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啟明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這個怪人說了兩句話之後便不吭氣，沈毅默默的舉著火把，四下打量，然後起身準備去找出口。
兜了一圈兒，沈毅發現這條礦道兩頭都被堵死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回到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虎子他們取繩子回來。而那個跟活死人一樣的怪人，就靜靜的坐在那裡不動彈，一句話也不說。
等了半晌，始終不見有人回來，沈毅跑回坍塌的洞口那裡，仰著頭喊了幾嗓子，卻始終沒有回應。
這下子沈毅慌了。
「媽的，就知道這群小崽種靠不住！」
沈毅忍不住罵了幾句，卻也知道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便開始嘗試著自己爬上去。
可塌了的那個口子是垂直在礦道上方的，離地足足有三米高，他一個八歲的小孩兒，又怎麼能爬的上去。
試了幾次，徒勞無功，反而把自己累得夠嗆，沈毅只好另尋他法，開始在礦道里搬運碎石，打算將這裡墊高，看看能不能爬出去。
就這樣忙活了半天，碎石只壘了不到半米高，沈毅累得滿頭大汗，反而是找到了幾塊兒指頭大小的鐵玉髓。
沈毅哂笑一聲，看著那鐵玉髓道：「這時候找到這玩意兒有什麼用……」
說罷，沈毅吃力起身，準備繼續搬石頭。
那怪人就一直看著沈毅忙活，見沈毅累到在地上，又掙扎著起來的時候，忽地出聲問道：「你想出去？」
「當然？」沈毅瞥了這人一眼，隨口道：「不出去難道困死在這裡？」
那怪人聽到這話，似乎怔了一下，又似在回想什麼，問道：「出去之後呢？」
「出去之後？」沈毅挑了挑眉頭，恨恨的說：「當然是報仇，這次我非把這群小崽子的屎給打出來，讓他們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話茬打開了，沈毅看了一眼這個怪人，便也出聲問道：「你呢？你就不想出去？你被困在這裡多久了？」
「出去？」怪人語調怪異，似在譏笑什麼，片刻后落寞道：「這天下之大，已經沒有我容身的地方了，在這裡八年了，我已經是半死之人，就在這裡等死吧。」
「別啊，活著多好啊……什麼！」沈毅說到一半兒，一下子愣住，驚訝失聲道：「八年？你怎麼活下來的？你吃什麼？餐風飲露？你……」
怪人靜靜的看著激動的沈毅不說話。
沈毅咽了一口唾沫，強忍著心頭的震驚道：「你是神仙？不不不，你會修仙？」
許久后，怪人平靜點頭道：「會。」
沈毅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機會！
這他娘的就是掉懸崖遇到老爺爺的劇情啊！
昨個被退婚，去不了鐵刃門，還以為要一輩子窩在山裡挖礦，沒想到而今時來運轉，原來他的機緣卻是在這裡！
沈毅期冀的看著他，忍不住問道：「能教我嗎？」
「你想學？」怪人冷冷的呵呵笑了兩聲，揮了揮手，道：「過來我看看你根骨。」
沈毅下意識的就要走過去，卻忽地停住了腳步，臉上充滿了猶豫。
許久后，怪人尷尬的放下抬著的手臂，一挑眉，道：「過來啊。」
「我不過去。」沈毅搖頭道。
「你不過來我怎麼教你？」怪人不耐煩道。
「就這樣教，你說我聽。」沈毅心裡滿是忐忑。
「愛學不學！」怪人惱了。
沈毅見情況不妙，小心翼翼的道：「你不會奪舍我吧？又或者是吸我的精血之類的？」
「呵。」怪人似乎被沈毅逗樂了，破天荒的笑了一聲，道：「小傢伙懂得倒是多，你放心，我林歸雲不屑做這等下作事，這天地已無我容身之地，死便死了，又有何留戀。」
他說這句話時，話語里說不出的洒脫，彷彿那一笑將他所有的過往都拋卻了。
沈毅儘管心裡仍舊忐忑，但是他也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世間本就沒有雙全法，何況是修仙，逆天改命之事，又哪得安穩二字。
他當即舉著火把走了過去。
「盤膝坐下。」
林歸雲說罷，抬起那乾瘦的手，一指點在了沈毅的眉心，沈毅直覺有一道暖流一瞬間游遍全身，忽地一瞬間沉入自己丹田之內，消失不見。
也就是這一刻，林歸雲臉上的洒脫與淡然瞬間消失不見。
他有些驚恐，有些詫異的看著沈毅，目光難以言喻的複雜，複雜到了極點。
可惜，這一切沈毅都沒有看見。
沈毅閉著眼睛，一動不敢動，緊張問道：「怎麼樣？」
「你天賦很好。」
「真的？」
「你叫什麼名字？」
「沈毅。」
「沈毅……」
林歸雲緩緩地念著沈毅的名字，似在口中咀嚼，他眼神似一潭深水，幽幽的看向沈毅道：「毅者，果決，妄怒也……好名字。」
沈毅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只有可以修仙的興奮，問道：「那接下來呢？我要拜師嗎？我……」
「不必。」林歸雲平靜道：「你我萍水相逢，既是有緣，這便夠了，何況我也不會傳你功法，只會教你一些鍊氣吐息的法門，你且先記牢，而後再為你啟明，日後那你若是有其他緣法，那自是你的機緣……」
「啟明？」
「這是凝氣三境的第一境，我以真元助你疏通經脈穴竅，好感知天地間的靈氣。」
「好！」
片刻后，林歸雲教完了口訣，篇幅不長，攏共就兩百字左右，沈毅記得很快，只聽了一遍就背的滾瓜爛熟。
他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腦子好像好使了很多，記東西出奇的快，一時間不禁喜上眉梢，終於不是個廢柴了，這人還說自己天賦很好。
老子果然是主角！
見沈毅記下，林歸雲目光幽幽看他一眼，緩緩道：「記住了？」
「嗯，記住了。」
「啟明之後，我便會氣竭而死，你一把火將我骸骨燒了便是。」
沈毅震驚的看著林歸雲平靜的說出這番話，剛想說什麼，卻聽得林歸雲一聲暴喝。
「斂氣！寧神！」
沈毅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而後便覺林歸雲又是一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
這一指點下，沈毅直覺一股磅礴的熱流一瞬間湧入自己的眉心，林歸雲的手指彷彿炙鐵一般燙的他額頭生疼，而後眼前的黑暗忽地退散，變作一片光明！
熱流在眉心盤旋一圈，沈毅眼前的光明越發的熾烈，他渾身顫抖，竟然直接昏死了過去！
就在沈毅昏迷的那一刻，林歸雲的真元從沈毅的眉心紫府急轉直下，瞬間轟入沈毅的氣海丹田之內。
啪。
沈毅再也無法盤坐，摔倒在地。
維持體內生機的最後一道真元散去，林歸雲的手指無力的垂落下去，臉色灰敗，布滿死氣，他目光黯然的看著沈毅，幽幽嘆息一聲。
「他應該也有你這麼大了吧？」
林歸雲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前出現了一幕幕的場景，走馬觀花一般的一閃而過，最終定格在他懷孕的妻子身上。
他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與解脫，靜靜的坐著。
林歸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