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豬頭
馬先生的私塾在城南，靠進一片竹林，前面是條小溪，看起來十分清雅別緻。
木挽香卻沒心情欣賞風景，昨日夜裡剛回屋，各種鬼怪就尋上門來，嚇得她根本就不敢睡覺，沒辦法，她只好找來木白陪著睡，這才囫圇睡了一會兒。
大清早，李諺又鬧幺蛾子，不肯去府衙，還嚷嚷要睡覺。
木挽香只好做了雞蛋餅，哄得李諺開心了，他才答應去了府衙。
一番折騰下來，木挽香早已經精疲力盡，只想著快點把木白讀書的事情搞定。
她們到那裡時，正巧趕上休息時間，打聽過後，木挽香帶著木白尋到馬先生休息的屋子。
馬先生身著一身白色長袍，髮髻上插著一根木簪，面容清瘦，眉目間三道深深的痕迹，看來這位先生很眼裡。
「馬先生，我弟弟久仰先生學識淵博，因而想要來您這裡學習。」
馬先生看了眼木白：「在家可曾讀過書？」
木白搖搖頭，他雖然聰明，早年跟著木三味漂泊，壓根就沒正經學過幾個字。
馬先生指著私塾里的孩子，看起來個頭都要比木白高些：「他們開蒙有段時日了，要是在收下你，就會耽誤教學進度，我看你還是去其他私塾看看吧！」
木挽香能夠理解，她回頭看了眼木白，小傢伙臉頰鼓得像只癩蛤蟆，擺明了是不樂意。
別看木白年紀小，實際上比誰主意都大，他說了要在馬先生這裡念書，心中肯定是有些打算。
仔細掂量一番，她看向馬先生：「先生，先讓木白跟著這批孩子一起讀書，至於他之前落下的功課，我會在家裡給他補上，您看這樣可行？」
「這不合乎規矩。」馬先生做事向來有原則，若是收下這個弟子，一定會負責到底。
沒法子，木挽香蹲下身子，無奈地看向小傢伙：「去別家試試？」
「不。」木白很堅持，他朝馬先生作揖，「您要怎樣才肯收下我？」
馬先生不言語，端起茶盞，輕輕呷了口。
端茶送客，在待下去就是不懂禮數了，木挽香拉著木白要走。
木白固執杵在原地，也不說話，就拿那濕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馬先生，不是哀求，而是渴望學知識的眼神。
普通人早就應下了，但馬先生卻拂袖而去，似乎一點都沒被打動。
「木白，走吧！」木挽香就不信了，全武東府難不成就一位馬先生了。
剛想強行拉走木白，忽而看見廊下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猛然回頭，嚇得木挽香直接癱坐在地上。
女人整張臉上血糊糊的，爆出的眼球跟雞蛋一般大小，本應是鼻子的部位變得平平的，嘴巴已經腐爛，露出森森白骨，看起來十分嚇人。
「你能看見我？」
「不，我看不見你。」木挽香極力否認，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拽著木白就往院門處走。
「唰」一陣陰風吹過，女子堵在了他們前面，木挽香瞬間紅了眼眶，被嚇得。
「姐姐，你想怎樣？」
「替我做頓豬頭肉給馬先生吃。」女子雞蛋大小的眼睛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動木挽香腳下，地上還有兩道深深的血跡。
「我答應你。」木挽香全身止不住顫抖，她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幸虧木白機靈，看情況不對，立刻扶著她,出了私塾。
許是木挽香應下了她的請求，這次女鬼沒再阻攔。
等兩人到家時，正好和偷偷跑回家的李諺撞了個正著，他剛想著要怎麼解釋，就發現木挽香臉色慘白，似乎不會拿他怎麼著，這才徹底安下心。
休息半晌，木挽香才漸漸平息下來，將方才在私塾遇見女鬼的事情說了。
「馬先生娘子難產而死，生下一女，喚作馬燕燕，去年上元節時失蹤，官府派了很多人去找，一直沒有線索，彷彿人間蒸發一般，倒是成了一樁懸案。」李諺翹著二郎腿，往嘴裡丟了顆蜜餞，「我看那女鬼應該就是馬燕燕。」
「你為何會知道這麼多？」木挽香也拿了可蜜餞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口感，讓她好受了很多。
「王芙的案子被破之後，孫大人認為我有非凡的破案的能力，所以將府衙裡面那些陳年舊案全部丟給我，恰好就看見馬燕燕失蹤的案子。」李諺也就看了這一個，覺得實在是太無聊，這才想著跑回家先睡會兒，然後等著開午飯。
哎，可憐人啊！
不管是不是馬燕燕，看那女子的容貌被毀成那樣，生前應該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等我做好豬頭肉送去私塾，然後在問問那女子到底是不是馬燕燕？」
「你想做什麼？」李諺了解大水牛，她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女子，肯定是在打什麼小算盤。
他還真猜對了，同情歸同情，木挽香還想著倘若那女子是馬燕燕，替她查明真相，馬先生應該就會收下木白了。
心裡的小九九，木挽香自然不會和李諺說，她看向李諺時，嘴唇微微勾起一絲笑。
笑得李諺心裡毛毛的，等到了桃花市集，他才明白是什麼原因。
這個死女人竟然買了兩個豬頭讓他拎著，李諺欲哭無淚，想他風度翩翩、儀錶堂堂，武東府萬千少女心中最佳夫婿人選，竟然淪落到要提豬頭。
李諺內心是拒絕的，當聽到木挽香要如此製作豬頭時，他留下不爭氣的淚水。
路過李家肉鋪時，老闆李發財「呸」了一聲：「死窮鬼。」
上次買豬大腸，這次又買豬頭，他自然而然覺得兩人很窮。
豬頭清洗、熬煮很費時間，木挽香沒搭理這貨，大步往前走。
跟在後面的李諺勾起嘴角露出壞壞的笑容，他走到肉鋪旁，以豬頭當武器，肆意揮舞，嘩啦啦，上好豬肉掉了一地，引得附近的野狗瘋狂搶食。
「啊！！！」李發財氣得漲紅了臉，拚命驅趕野狗，但那些狗狗早就被餓得夠嗆，看見肉早就紅了眼，哪裡啃走，還不停朝著李發財等人狂吠。
李諺做了個鬼臉，拎著豬頭跑路。
回過神的李發財，領著夥計，在後面追。
「借過，借過。」小姑娘、大娘子瞧看見李諺手裡青面獠牙的豬頭尖叫著讓開道來。
木挽香聽見聲音，剛想回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就聽見擦肩而過的李諺喊道：「快跑！」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本能跟著李諺跑。
兩人健步如飛，將李發財等人遠遠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