑,夏二又連忙解釋說:「燕二小姐說咱們閔城沒有她岳城的東西好吃,要在閔城開幾間食貨鋪子,專賣西南的特產,還有做特色牛肉麵,脂粉鋪子是燕二小姐說咱們鋪子的東西都太過尋常,要將自己調製的配香秘方用在鋪子上,但是這間鋪子必須得是她的。至於宅子,燕二小姐說她十分喜歡閔城,想要以後去閔城玩兒有個歇腳的地方,當下看了一個宅子,向少爺借錢買宅子。」

岳文裕淡淡地聽完,看弟弟馬著臉,說:「我岳家家大業大,還買不起幾間鋪子了?」

「從齡,閔城東市街鋪面最好,你去問燕二小姐,她要幾間就買幾間。選幾個得力的掌柜過去。脂粉鋪子里有不少我岳家的老人,一時調不開,就跟燕二小姐說若是有配方就分紅,按每月盈利計算,至於宅子,我岳家在閔城還有好幾間空餘的宅子,一直都有人照管著,你把地契送過去,燕小姐喜歡哪間挑哪間。沒得顯得我岳家小氣。」

岳文曄目瞪口呆地聽他哥吩咐完,說:「哥!你這也太偏心了吧!」

他哥雲淡風輕地瞟了他一眼,走了。

「二少爺,二少爺。」夏二戳了戳他家石化的少爺,岳文曄吸溜了一下口水,聽見夏二說:「二少爺,這還是好的,小的在從齡手下當差的堂妹的二舅子的表哥的私生子說,大少爺把前兒搜羅要給老爺做壽的前朝國手的曲譜都送燕大小姐了,等會從齡就要去明家拿明少爺的墨玉笛,一塊兒送過呢。依小的看哪,這區區幾間鋪子,實在算不得什麼。」

岳文曄的下巴又一次掉在了地上:「我哥這是瘋了?」

夏二頗有深意地笑了笑,這大公子八成是看上人家燕家的小姐了,只是,夏二搖搖頭,這岳家的門不好進啊,單單一個岳夫人就是不好搞定的,聽說昨兩人捧蓮池略坐了會兒,大少爺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嘖嘖,自認為久經風月的夏二再一次在心裡感嘆了一番,卻收到他家少爺的一個爆栗。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一向跟著自家少爺作威作福的夏二委屈地抱著頭,想,我這不也是才知道嘛。

下午時,燕染將以疊紙張顯擺地給燕綰看時,燕綰實在覺得這個小妹過於無法無天,怎麼著岳公子也縱著她?這般縱下去,若是養成個不好的性子可怎麼辦?

是時燕綰樣的蠱正心滿意足地用了新鮮的蓮蓬,躲在盒中睡覺。燕染笑得露出兩排白生生的牙齒:「姊姊,你看我昨天的戰果。」

燕綰撫額:「也只岳大公子這樣縱著你,你想要什麼叫葉雲買就是了,咱們燕家寨又不是沒錢。」

「怎麼是岳大公子呢,嘻嘻,我分明是問岳文曄要的。」

燕綰恨鐵不成鋼地說:「岳二公子才多大?主事的還不是岳大公子。」

「那。。。那我把這些東西還回去?」燕染肉痛地看著桌上一疊房產地契。

燕綰再次撫額:「既是受都受了,哪裡還有還回去的道理,你將東西交給葉雲,鋪子的人原樣不動,其他的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罷。」

燕染一聽瞬間來了興趣,雙眼閃著光芒說:「那我想開一家麵館怎麼樣?我還想將我調的香放到脂粉鋪子中。」

「母親沒法拘著你,你倒還真的無法無天啦?」燕綰佯裝生氣,說:「你只要不過分,隨你罷。不日爹爹就要到了。到時候你可以問問他,我倒覺得父親很會支持你。」

「嗯嗯嗯。」燕染甚是滿意地翻看地契,燕綰懷疑燕染是不是同樣沒有自己將來會坐擁萬金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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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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