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兩人沉默良久，最終兮若打破沉默：「好啦，你是學霸，你說什麼都對。」

「好吧，好吧，」李柯文有些無奈的撓撓頭，「既然你那麼想成績變好，讓我來輔導你吧。」

「真的嗎？」兮若眼裏閃著光。

「真的，免費的，」李柯文笑笑說，「教學樓里有間空教室，晚自習或者周末時，我在那邊給你講題。」

「喂，我說柯文啊，」兮若歪歪頭，秀髮傾斜一旁，「你是不是想追我啊？」儘管學校不允許學生們有那種對異性的奇妙情感，但花季少女的情犢初開讓兮若對這個與周圍人完全不同的男孩產生了一點微妙的感情。

「不，你錯了，」李柯文搖搖頭，「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她在我家鄉那邊。」

「青梅竹馬？」

「嗯。」

「哦······」兮若不滿的撇撇嘴，然後抿嘴一笑，說，「好啦，那就麻煩李大學霸輔導一下我吧，反正免費的，不要白不要。」

然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李柯文就給兮若講解各科的例題，兮若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學霸，啊不，是學神之間的區別，一道看起來複雜無比的題目，在李柯文的講解下，一下子變得如此簡單明了，幾乎沒什麼難度，就這樣，兮若的成績迅速提升，在一次考試后選位置時，她問李柯文：「柯文，你要坐在哪裏？」

「後面，」他伸了個懶腰，「坐前面難道去吃那些老師的口水嗎？」

於是兮若也選了後面，和他坐在一起。

在那周的周末，他們去外面的一家阿爾頓茶店喝茶，這個茶是從鄰國西奧共和國傳過來的，茶里蘊含着一股濃濃的奶香，讓人慾罷不能。

「好了，看下一道題，」李柯文指了指下一道題，半晌也沒有回應，他往旁邊一看，兮若已經將頭埋在胳膊間睡著了，李柯文稍微一愣，無聲的笑了笑，看着她細嫩的前額，嬌美的側臉，他不由自主的想去摸摸她的頭，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他漸漸對這個被眼鏡遮住了美麗的少女產生了奇異的情感，但他覺得這樣不好，於是他又收回手來，突然，他渾身抽搐，他的一隻手勉強伸進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面倒出一顆葯放進自己嘴裏，咽下去以後他停止了抽搐，他坐在那裏，默默的嘆口氣，看起來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

在周一時，台上的學校領導興奮的說：「同學們，讓我們用掌聲歡迎帝國偉大的發展部大臣，他特意從偉大國都——北境帝都來到我們這裏，觀摩我校的教學！」

台下立刻響起了整齊洪亮的鼓掌聲，甚至還有不少學生振臂高呼：「萬歲！帝國萬歲！」

李柯文冷眼旁觀著這些狂熱的人們，兮若輕聲對李柯文說：「柯文······我感覺有點不舒服······」

「怎麼了？」李柯文低聲問。

「我肚子有點痛，應該是生理周期來啦······」她低聲回答。

李柯文於是穿過狂熱的學生們中，走到正在高聲讚美偉大帝國的班主任旁：「老師，兮若她肚子不舒服，我帶她回去休息一下。」

「不行！」班主任支了支眼鏡。

「為什麼？」李柯文一愣。

「偉大的帝國領導在這裏演講，怎麼能錯過領導的演講呢？不能回去，否則就錯失了一次成為『人上人』的經驗之談。」

李柯文皺眉，沒說什麼，就走了回去，他柔聲對兮若說：「兮若，能堅持嗎？」

「應該能······」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柯文，我能堅持的······」

「來，坐下來，」李柯文掏出幾張紙巾鋪在地上，「這樣感覺好一點。」

「可老師······」

「不用理她，」李柯文說，「坐下來，身體要緊。」

兮若輕聲一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就被他扶著坐在紙上，他們在第一排，那些同學似乎沒察覺到他們坐下了，他們在認真聽着領導的講話。

當兮若感覺好一點后，李柯文才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他輕聲說：「等會兒回去多喝點熱水。」

「嗯，我知道啦······」兮若像是撒嬌一般軟軟的說。

李柯文笑了笑，便看向主席台上那個正手舞足蹈像猴子一樣的「偉大領導」。

「同學們，你們都得知道，戀愛是毒害你們身心健康的！所以你們千萬不要戀愛！」猴子一樣的發展部大臣說，「同學們，你們是偉大帝國的學子，你們是帝國的未來，帝國今後的發展全靠你們，你們不能被戀愛所耽誤時間，你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投入到學習中，以後，同學們便都能成為『人上人』，成為一個對帝國有着卓越貢獻的人，而不是像『科技分子』那樣，禍害帝國！」

