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禹和孟婆
離茶棚越來越近了，周易漸漸的聽到在賣炭翁一陣陣哆嗦聲中竟然念出一連串詩句。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這年頭，白髮蒼蒼的老頭都喜歡吟詩作對了嗎？
前月今日，上一任清道夫離開時誦了一首詩。
今天這賣炭翁又整了一首。
周易感覺自己不整兩句實在沒法和這些白髮老頭交朋友，但他思索了半天也只敢在心中冒出一首：我艹，雪真大！一個賣炭，一個賣茶！
「客觀喝茶嗎？」
婦人向周易額首微笑。
這大冬天的，那茶水還熱嗎？
周易搖了搖頭微笑開口道：「不了，我來打點酒暖暖身子。」
婦人略微失望的回到火爐旁坐下，嘴上小聲念叨一句：「等下可別來找我換銅錢。」
周易不以為然徑直向賣炭翁走去：「老丈，打點酒喝。」
老者身旁，左邊一袋子木炭，右邊擺了一桶酒，桶邊掛了幾個用來裝酒的葫蘆。
「……客觀自行打些吧，留下些許銅錢即可，哎呦冷啊，賣炭翁……」
老者手腳凍得僵紅，但卻不願意燒些木炭取暖，他捲縮成一團蹲坐在雪地里，口中一邊哼著詩一邊哈氣暖手。
這大佬真能演。
周易拿起木瓢舀了口酒稍微嘗了嘗，這酒很烈，有一股草木清香瀰漫，應是採摘山間水果釀造，雖然不含任何靈氣，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道韻隱藏其中。
這酒果然不簡單！
「我沒帶錢，老丈收這個嗎？」
周易將儲物袋中九枚低級靈石拿了出來。
「切！老夫這酒仙人喝了都說好，小哥看不上不買便是，何必拿些破石頭騙我。我這酒只收真金白銀，不以物換物。」
大佬啊，你這樣裝真的好嗎？
這是靈石啊！
修行界流通的硬貨幣啊！
周易無語只得放下木瓢：「那打擾了，等改天有了銅錢再來買些酒喝。」
見周易要走，老者嗖的一聲竄了起來擋了去路：「別啊客觀，擇日不如撞日。茶棚老婦人收你手裡的石頭，你喝一杯茶換些銅錢吧。老頭實在太餓太冷了，急需一些銅錢購買衣服和飯食。老頭子我無兒無女的，若再不能賺些錢，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還有這樣做生意的？
這是強買強賣啊！
這老頭入戲太深了。
在老者剛才蹲著的地方，有一張絲毫不起眼的書頁大小的獸皮。
在看到這獸皮的一瞬間，周易腦海中的石棺突然晃動一下，傳遞出一絲渴望的情緒。
能讓石棺震動，那獸皮應該不簡單。
周易後退一步提防老者突然發難，微微點頭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的話我需要老人家把你用來墊屁股的那張獸皮送我，如何？」
演！
有本事你接著演！
周易相信這老頭一定知道那張獸皮絕對不是凡物。
但他沒曾想……
「好啊！就這樣說定了。那獸皮又小又硬還硌屁股，我早就想把它扔了，但它是老夫倖幸苦苦路賣炭買來的，就這樣扔了又捨不得。既然客觀想要，給你便是。但說好了啊，客觀需要到茶棚里用石頭換到銅錢來買我的酒喝才行，否則我們的交易做不得數。」
老頭答應得十分爽快，然後撤著嗓子高呼一句：「孟婆，孟婆，快煮茶，客人要喝茶了，這局你又輸了，哈哈！賣炭翁……」
周易一時間傻愣在原地不知所以，他感覺似乎上當了，但又沒發現有任何問題。
而這會兒老頭轉過身去把獸皮拿了起來硬塞在周易懷裡，深怕周易反悔似的。
老者看著發愣的周易出聲催促道：「客觀快些吧，等下茶涼了。做完這一單，老夫要回家睡大覺嘍。」
「好好好，這就過去！」
既然這麼輕易就獲得了獸皮，周易也不在多想，他轉身大步向茶棚走去。
老婦人已經煮好了茶。
周易直接開口道：「老人家，可以直接換些銅錢給我嗎？」
他端起茶杯小呡一口。
「可以，只是我這一盞茶如果用石頭付的話需要像你手上那樣的一百枚，客觀手上的石塊還不夠付茶錢，客觀拿什麼換呢？」
周易頓時傻愣在當場。
一杯平平淡淡的茶水竟然售賣賣一百枚低級靈石，這是周易十個月的薪水了。
這麼明目張胆的訛詐嗎？
也怪自己，為什麼喝茶前不提前詢問下價格，這下好了，真是喝了杯瓊漿玉液，該怎麼辦？
既然如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那就……一起耍賴吧！
他控制體內法力流轉將喝下的那口茶水匯聚在嘴邊，然後一滴不少的吐在茶杯里。
「那個……幸好我剛才沒喝，只是碰了碰。」
老婦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客觀真有趣。逗你玩的，我這茶普普通通的那能賣那麼貴。一塊石頭即可，不過來我這喝茶有一個規矩，就是必須把喝過的茶喝完，否則一概不換取銀錢。客觀年紀輕輕的，總不會耍賴吧？」
周易再次傻眼。
這老婦人焉壞焉壞的。
