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市井百態 第五章 市場調研

天蒙蒙亮，李想就醒了，和二哥一起洗漱完畢，背上包，準備去開發區看看。小武家與開發區隔著一條馬路，這裡變成了最繁華的居住區，大量的流動人口匯聚於此。

樓下嘈雜的人群，是各種等待班車的年輕工人。清晨的開發區是由各個年輕色彩匯聚而成的，灰色的、藍色的、黑色的，各樣的工作服束縛著年輕孩子翅膀的同時，也給了他們腳踏實地的資本。拿著早點的、抽煙的、調笑的，大群大群的17、18歲的半大孩子從全國各地聚集在這快土地上，開始自己成年後的生活。

二哥去上班，李想中途到了管委會人才市場就下車了。時間尚早，人才市場大門還沒有打開，但是門口已經可以看到有很多人在等待著、靠邊蹲著、站著。

李想看著門口邊上有個早點攤，過去買了一個雞蛋灌餅。順便和一起等著買餅的人聊了起來。

「哥們兒，你也來找工作的，咋樣？機會多嗎？」李想找話茬和旁邊人搭話。

「還行吧，大廠門檻高，不能有紋身，不能有煙疤，還要中專學歷。」男孩邊吃邊走。

李想跟著男孩兩人在門邊站定，問道：「你咋樣，就自己嗎，來幾天了？」

「我們好幾個人呢，每天都輪流來看看機會。」男孩很健談：「現在好多都是外地技校對口進廠的。人一直招，有不幹的，有被辭退的，反正一直招聘。」

李想說：「那你咋樣了，沒找到合適的嗎？」

男孩皺了皺眉頭：「不是說了嗎，大廠嚴格，看對眼了就要你，也沒準咋著，就不要，沒理由，看人家心情！」

李想說：「那你們都沒找到啊？那我這第一天來，估計也廢廢了。」

男孩看了看李想：「你是本地的吧，本地的進廠的少。」

李想尬笑了一下：「本地的能咋樣，也不是拆遷戶，還不是要工作啊！」

男孩點頭稱是：「這裡面啊，貓膩大著呢，大廠都有人代招，很少來管委會這邊招，都是人接人，來這的吧，要拼運氣，趕上了，招聘一大波，才有進去的機會。要不就都是小廠，或者業務啊搬運工啊，雜活那種！」

李想問道：「那你們哥幾個每天都來這蹲著啊？」

男孩指了指四周的人：「蹲一個月的都有，我們租房子了，輪流來，看到了，就把大家簡歷都遞上去。」

「擦，沒有別的地方嗎，這特么狼多肉少啊。」李想吃完，點了根煙，順手遞了一個給了男孩。

男孩接過煙，很熟練的自己點著了。道：「沒有，大家都來累得慌，我們幾個就輪流來，這裡是國家的，最起碼不交錢，不被騙。」

「咋著，還讓人欺負過啊？」李想皺了皺眉頭問道。

「可不，總被騙，這年頭就騙子特么多。」男孩抽了口煙，抱怨著。「學校幫忙介紹工作，有個中介公司，號稱有路子，交五百塊錢介紹費，定向分配進廠。我們一批同學都來了，第一個月沒工資，二、三工資發一半，都要給中介那邊。」

「我去，這麼損啊，不給不行啊？」李想問著。

「不給？工資你都見不到，直接結給中介那邊，那邊以什麼勞務派遣和廠子簽的合同。廠子給了中介，中介在給我們。」男孩氣憤的說著。

李想嘆了口氣，「沒轍，只能忍了，那怎麼不幹了？」

「是啊，想著忍了吧，但是總要問問吧，我們幾個一起去問，就被辭退了，廠子說我們是和中介簽的合同，和他們沒關係，中介喊我們回去的，和廠子無關。」男孩情緒很低，「來的時候，家裡都挺高興，現在這樣回去，也沒法交代，來都來了，搏一把。」

「慢慢找找吧，加油，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qiao）兒。」李想安慰著。「你們這樣的多嗎？」

