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又來一位眼盲患者?

樓京墨難免想起讓她記憶猶新的蝙蝠島,將其圍剿了后挖出不少原隨雲的筆記,從中可知原隨雲是在十三四歲就開始建島,那事是完全瞞著父親原東園進行。

原隨雲真可謂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天下人對眼盲者的看法,更是給那一代的江湖人帶去了無法抹滅的心理陰影。

「你們說的是最近搬到十泉里的那位花公子?」

歐陽情會知曉花滿樓遷入姑蘇城,那都是因為他所居之地百花樓的名稱。這三個字乍一聽難免讓人產生聯想,除了賣花的地方,可能就是另一家青樓。

這會看到陸小鳳點頭,而樓京墨仍緘口不言,歐陽情則說起了將半個月以來有不少鮮花送入百花樓之事。

「先生這幾天出城採藥去了,應該還沒來得及聽一聽這樁新鮮事。我特意去瞧了花公子,人如其名是君子如玉。我問了問,百花樓將來會出售鮮花盆栽,還管給花卉植物治病,經營的是園藝生意。」

歐陽情只剩半句沒有說,花滿樓那般猶如謫仙的人物,是個人見到了都察覺不到他居然目不能視。

樓京墨明白了那一句未盡之語,她笑著對兩人微微搖頭,「能讓兩位都予以高度讚美,想來花七公子非同反響。陸小雞,你別一臉急色,這眼睛能不能治必須視具體情況而定,我可不能說空口白話,你休想藉此砸我招牌。」

「我怎麼敢砸你招牌,請你去幫忙看病的能從大運河的這一頭排到那一頭,他們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我了。」

陸小鳳嘀咕了一句不再多言,不太恰當地比喻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因為一位朋友去為難另一位。

花滿樓被害致盲已有十年,以花如令於五湖四海結交朋友的本事,他早已為其請了不知多少名聲在外的大夫,但沒有一個人帶來過好消息。正是因此這些年秘而不宣花家還有一位七公子,應該也是出於對花滿樓的保護。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對此幾近被天下醫者判定無法救治的病症,樓京墨即便有辦法也一定不可能是容易的方法。或是於她而言不易,或是於花滿樓不易,總之都急不得,不可能在三言兩語間定下。

「是我想得不周到。就罰我今夜我多喝幾杯,治一治那個不靈光的腦子。」

陸小鳳認錯認得快,這又想出了新主意,「看病的事情先放一放,不如改天一起吃頓飯如何?花兄的新家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如過兩天一起去給他溫居?」

「好。只要主人歡迎,我自是願意去蹭一頓飯。」

樓京墨這次沒有推辭,趁此機會先去確認一番,再談她想不想醫治此病。

三日轉眼即逝,樓京墨並沒能從旁打聽出花家七公子的病因起源,看來花如令對此三緘其口正如不對外多透露小兒子的情況。

江南花家的大本營花家堡位於金陵城外,金陵與姑蘇相隔不算太遠,卻不知為何花滿樓決定搬到姑蘇獨居。儘管孩子大了搬出來獨居無足為奇,但對於一個身患眼疾而自幼不曾離家的人又另當別論。

有的疑惑,見面之後就會煙消雲散。

五月末,一天氣候適宜的黃昏,樓京墨在百花樓里見到了花滿樓。

僅以望氣之術觀,花滿樓雖亦眼盲但與原隨雲成截然相反之勢。隨雲者未能雲淡風輕,滿樓者卻真花香入心。只見他周身隱有祥氣閃動,而不沾一絲血腥。

陸小鳳給兩人做了簡單地介紹,沒有直接提起給花滿樓看診眼睛。「你們都對培育花草有興趣,既然同在姑蘇城,今後也能相互切磋一番。」

「我聽鄰里街坊提起姑蘇小樓先生的雅名,本就想要慕名前去拜會。今天陸兄是做了一回好事,讓我得遇彷彿來自天外之人。」

花滿樓望向樓京墨頷首而笑,前去拜會之言絕非客套。久病成醫,他確實希望能與小樓春的當家人交流一番,不成想今日得遇樓京墨卻更多一分意外。

雖然花滿樓看不見來者的容貌,但近年來已經將聽風辨位練得化臻入境,足以分辨天下絕大多數的人或物,更能聞到不同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同氣息。

比如父親身上多見銅錢味,而陸小鳳多見胭脂水粉味,卻第一次遇到一個人,她的身上纖塵不染。

樓京墨是一位大夫,可是她身上連半點藥味都不沾,更是不留其餘任何氣息。彷彿她根本不曾穿過條條小巷,明明身在紅塵卻又似在九天虛無之中。花滿樓想著也只能用來人的武功境界已經返璞歸真去解釋。

「花七公子客氣了。入小樓春的同行但凡懷誠心而來,我有時間都不會把人拒之門外不理。你有空來喝幾杯茶,我也是歡迎之至。既然都是陸兄的朋友,你便也叫我一聲小樓就好,想來你也不介意我直呼花兄。」