為了那張引起石棺震動的獸皮。
為了和那個盯著這裡看的大佬達成交易。
周易沒有猶豫端起面前自己吐了口水的茶杯一口喝個乾淨。
「老人家，現在可以給我換些銅錢了吧？」
老婦人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她從懷中摸出一串銅板放在木桌上，小聲道：「好心提醒客觀一句，那禹老頭的酒不值錢，我前些日看到是他從猴兒洞里偷出來的，那酒和路邊溪水沒什麼區別，兩三個銅板就能打滿一葫蘆，可千萬不能被騙了。」
原來那賣炭翁老者叫禹。
另一邊禹瞧見周易把吐在茶里的口水又喝了回去，臉色頓時不好看去來。
他剛向孟婆贏回一局，沒曾想又被她贏回去了。
九枚低級靈石絕對不可能只換取得到一串銅錢，但周易不想多生事端，他拿起銅錢向老婦人告辭一聲，隨後轉身走向賣炭翁大佬禹。
周易把銅錢放在禹手中：「禹老，我身上只有九枚低級靈石，只能換取到一弔銅錢，你看能買到多少酒？」
只要完成交易，獸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這時候周易沒必要和這遊戲人間的大佬討價還價。
「小夥子不錯，本來老夫這酒打滿一葫蘆最起碼需要十兩白銀，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就一弔銅錢吧。」
禹老頭拆開線條取出一枚銅錢遞給周易：「好人有好報，這枚銅錢給你留個紀念。」
周易本想開口拒絕的，但他轉眼一想這可是修行大佬送的東西，雖然只是普通的一枚銅錢，但說不定以後會有妙用。
他謝過一聲把銅錢收了起來。
這時候禹老用葫蘆打滿了酒。
周易接過葫蘆，告辭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小哥常來，下次一定給你打折優惠！」
老婦人朝周易喊了一句，隨後又轉過身去躲在爐邊烤火。
周易腳下一個踉蹌，心中暗道以後他再也不敢來。
「賣炭翁，伐薪釀酒南山中，假亦真時真亦假，山河日月更替中……」
禹老頭依舊蹲在風雪中涉涉發抖的念著自創詩句。
假亦真時真亦假？
這是大佬的友誼提醒嗎？
周易回頭用天眼往兩個老者看去，卻見賣炭翁身上突然發出一陣微弱的白光變長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普通人，而那老婦人身上卻沒有任何光芒閃耀化做了遊戲人間的修行大佬。
這……反轉得有點快。
周易有點猝不及防。
原來那老婦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大佬啊！還好，還好他小心謹慎沒有仗著修行者的身份以勢壓人。
周易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愚蠢。
這地方離聖墟宗很近，而《望氣術》想來是修行界的大路貨色，老婦人和賣炭翁多半看出了他是聖墟宗弟子的身份，才故意改變身上氣息逗弄他。
孟婆。
禹。
這二人是一向如此，還是故意設局針對他的？
周易突然覺得腰間葫蘆里的好酒和懷中的獸皮拿得有點燙手。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現目前來說孟婆和禹對他都沒有惡意。
陣法結界籠罩內的聖墟宗依舊春暖花開。
周易回到住處直接走進卧室，他用天眼仔細觀察四周，在確定沒有人在暗中窺視后，他把獸皮收納到石棺中，隨後盤膝坐下，意識沉入腦海。
此時他收入石棺中的那張獸皮光芒大作，在一陣耀眼的金光中獸皮四分五裂，一張巴掌大小的金色紙張出現在石棺中。
那金色紙張上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玄妙符文鋪墊其上，更有周易十分熟悉的類似於羊皮卷上的小人兒在紙面上晃動。
石棺再次一震，突然發出一股吸力。
周易盤膝打坐在天眼漩渦上的神識突然被一股玄妙力量包裹，空中微微一晃他的神識在腦海中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神識已經盤膝打坐在石棺內的金紙上。
這時候更加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金紙突然消散化做無數的符文和小人兒全部湧入周易神識中。
稍頃，周易意識里被滿天金光取代，他似乎失去了思索的能力，便連丁點兒反抗的思緒也無法擁有，他只能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
外界盤膝打坐在床鋪上的他瞬間失去了意識，他身體一歪倒在床上就此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