說到這裏，台下的全校師生全部激情四射的鼓掌，他們振臂高呼：「殺死『科技分子』，東康帝國萬歲！」

「同學們，以後你們千萬不要享受男女交娩那令人噁心的過程！那會毒害你們的身心！」大臣舉起右手，「同學們，讓我們齊聲發誓！交娩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延續偉大帝國的傳承！」

然後師生們一起舉起右手，只有李柯文沒舉起右手，但所有人都處於激情和熱血中，沒人注意到他，兮若輕聲問：「柯文，我們該怎麼辦？」她也沒舉起手。

李柯文看了她一眼：「走，我們悄悄離開這邊。」

兩人便穿過人群間的間隙溜走了，在路上，操場上那些人的聲音整齊而洪亮：「萬歲！帝國萬歲！帝國領袖萬歲！」像是神話傳說中那些匍匐稱臣於神腳底的人們一樣，狂熱而麻木的高聲讚美神的偉大，只是現在的神成了「帝國領導人」，「真是可笑而悲哀，」李柯文想。

回到那間空教室，李柯文從教室里拿出熱水壺遞給她：「來，喝水。」

兮若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喝了進去，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舒服多了。」

「聽了那個大臣的演講你感覺怎麼樣？」李柯文問。

「他竟然公開說······」兮若臉一下子紅了。

李柯文笑了笑，說：「看起來思想控制都到了那個方面了。」

「柯文······」兮若輕聲說，「剛才，就在剛才，有一瞬間，我有一個感覺，感覺自己很厭惡戀愛，不知道為什麼······」

「兮若，看着我的眼睛，」李柯文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戀愛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值得人們讚美的事物，記住，好嗎？不要被帝國的人給思想控制。」

兮若用力的點點頭：「我會記住的！」

李柯文鬆口氣，垂下手臂：「兮若，今晚晚自習的時候我們去一個地方。」

「晚自習？我······我還沒曠過課······」兮若有些緊張的說，捏住了衣角。

「沒關係，」李柯文說，「你看那些人，那些老師，你猜猜他們晚上都在幹什麼？」

「在幹嘛？」兮若好奇的問。

「他們會在會議室里說自己是如何如何愛着帝國，」李柯文有些厭惡的說，「真的是虛偽至極，明明自己是為了自己那卑微的利益！」

「今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李柯文接着說，「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李柯文帶着她趁門衛不注意，溜出大門，穿過吵鬧的人群，兮若不停的問：「柯文，到底要去哪裏？」

「去了就知道了······」李柯文說。

很快，他們便來到一個鮮有人跡的地方，李柯文扭頭輕聲說：「我想讓你看看那個發展部大臣是有多麼的虛偽。」

走到一個小屋前，李柯文低聲說：「兮若，靠緊我。」

「嗯······」兮若紅著臉靠緊他，李柯文輕輕摟住她，然後用另一隻手打開門，門裏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幽暗靜謐，像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兮若緊張的走在樓梯上，突然，前面出現了一道亮光，然後狹窄的視野變得寬廣，靜謐的環境突然變得吵鬧起來，傳來了男女的嬉笑聲，樓梯盡頭竟然是一個明亮的房間，水晶燈吊在屋頂，男男女女們坐着或躺在沙發上，纏綿在一起，兮若低聲問：「柯文，這是哪裏？妓院嗎？」

李柯文點頭。

走到一個走廊里，李柯文俯身打開一個像是暗門的東西，從裏面拉出來一個像是探頭的東西：「兮若，看看裏面是什麼人。」

兮若眼睛看着探頭，竟然看到了裏面一個男人和一個身穿性感服裝的女人纏綿悱惻，那個男人竟然就是剛才在操場上的那個發展部大臣。

兮若一下子抬起頭，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柯文，你為什麼帶我來看這個？」

「我們出去說。」李柯文說。

走了出去，兩人到了空無一人的河堤，李柯文說：「兮若，其實我是『前進科技』組織中的一員。」

「什麼！」兮若驚訝的說，「那你為什麼告訴我，難道你不怕······」

「我說過你和別人不一樣，」李柯文聳聳肩，「而且我們是合法組織，為什麼要怕，只不過是帝國政府那些人不停的在宣傳我們是想要顛覆人們美好的生活才成那樣的。」

兮若愣了一下，喃喃道：「美好······生活？」

「你覺得現在人們的生活很美好嗎？」李柯文問，「工廠里的工人名為自由勞動者，實際上和奴隸沒什麼區別，那些白領們每天重複做着毫無意義的工作，學生們的思想都被控制着，被帝國政府的輿論操縱着，讓他們喜歡什麼就喜歡什麼，讓他們討厭什麼他們就討厭什麼，沒有一點點自己的思想，他們成天像工廠里的機器一樣，重複的做着同一件事，真的是悲哀！而那些虛偽的官員們自己過的可不是那樣的生活，他們過着奢靡腐爛的生活，他們進行思想控制的目的就是讓民眾為自己窮奢的生活服務，他們自稱也為國家服務，為人民利益服務，實際上他們不過是想讓人民為他們的自身安逸做各項生產活動，我們組織因為反對揭露他們這種生活而被打壓。」

