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奇迹的，而菲洛米娜·歐森比所有人都了解這件事情。
會創造奇迹的那個人已經死去了。
「叩叩叩！」敲門聲準時的響起，菲洛米娜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想要起身的想法。
門外的人耐性很足，敲了三下之後就停了下來，過了大概五分鐘之後又敲了敲。
距離超人逝世剛剛過去兩周，中城高中的修復建設依舊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學校也十分開明的沒有給學生多少作業，而是讓他們安心的呆在家裡，畢竟不少高中生可是親眼目睹了那場致超人於死地的戰鬥，心態什麼的都還沒平衡好。
敲門聲第三次響起，一樣是彬彬有禮又耐心十足的「叩叩叩」，菲洛米娜覺得自己真的拿外頭的這個人沒轍了，她重重地把抱枕摔到沙發上，站起身咚咚咚的用力踏著木地板，就算腳下的地毯柔軟的隔在其中，也依然敲出了幾聲悶響。
似乎是聽見了菲洛米娜的腳步聲，敲門聲不再響起，然而這讓菲洛米娜有一種氣憋在心裡，發不出來又沒人可發的感覺。
少女扭開鎖，用力的拉開大門，冰冷銳利的藍色眼眸如電一般射向了來人。
她惡聲惡氣的開口:「帕克，你煩不煩啊？」
站在門口的正是最近幾天雷打不動來報道的彼得·帕克，少年看見菲洛米娜拉開門之後，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有些羞澀的笑了:「我猜你還沒吃午餐，給你帶了一點糖醋排骨。」
菲洛米娜看上去似乎少了點陰沉冰冷的樣子，實際上，比起冷漠，更像是氣急敗壞:「我不是讓你不要再來了嗎？！」
「我、最近紐約很不太平，你一個人住...」每天都被驅趕已經是彼得最近的常態了，實際上少年最近就沒有清閑過幾分鐘，就連來找菲洛米娜的時間都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但他就是不放心。
菲洛米娜氣也不是、煩也不是，彼得·帕克在遞給了她那個超人的小掛墜之後，就像是知道了什麼秘密一樣，每天跑來菲洛米娜這裡打卡，一下送吃的一下送喝的，菲洛米娜趕他的時候他也不會死皮賴臉的呆著，似乎真的就是要看看她的安危。
愚蠢至極。
「給我。」菲洛米娜最後平平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接過彼得手上的外帶餐盒:「多少錢？」
「我不是──」
「你不收錢，我下次不會開門了。」菲洛米娜打斷了彼得的話，少年似乎是打聽到了她偶爾會繞遠路跑去買的那家中餐餐車，所以常常替她買外賣過來。
但菲洛米娜不缺錢，也不想欠人人情。
「十二塊。」紐約的餐車價位通常都不會太高，但是中餐的料理本身比較複雜，比起鼎鼎大名的中東香料飯來說還要在貴上三塊美金。
今天彼得替菲洛米娜帶的是糖醋排骨蓋飯，隱隱約約的酸甜味從手中的餐盒傳了出來。
菲洛米娜對食物並沒有太大的執著，也不是會按時吃飯的乖孩子，尤其在自己一個人住之後更是日夜顛倒，一天一餐都很常見。
一直到這個煩人的傢伙每天按時打卡出現在她家為止。
菲洛米娜轉身回屋裡放餐盒，順手從餐桌上的錢包里抽了二十塊出來。
站在門口的彼得撓了撓自己的頭髮，伸手接過了菲洛米娜遞過來的錢。
少年將錢塞進了口袋裡，然後抽出幾張紙鈔，認真的數著找零，菲洛米娜沒有制止他，既然她要求彼得收下這些錢，就更不可能拒絕對方找錢了。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想要賺跑腿費才天天給自己帶飯的。
「我不喜歡你。」菲洛米娜忽然開口，少女雙手抱胸，右手的指尖還夾著彼得找給自己的八塊錢。
四張鈔票隨著午後的風聲輕輕的晃了晃，稍厚的紙張微微捲起風，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彼得茫然的抬起頭，菲洛米娜注意到他看上去似乎有點難堪，她並不是喜歡講話或是解釋的人，實際上對於少女來說，別人要討厭她、誤會她、甚至恨她都隨他們便。
但是彼得·帕克已經吃了無數次的閉門羹，卻還是每天上趕著被罵。
「你似乎很為我的養父母去世這件事情感到愧疚，你比所有道貌岸然的人都要真誠。」菲洛米娜沒有停下，她微微站直了身體:「但是你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
「我根本不愛我的養父母。」
「我恨他們。」
X
彼得·帕克有些悶悶不樂的回到了家裡，今天他的巡邏工作已經完成了，這是梅嬸同意他行俠仗義的唯一要求。
少年回到家裡的時候輕盈無聲，但他那無所不知的梅嬸就像是有著超級聽力一樣，腳步聲急匆匆的從客廳朝著他的房間里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提高音量問道:「彼得？你回來了嗎？」
「我在這裡呢！梅嬸！」彼得高聲的回應她，精神卻有些不振，就連外頭的梅嬸都察覺到了這件事。
梅嬸敲了敲彼得的房門，然後才打開門:「你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
