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去。」黃藥師過了半響才給出肯定回答,他又道,「我會帶琴去。一年了,你該學有所成。」

過去一年,兩人夜入城郊。長夜漫漫,除了練習醫術與實驗毒.葯之外,還能做些其他放鬆的事情。黃藥師給樓京墨尋了一樁趣事——教她彈琴,琴聲恰能遮掩住地下室里死囚發出的那些悶哼。

樓京墨不介意夜間實驗后稍稍放鬆一番,習琴確實是一項不錯的提議,但她十分懷疑黃藥師的初衷。他真不是對誰教誰學一事上有足夠的執著,凡事都要扳回一城嗎?

**

是夜,城門燈悄。

郊外一處地下室被火把照亮,裏面是樓河新換來的三個死囚,犯得都是殺人越貨的罪,全都定下了問斬的時間。

樓京墨從不問樓河如何換來死囚,而他們的結局又會如何。

新到的三人看着還很精神,見從樓梯上下來的兩人僅是十幾歲,三人全是呵呵嘲笑起來。

「小娃娃,你們是來送吃的?怎麼兩手空空的來,細胳膊細腿拿不動東西?」

「我瞧著細皮嫩肉的,有句話說得好,正是秀色可餐。你倆還不快點走走近些讓我們瞧瞧。這破鏈子真特么麻煩,有本事別栓鏈子啊!」

「多半也是被抓來的,那人怎麼就把你們也關進來了。難道是有心讓我們死前快活一番,嫩是嫩了一些,但也別有滋味。哈哈哈——」

「還別說,我在樓里玩過幾回,感受真的不錯。可惜只玩過女的,還沒試過男的是什麼滋味。」

這三人倒真是什麼都敢想!

樓京墨把手裏的火把遞給了黃藥師,見他的臉色在火光下十分陰沉,是加快了速度打開悲酥香風瓶蓋。可別實驗沒成,人就被黃藥師給弄殘了,樓河特意找來三個精神頭那麼足的不容易,地上三人都是身具武功,有着淺薄的內力。

只待今夜毒成,最後一個實驗者則是樓河本人,親測悲酥香風是否無法由內力逼出。

霎時間,地下室內暗香浮動。猶如桃花盛開,香氣沁人心脾,宛如置身桃林仙境。

不過幾息而已,本還叫囂著要掙開鎖鏈的三人都癱在了地上,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樓京墨上前給三人依次把脈,無視了他們眼中的憤懣朝着黃藥師點了點頭。「接下來就看藥效的持久性了。」

黃藥師取出一包隨身攜帶的鐵針,在他面無表情地針起手落之間,鐵針刺穿了三人的衣服直入他們的皮肉。哪怕三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但從其眼神里也看出了他們身體的痛苦再成倍加劇。

等到手中的針全部扎完,這又取了一把匕首劃開三人的衣物,確定此次隔着衣物取穴是針針命中毫無差錯。

「看來你弄的藥效成了,這般劇痛也沒有刺激他們動彈分毫。如此甚好!」

黃藥師說着先一步上了樓梯,回頭厭惡地瞥了地上的三人一眼,試藥時還讓人開口這一點很不妙,就該毒啞這些人才對,偏偏樓京墨說想聽聽他們最真切的感受。

「三位如有不適可以儘管喊出來。」樓京墨在關上地下室蓋子前饒有誠意地說,「反正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就救你們的。這句話,三位應該對不少人說過,自是懂得其中真意。」

『砰!』地下室入口的石板被封上了。

火把被插在地上牆壁的凹槽處。火光熠熠,卻無法將屋內完全照得透亮。

樓京墨在放着古琴的長桌後站定,今夜黃藥師說過要考校她的一曲《高山流水》是否入耳。「黃兄,你確定現在能平心靜氣聽琴嗎?要不,你先笑一下?」

黃藥師還真笑了,卻是譏笑,「一曲琴讓心情不好的人變得心曠神怡,這才是真的琴音入耳,難道你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好,就你道理多。你道理多的話,有本事就別遷怒。