男孩點點頭：「多，國家級開發區，大量的中專技校，都往這送，正經的不少，被騙的也不少。騙來了，就還會被騙，惡性循環。」

李想眉頭緊鎖：「沒懂？啥意思？」

男孩笑著說：「你想啊，你來都來了，找不到，最後沒轍，還要找中介吧？中介還是扒你一層皮，最不濟也要弄點諮詢費吧。」

李想恍然大悟：「咳，這樣啊，要是能找到，給點介紹費也正常。」

「那是好的，就怕收了錢，介紹給你的都是假的，還讓你交各種培訓費、工服費。反抗還挨打。」男孩說道。

「是啊，黑中介真坑人。」李想一邊說，一邊拍了男孩一把，「開門了，走，進去看看！」

呼啦啦一大群人，都朝著大門涌去，一瞬間李想彷彿看見舊社會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的景象。

門裡牆上的電子顯示屏幕，閃爍著紅色的字。記錄著某某公司招聘某某崗位，地址在哪，待遇怎麼樣，聯繫電話多少。門內兩側還貼了一下紙質的招聘啟事，人們都拿著紙筆，匆忙的記錄著。

李想走馬觀花的看著，電子廠、手機廠、汽車廠、紡織廠……

各種各樣，應有盡有。李想一邊走，一邊默默盤算著。

「儀器儀錶廠招聘，庫管，材料員，工人都需要啊，一共要二十個，有需要的來我這啊！」一個大漢舉著一個大大的招聘啟事衝進門裡喊著。

「廠區直招啊，工資待遇俱佳啊，現在跟我過去就能面試啊！」大漢一邊說，一邊把拿著的招聘啟事，撕掉膠水層，就往牆上貼。

難得見到招聘公司負責人，人群沸騰了，很快都擠了過去詢問著。

「幹嘛幹嘛！誰讓你在這招聘的，還貼東西。」保安很快發現了端倪，過來阻攔。「你們公司報備了嗎，要走流程才能在這招聘！」

大漢陪著笑，「哎呦，不知道啊，回頭我補個手續，給大哥您添麻煩了！我馬上就走，不需要太多人。」

保安推搡著，「不行不行，你們這沒報備，出問題算誰的，想招聘報備一下，也不難，誰知道你們真的假的！」

「想找工作的，跟我走啊，現在就帶你們去面試啊！」大漢笑著一邊往外走，一邊喊著。

保安很著急的沖著人群喊：「大家小心被騙，沒有審核過的公司，不知道真假，自己注意安全啊！」

雖然保安喊著，但是仍然沒有阻止住大家對於明天的嚮往，飛蛾撲火一樣跟著出去詢問。很快大漢就選了一堆人，用金杯拉走了。

迷茫和未知到底哪個更可怕？

一陣小風波很快過去，大多數人還是在默默的看著顯示屏，看著招聘啟事。後續也陸續有一些小公司，偷偷跑來找點員工。可能都是懶得去報備或者懶得交服務費的小公司。但是往往能找到的工作也都是這種中小公司，大公司的招聘，往往是幾百人，搶一個位置。

忽然，李想在電子屏上看到一個信息。安一物流招聘司機、裝卸工、快遞員位置經緯物流園區。

「就是他了。」李想默默攥了一下拳。

物流行業已經很火爆了，但是李想知道，在不遠的未來，市場會進一步擴大，物流的大量產能都會演化成快遞能量。消費互聯網的高速發展會讓這個行業變得越來越有意思。

李想出門看了看公交站牌，準備去物流園區那邊看看。

開發區拆遷之後，所有的道路和綠地，都一模一樣，每個路口都像是一個模子摳出來的，別說外地打工的，本地的都迷路。

李想看著外面的風景，心裡不禁有點激動，這一世，定叫他不白來！

經緯物流園區總佔地面積約為40萬平方米，位於開發區核心，地處進入開發區主幹線旁，園區依託開發區優質資源，發揮京城、津市、衛省的聯動優勢,在未來也是京城重要的物流核心區之一。

「亢亢！」李想輕輕敲了敲門，「您好，請問，這裡是招聘嗎？我想來應聘！」

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抬起頭來，笑著說：「你好，請進！資料帶了嗎？你想面試什麼崗位啊！」

「帶了帶了！」李想忙把簡歷和高中畢業證遞了過去。「我想做業務！」

女人低頭看了看李想的簡歷，笑著說：「高中畢業？本地人不去上大學嗎？」

李想早就做好了準備，答道：「不想上了，想賺錢！」

「你是想打暑期工吧，可以啊，夠勇敢的！」女人一眼看破李想的謊話。

「額，要是乾的好，我就不上學了，野雞大學，不上也罷！」李想訕訕的答道。

現在高校擴招，高三畢業，基本都能有個大專上上。李想也不例外，考了一個不太出色的專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