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張英
方玉正給詢問的百姓解釋招募的條件，忽然看到遠處站着一人往自己這邊觀望。
他眼睛一亮，吩咐新軍士兵給百姓講解，便急慢慢走了過去。
那人身形消瘦，一雙鷹眼銳利異常，一道老舊刀疤自上而下橫貫面門，顯得分外兇悍。
雖然一身破舊布衣，但仍然遮掩不住一身的強悍之氣。
方玉快步走到那人身前，拱手道：「張兄，多日未見，小弟想得你好苦。」
這人正是方玉的好友，開封府捕頭張英。
張英拱手說道：「一年多未見，沒想到方兄弟在此處。剛才一見，險些沒有認出來，沒想到真是方兄弟。」
方玉說道：「自那日昏迷后，某醒過來便已經到了李唐境內。不知張兄為何到了此處？」
張英嘆了口氣。
那日方玉昏迷后，張英以為是蒙面的雪香下毒手暗算方玉。情急之下打傷雪香，雪香負傷而走。
張英擔心方玉的安危沒有追趕雪香，和吳航一起把方玉送進吳家醫館。
方玉一直昏迷不醒，吳正將方玉留在醫館中調製。
過了半月有餘，便發生了刺宋的要案。
刺傷皇帝，不禁株連九族，即便是相熟的好友也不能倖免。
張英得了消息，便帶着方玉和吳家一起出逃。
好在方玉只是個小管事，待官府找到吳正醫館時，張英等人已逃出了開封府。
趙宋不能待，只能去李唐和西蜀避難。西蜀路途遙遠，一行人便奔著李唐而來。
半路上趙宋的追兵追了上來，張英與官兵廝殺時，又有兩伙兒黑衣人參與了進來。
一番混戰，眾人便失散了。
張英過了長江到李唐，便一直流浪到嶺南道。
沒想到碰巧在雷州遇見了方玉。
方玉聽完，深施一禮道：「是某牽連了張兄。」
張英搖頭說道：「兄弟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某關係莫逆，這點兒小事算得了什麼。」
方玉說道：「不知張兄可有去處，若是沒有去處，不如隨某去儋州。」
張英說道：「某在路上遇到一老者，不知能不能帶他同去？」
方玉說道：「自然可以。」
走了一會兒，兩人便進了一個小巷。巷子裏污水橫流，人畜shiniao隨處可見。臨時搭建的木棚子歪歪扭扭，上面掛着破舊的衣服被單等物。不時傳來打罵哭喊之聲，路上的行人俱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之人。
陌生人出現在這個破舊的小巷裏，立即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們用不善的目光看這兒方玉，不知道這人到這種骯髒的地方做什麼。
這是一個貧民居住的地方，無人管無人問，不僅居住着無家可歸的百姓，還有很多做見不得光的生意的人。
目光不善的幾個地賴將張英來了，都紛紛把目光轉了過去。這個刀疤臉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不敢惹這個刀疤臉。
方玉避開地上的一頓shi，跟在張英後面坦然自若地前行。
張英到了一個破木棚前，撩開遮門的草席走了進去。
方玉隨後跟了進去。
木棚內只有簡單的兩張木床和一些做飯的鍋碗瓢盆。一名老頭正倒在木床上休息，一名臉上骯髒不堪的六七歲小孩坐在老頭身邊。
小孩正啃著硬饃饃，見張英走了進來，說道：「張伯伯，給你吃。」說完漆黑的小手伸出來，將硬饃饃遞向張英。
張英揉了揉小孩亂糟糟的頭髮，笑道：「露兒自己吃，伯伯不餓。」露兒見張英不要，將硬饃饃放到嘴邊啃了起來。烏黑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方玉。
方玉沖着露兒坐了個鬼臉，露兒皺了皺小鼻子，把頭扭了過去。
張英踢了踢木床，說道：「劉老頭，有人招募百姓，什麼人都可以去。你去不去？」
閉目養神的劉老頭睜開眼睛，不屑地看了張英一眼，隨後便看到方玉。
劉老頭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不要命了？」
張英說道：「莫慌莫慌，這是我的好友，某與他相熟，便將他領了過來。」
方玉拱手說道：「老丈一向可好，某有禮了。」
劉老頭驚疑不定地看着方玉。他認識方玉，不過他沒想到張英也認識方玉。
方玉說道：「某與張兄交情莫逆，若老丈願意前往昌化，可隨某同行，定不會讓老丈忍飢挨餓。」
劉老頭看了一眼張英，又看了方玉一眼，說道：「某也不欺瞞於你，雖然戶籍已經丟失，但某乃是賤民。」
方玉說道：「無論出身貴賤，只要是我漢人百姓，無論出身何處，只要身無疫病便可前往昌化。若在昌化縣居住一年以上，某上報朝廷，給你落籍編戶。」
唐代戶籍分「編戶」與「非編戶」，前者為自由民，後者為州縣無戶籍或編入「賤籍」的人，喪失人身自由，屬於最低層的人，包括官賤民和私賤民。
官賤民包括宮奴婢、罪役戶、雜戶、工戶、樂戶等，私賤民包括私奴婢、部曲及妻女、還有臨時雇傭有時間限約的隨身。
改賤為良！
劉老頭盯着方玉，不可相信地搖了搖頭。
改賤為良，除非皇帝下詔單獨赦免，一個小小縣令怎麼可能有權利改賤為良。
然而改賤為良，重新獲得自由身份，對這個時代的賤民來說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劉老頭待要再問，張英說道：「某這位兄弟從不說謊，若是他答應的事情，便一定會為你辦到。」
劉老頭說道：「某不敢奢望改賤為良，不過若是立了些許微功，還望縣令能讓我這個小孫女重獲良籍。」
方玉點頭應允。
張英等人並沒有什麼可收拾的東西，方玉保證一切都安排的妥當，讓老者放心。
方玉領着張英等人到了碼頭，和張英等人上了商船。
只用了半天時間，便招了三百一十二人，方玉吩咐李唯忠暫定招募。
李唯忠對還要前來的百姓說道：「過幾日仍有商船前來招募，條件仍然不變。」
張英等人與普通百姓不同，方玉將他們請進單獨的客艙，命人取了清水，毛巾等物清洗身體，又命人取來乾淨的衣服。
方玉離了客艙出去指揮船隊起航。婦人領着露兒去別處清洗，張英和劉老頭清洗完，換好衣物坐着閑談。
劉老頭說道：「你這朋友看起來只是十七八歲，雖然昌化是窮鄉僻壤，但也是一縣之地，了不起。」
張英淡淡一笑，「老頭，你看着吧。我這兄弟本事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