樓京墨沒有多話在長桌后落座,琴今在右琴尾在左,她與琴半尺之隔,雙手撫上琴弦。右手以勾抹挑剔,左手以綽注吟猱,泠泠七弦復間,一闕《高山流水》在靜夜裏散向遠方。

峨峨險山,洋洋江河,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樓京墨指尖的一曲高山流水不見半點隱居之意,反是盡顯山河壯闊、多嬌江山。天下風雲將起,皇圖霸業待展,我輩又怎能錯過。

宅院之外,不知何時來了一位青衣白髮的老嫗靜默負手而立。她聽着院內傳出的縷縷琴音,仰天便見七夕銀河懸於天際,這曲多像當年一切尚未開始的時候。

許多年前,姑蘇城郊,參合庄內,誰把瑤琴撫?

有人滿腔的雄心壯志想要復國,從未有可能退一步海闊天空。有人一腔的痴心盡付相伴左右,哪怕痴夢裏笑度餘生也不悔。如今,鱗波流碎月,荏苒年芳歇。七月七鵲橋成時,有人去了天上,有人徒留人間。

一曲終了,青衣老嫗恍然之中越過院門,隔窗悄然向屋內望去。

屋內,黃藥師難得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於琴一道,你頗有天賦,算是沒讓我白辛苦一場。」

樓京墨不覺得這只是天賦,是她的心性到了才對。「我着實應該說一聲感謝,但正如白天你在意的那樣,我不敢冒認你的功勞,免得又在功勞苦勞上糾纏不清。俗話不是說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想必聰慧如你必然懂得這一淺顯的道理。」

黃藥師聞言深吸一口氣,琴音繞樑未散所以他才不動氣,畢竟知音少,有些言語之激他也能忍得。「我先守上半夜,等到子時就去看那三人的情況如何。眼下這股桃花味散得有些遠,也不知四周會否有人誤中招。」

悲酥香風是毒氣,難免在使用時向外散逸開去。一年以來剛開始實驗的時候,一不小心是迷倒過夜半趕路人,好在當時藥量小,只讓人昏上一個時辰沒有出大岔子。

今夜的桃花香也飄了出去,但只要不踏進這個院子即可。

誰想窗外的青衣老嫗已身體已經僵了大半住,幸而她懷裏仍然保留着當年的解藥。當年她看着那人改進了悲酥清風的缺點,相對的解藥自是從未離身的攜帶。此時她勉勉強強從懷中取出一嗅,而這一瞬衣袖輕微的摩擦聲在夜裏被放大了。

「誰?!」下一刻,距離窗較近的黃藥師已經推窗將兩整瓶悲酥香風投了出去。

桃花香氣在院裏飄散開,星輝之下不見半分人影。

樓京墨取下火把靠近窗戶,聽不見四周有第三道心跳聲,卻瞥見靠近窗戶的地上有一雙淺淺的腳印。腳印不大,來者該是女子。

「她應該沒有惡意。」樓京墨分辨過不少足跡,習武與否、胖瘦不同等等因素都會造成腳印深淺不同。

這一雙腳印特別淺,說明來人的輕功很高僅是虛站於地上,如此人物逃過了悲酥香風的影響。究竟是她武功太高,高到跳出了毒.葯的束縛,還是她本就有相對應的解藥?

「悲酥清風是從先生處得來的方子,現在改了毒方,可針對原本配方的解藥還有一定功效,可以讓人的身體短暫地活動一番。說不定,是先生有故人來。」

黃藥師盯着那一對淺淺的足跡,樓河從不談起他的師門,也明確表示了指點醫術可以,但無法教導武功一事。加之樓河對樓京墨所言的一年之期,難道指的他的故人會找上門嗎?

這人是樓河留給他們兩人的武學機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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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名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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