樓京墨說著瞥了一眼陸小鳳,陸小鳳結識朋友的本事還真不低。今日一面,她還真的打算繼續花滿樓交流接觸一番,而現在給出兩分願意為其治病的可能性。

不過,陸小鳳還真是與花滿樓傾蓋如故,認識沒一個月,竟是為他考慮得那麼細緻周全。

陸小鳳挑了挑眉,他一貫都很為朋友著想,才沒有那麼不靠譜。至於從前連累大家一起跳河的事情就快快忘了,誰沒幾段黑歷史,不能一直抓著過去不放。

三人入席開吃,酒過三巡之後,陸小鳳才漸漸將話題轉移到了花滿樓的眼睛上。

「花兄,之前只聽你提了一句,七歲時被人用毒劍刺壞了眼睛,不知我是否可問一句那人是誰?是否已經繩之以法?」

哪個喪心病狂的會刺瞎七歲孩童的眼睛?那真比殺了對方好不到哪裡去。

「是鐵鞋大盜。十年前他為害一方,在江南多行殺人劫財之事。爹也算半個江湖人,他與一眾武林人士設局圍捕鐵鞋之際,我不巧撞上了他們的打鬥。」

花滿樓三言兩語談及過去。花如令與一眾高手成功地滅殺了鐵鞋大盜,將其重傷而見他落水身亡。正是那次花滿樓的失明不治讓花如令徹底退出江湖,雖然此事以鐵鞋被誅殺終了,但他卻再也無法換回小兒子一雙健康的眼睛。

「為了讓我如常生活,爹和哥哥們費盡苦心,尋來合適的武功心法,更是陪我渡過了初時最難熬的日子。」

花滿樓提起那段最初陷入黑暗的生活,眼睛里反而盛滿了愉悅的光芒。「自從看不見的那一天起,我實則看見了更多。遺憾總是有的,但也沒有什麼需要去抱怨。」

陸小鳳才知道十年前惡名昭彰的鐵鞋大盜刺瞎了花滿樓,這下他咔嚓咔嚓地咬著雞脆骨,此時是將它作鐵鞋啃了。

「重傷掉河裡淹死,還真是便宜他了!鐵鞋恐怕絕對想不到他的惡毒用心並未得逞,不是所有目不能視的人就一定會置身黑暗。」

世間有幾人目不見光明卻置身光明,甚至去創造光明?那不是凡人的境界。

樓京墨卻有些不合時宜地提出一問,「雖然如此,但花兄仍心有所懼。離開父兄獨自生活,固然是人到了一定年紀的選擇,但你卻在躲避什麼。」

陸小鳳微微扶額而瞪了一眼樓京墨,難道她就不能別一直懷疑論嗎?「花兄,……」

花滿樓放下了酒杯,對陸小鳳微微搖頭示意無礙,樓京墨一言道破了他的心底憂慮。「小樓說得不錯,我搬到姑蘇確有一則憂慮。這事情多年來沒再重提,卻一直徘徊在我心底。」

花滿樓沉默了片刻才說到,「我已不為目不能視而感覺黑暗,但有一個猜測卻是陰雲不時飄過心頭。我一直覺得鐵鞋沒有死,或者該說他的亡魂一直糾纏在花家堡不散。」

七八年前,花滿樓還對父兄提過這種感覺,但是花家堡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過來檢查了,每個傭人也都反覆核查,沒有一處地方沒有一個人有問題。

偏偏此種感覺久久不散,而他為了不讓父兄憂心便也不再提起。或許,真的是因為在花家堡重傷而使得他有了一絲心理障礙,這會搬出來住換一個環境也好。

「多年前,宋神醫就說過我身上的傷恐怕治不好了,而要更注意如何不加重心中的傷。如今我也算是學武有成,也是時候搬出來了。小樓果然醫術了得,這也能看出我心有暗疾。」

陸小鳳聞言啞然無聲,其實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亡魂不散,否則早年怎麼敢陪朱停挖了一座有一座墓。「原來如此,那是該換個環境。反正那鬼也追不到姑蘇來。」

樓京墨喝了一杯酒沒接話,且不說鬼有沒有辦法追不到姑蘇,恐怕花滿樓的憂懼之中八成更認為陰雲不散的是一個活人。

對於此事,她不好冒然開口,沒有切實證據一切都是猜測而已。

反正花滿樓也搬到了姑蘇,接下來兩人還有的是時間喝茶聊天,等相處久了再讓她考慮談要不要多管閑事,要不要費心費力去給人治療眼睛。

不過,樓京墨是將一個人記住了,花滿樓多年來的主治大夫宋問草。她多多少少聽聞宋神醫的名諱,此人多為江湖人士治病,更堪稱用藥高手。

當下她好奇心起,看來宋問草的本事不錯,能讓花如令放心將花滿樓交於他診斷,而他更成了花家的常駐大夫。

人有時候經不起念叨。

七月中旬,宋問草剛剛照例每一季定期給花家人問平安脈,他順帶來了一次姑蘇看看花滿樓的情況,這就被花滿樓邀請一起前往小樓春研討醫術。

「小樓,這位就是宋神醫。」花滿樓做完一番簡單的介紹,他卻隱隱覺得樓京墨似乎有些不對。

何止不對!簡直就是大不對!

樓京墨看著宋問草的臉,此人臉上必然覆著一張人/皮/面/具。不是有人扮作宋問草,就是宋問草一直都是假身份。任憑此等偽裝如何巧妙卻逃不出她的眼睛,也不看看她的易容術是師從何人。

也罷,或許花滿樓真與她有些緣分,否則其姓名之中怎麼有花又有樓。她插手管了這件閑事,算是愛花及花一回,

思及此處,樓京墨淺淺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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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名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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