「不，我只是──」彼得本身是個挺話嘮的人，但此刻的他卻張張嘴，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最後少年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難過:「當年是你跟班叔領養我，真是太好了。」
沒頭沒腦的提到這件事情，梅嬸看上去似乎有點疑惑，但她除了侄子的人身安全之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打探秘密的性格，因此她只是拿著手中的衣架敲了下彼得的腦袋:「你還知道呢，快點去洗澡換衣服，我下班的時候給你買了點夜宵，趁這段時間我去熱一熱。」
說完話，梅嬸就關了房門出去了，拖鞋在木製的地板上刷過的聲音十分輕微。
而彼得則拽了幾件換洗衣物，走進了浴室里。
「我根本不愛我的養父母。」
「我恨他們。」
一開始彼得是無法理解的，根據少年對菲洛米娜的了解，她的性格確實是冷漠了一些，但是要說激進卻是沒有的。
為什麼會對自己的養父母用上【恨】這個詞呢？
好在彼得·帕克從來不是一個會強迫他人接受自己觀點的人，因此她靜靜地聽著菲洛米娜說了下去，站在他面前的少女面色冷凝，姣好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的養父母工作獲得的薪水並不高，而在紐約市領養小孩，政府跟斯塔克基金會是會給予補助的。」菲洛米娜冷冷的笑了:「政府的補助或許不怎麼樣，但斯塔克的補助顯然十分令歐森夫婦滿意。」
為了補助...所以才領養小孩的？
「他們不喜歡小孩子，不喜歡吵鬧，也不喜歡任何想要依靠他們的生物，就連路上的流浪狗稍微靠近一點都會被他們拿棍子驅趕。」
「他們毀了我的希望。」
溫度適中的熱水從蓮蓬頭上灑落了下來，細微的熱氣在浴室里蒸騰了起來，彼得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
「感謝斯塔克每個月固定會巡查的福利專員，至少他們沒敢讓我挨餓，但除了這些之外，我什麼都別想要。」平淡的講述聲中不帶一點情緒，但彼得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壓迫著一樣，平靜的、緩緩蔓延開來的憤怒幾乎像是實質的氣場一樣，可以將在場的人壓的喘不過氣。
「我不知道你出現在我面前做什麼，是因為我養父母的死嗎？如果是的話，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一切，你可以不用再來了。」菲洛米娜沒有繼續說下去，彼得能感受到她話語中似乎還有未盡的意思，但是在面對自己的情況下，她不想要講更多的東西了。
溫柔的少年無措的張了張嘴，雙手抱胸的菲洛米娜倚在了關上的大門上，垂落在肩膀的柔軟黑髮尾端微微的蜷起，細長的睫毛隨著眨眼偶爾動上一下。
「不、不完全是。」彼得最終泄氣的開口:「你以前幫過我的，我猜你已經忘記了。」
「我只是也想幫你而已。」
「幫你？什麼時候？」菲洛米娜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上去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樣，停頓了好幾秒之後還是困惑的搖了搖頭:「我沒幫過你。」
「或、或許對你只是順手，但是那個時候閃電要扔到水池裡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一直想跟你道謝，但是──」
但是菲洛米娜·歐森真的是一點都不誇張的冰山，就算鼓起勇氣攔住她，她通常也不會留給你一個眼神，而是直接側身就從攔住自己的人身側閃過，留下人在原地感受無盡的尷尬。
也就只有彼得這種執著的人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攔在菲洛米娜的面前。
聽完彼得的話之後，雙手抱胸的菲洛米娜沒有任何的動容，少女點點頭:「知道了，我沒想幫你，你可以走了。」
說完之後就拉開了大門，轉身的動作在彼得這個變異英雄的眼裡看上去甚至可以稱得上快速俐落。
少年從今天的回憶里抽身，滿滿的壓抑氣息像是被水流都給沖跑了一樣，他關上水，伸手抽了一條短短的毛巾，用力的在自己的頭髮上搓了搓。
然後露出了一個非常、非常傻的笑容。
「我、我明天還可以來嗎？我給你帶左宗棠雞！」他鼓起勇氣的在大門關上前提高音量喊道。
大門輕輕地關上了。
輕柔的午後微風揚起，細密的糖醋排骨香氣從半開的窗戶鑽了出來，爭先恐後的爬進了彼得的鼻子里。
她沒有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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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出來的節奏有點太快了，我想修改一下但是時間有點晚所以就咕咕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