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繁花似錦（完結）

四爺府上的事情雖然雜亂，但總歸各有定數。

蘇惜在府里各位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經歷過生死，輾轉過難關，但是俗話說，關關難過，關關過。不知不覺，燕王府上已過了十幾個春秋。

徐王妃位置漸穩，又有世子撐腰，蘇惜就算之前再得寵，總有紅顏漸逝的那一天。燕王權勢滔天，身邊的人為了巴結他少不了送各式美女，高麗姬就頗得燕王歡心。

又是一年年關將至，深夜裏夜雪初霽，蘇惜披了件蒼綠色孔雀絨帶帽披風，在侍女陪伴下去花園散步。

侍女也早不是初入王府的那幾個，蘇惜藉著星光與雪光交映，掃了一眼身邊人。

物換星移，歲月如水，故人早已散落各方，千里相隔，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了。

「夫人，今夜天寒，您身子弱，還是早些回去，若是凍病了，只怕王爺要心疼了。」侍女低聲勸著。

蘇惜輕輕吸了一下鼻子，森冷的空氣衝進鼻腔，眼前一下子清明起來。

「王爺的心疼，不過是幾盒子賞賜。他已多久沒來看過我了？之前我還記着，天天算著，現在竟都過糊塗了，只怕再過段時間，他的樣子在我心裏都要模糊了。」

侍女不安的抬眼，四下看看，見沒有旁人才敢搭話：「夫人不要如此頹唐，天下都知道王爺有更要緊的事情。若是有一天王爺心愿得成，夫人也就一步登天啊。」

蘇惜輕輕的搖著頭：「我只是個俗氣的女人，在這個世上只信過他一個男人。只是相信的時間太短了，他身邊的人太多了，我只能被擠到邊角。」

侍女入府時，燕王已經寵愛了高麗姬，她壓根就沒有見幾次燕王。但是在她心裏也衡量過，以蘇惜的出身能一直穩居夫人之位，已是不易，可見燕王當里寵愛之盛。

蘇惜站在結了薄冰的湖邊，默默合掌許願，若能再見，只願我恢復當年容顏，繁花似錦的去見他，哪怕只一面就好……

一年後的同一天，已經蓄鬍的燕王出現在蘇惜曾站的位置。

他還是那樣高大英武，是只目光沁涼，深不見底。

天色黯淡，細雪紛飛。

侍女站在一旁頭也不敢抬，喁喁的回道：「蘇夫人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據說是早先小產後落下的病。去年還在念叨著王爺您，今天就很少提了……」

燕王莫名覺得心口一堵，大手一擺，侍女就禁了聲。

走到湖邊，燕王望着雪色中寂寥的花園，聲音低了幾分：「她最後……說了什麼？」

侍女緊走幾步跟過來道：「蘇夫人只說，回去了，回去了，有汽車，有電腦，有ＷＩＦＩ什麼的，奴也聽不懂。」

燕王沒有再問，蘇惜之前就常愛說些讓人不著頭腦的話，彌留之際再吐露這些也不意外。

站了一會，燕王果斷轉身，冷冽的聲音在北風裏顯得無比清晰：「厚葬蘇夫人，追封燕王側妃，伺候側妃奴婢厚賞，終身為側妃守陵。」

聽了這樣的安排跪在地上的侍女終是鬆了一口氣，早就知道燕王殿下脾氣不好，實在是怕他嘴巴一張就讓院子裏的這些人殉了葬。

當下的安排已是最大的恩典了，可見蘇側妃就算不在了，燕王心裏總是念著舊情。

待到燕王與隨從軍靴與鎧甲的聲音飄遠了，侍女這才敢站起來。

她拍了拍膝下的殘雪，眼光瞟了一眼湖邊那株艷紅色的山茶。

也是怪了，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天氣，山茶開得富麗攢簇，葳蕤繁茂，也不知是哪天開的？記得昨天來還沒看到呢。

也是奇了，這麼好看的一樹繁花，燕王殿下去是半眼也沒瞧，只怕一門心思只在想念蘇側妃了。

也不知怎的，侍女一時難過起來，不知是因為這樹無人問津的山茶，還是為了鬱郁離開的蘇側妃。

她抹着眼淚，踽踽消失在漸漸暗下來的雪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