「柯文，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組織之所以還沒被政府消滅是因為還有軍隊在支持我們，他們需要我們先進的科技來加強軍隊戰鬥力，」李柯文說，「我曾經買過一支股票，新能源的，就是像太陽能、氫能這樣的······」

「我知道這個，」兮若說，「以前上面還派人來學校演講說那些都是要破壞帝國經濟，要破壞人們生活的東西。」

「人類如果想要有未來，就必須發展新能源，現在的煤氣能源讓環境迅速惡化，」李柯文說，「這支股票後來竟然直接被撤銷了，我當時就覺得很驚奇，後來才知道是政府讓股票公司撤銷的，官員們不願意進行能源改革是因為每項新技術的發展定會讓思想得到一定的解放，而他們只想着讓人們過着這種麻木狂熱的生活，他們想要維持現狀，現在的社會，已經陷入一攤死水，真的是可悲，兮若，你去過北境帝都沒有？」

「沒有，但我聽說那裏的風景很美。」兮若搖搖頭說。

「不，那邊的霧靄很嚴重，嚴重到什麼程度呢？就比如說我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我們都不能相互看見，伸手不見五指就是這麼一說。」

「可······宣傳上不是這麼說的······」

「那些都是假的，」李柯文說，「為了掩蓋真相，他們還專門製造假的空氣質量數據，結果只能自欺欺人，你看帝國議會那些議員們，豈不是幾乎就沒在帝都帶過，都藉著考察的名義到處走，就是不想吸到那霧靄。」

兮若猶豫了一下，說：「柯文，你以後就是想要改變這些嗎？」

「改變？」李柯文笑了笑，「兮若，你錯了，我們改變不了什麼，儘管我們有軍隊的支持，但那只是暫時的，我們『前進科技』實際上依舊很弱小，而且對於我來說，那並不是我想做的。」

「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兮若，你思考過人生的意義嗎？」李柯文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人生的······意義？」兮若輕聲說，「沒想過。」

「其實我們『前進科技』組織的人心裏都有着一種使命感，就是······責任，但那種東西總是有着一種······強制性，並非是我們想要的，」李柯文深吸口說，「對於我來說，和自己喜歡的女孩牽牽手，親親嘴，依偎在一起，一起看那花開花落，一起白頭到老，其他的那些，不管是人類是否會毀滅，我才不想管，活在當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喜歡的······女孩，」兮若輕聲說，「柯文，你的青梅竹馬，她長得很美嗎？」

「嗯，很美。」

「那······」兮若猶豫了一下，「你覺得我長得美嗎？」

李柯文看着她，輕聲一笑：「你摘下眼鏡讓我看一看。」

「可······感覺如果我摘下來的話，我成績就會變差。」

「你可真笨，」李柯文揉揉她的小腦袋，「成績好壞和眼鏡又沒關係，你戴的還是平光眼鏡，摘下來吧。」

兮若摘下了黑框眼鏡，仰起臉看着李柯文，皎潔的月光灑在河堤上，她的眼瞳里倒映着河流，像是星河，兮若長得本來就很美，只是在學校里老師都宣傳著說不要讓自己的外貌影響到了學習，周圍的同學都埋頭學習著，大都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鏡，久而久之她就對自己的美變得遲鈍起來，然而現在，在這個男孩面前，她愛美的心似乎又活泛起來，她臉頰緋紅，湊近他，竭力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美，李柯文覺得她眼角眉梢都讓人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李柯文一時竟然有些愣神。

「柯文······我美嗎？」看到李柯文似乎走神了，她柔聲問。

「嗯，很美，」李柯文回過神來說，「兮若，你看，美麗的事物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依舊美麗，你在這麼沉悶的學校里待那麼久了，還是那麼的美，所以我說，你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兮若這才發覺氣氛變得曖昧起來，兩人的距離如此近，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兮若合上眼，靜靜的等待那一時刻的到來，然而過了很久還是沒有動靜，她睜開眼，發現李柯文撐著腦袋仰頭望向月亮，她有些失望的說：「柯文，我們該回去了吧？不早了。」

「嗯，我們回去吧。」李柯文說，兮若只能隱約感到一點情愫，並不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喜歡，這讓她懵懂的少女心更加失望。

【序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