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橫生枝節

馬隊再次啟行，目的地選在了「鄴臨城」。

薛毅向來就是直來直去，為人又爽快豪邁且不拘小節。而鹿羽生性淳良，說話也不沒帶有任何心機。

兩人相處之下便覺甚為投緣，加之鹿羽對於老人家也是恭敬和善，又有瞎眼老婦也連加誇讚。如此沒出兩日的功夫，兩人業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之交。

現今有了薛毅的加入，「潛龍營」在人手方面又增強了好幾分。

馬隊曉行夜宿盡量避開行屍鋒芒，日常由薛毅和鹿羽兩騎開道在前，蠻牛則率眾男丁押后而行。只要有遇到行屍攔路，皆由鹿羽近戰而薛毅配合以弓箭遠程協力。

如此一路行將下來，雖也遭遇了多次行屍群圍攻的險情，可也總能化險為夷平安無事。

這一日，馬隊終於來到了「鄴臨城」的城門前。

這「鄴臨城」乃是龍國北方第一大城，過了此城后順著官道再行百里，便可直達龍國國都「盤龍城」。

正因如此，這「鄴臨城」不但是大批商賈馬隊聚集的商貿大城，更是重兵把守的軍事要衝。這城堅牆硬自不在話下，入城盤查也遠比他處更為嚴苛了。

城門之外此時早已聚集了不少馬隊與販夫走卒平民百姓等待盤查入城，不過多數馬隊已然開始在城外的空地上開始安營紮寨了。

在馬隊規模上，鹿羽所在的「潛龍營」規模較小，總數也就六七十人，且大部分還是老弱婦孺。比之大部分的「暗營」隊伍，實在是不甚惹眼。

鹿羽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處地方，一時只覺得甚為新奇。也多虧有秀兒陪在身邊，還可以一邊看一邊介紹給自己聽。

蠻牛與薛毅則騎馬於一旁說話。

「薛兄弟，我瞧這場面有些奇怪，你覺得呢？」

薛毅適才也觀察了許久，此時聞聽蠻牛提及，這才開口道：「的確比想象中又嚴了許多，只怕今夜我們是無法率隊入城了。」

蠻牛亦無奈道：「我早就猜到會是如此。似我們這等毫無背景的營隊，若今夜能有一處位於城外的棲身之所就已是謝天謝地了，這入城怕是痴人說夢了。」

薛毅冷哼道：「這些當官的只顧自己，又怎會來理尋常百姓的死活。幸好這附近沒有大批行屍群出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若非是與蠻牛大哥同行，我是斷不會到這等地方來受這鳥氣。」

「兄弟無須動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總會想到法子的。再說了，這裡再不濟還有龍國軍守備，至少不用擔心再被屍國的屍群或者『劫營賊』的襲擊了。」

鹿羽和秀兒則手牽手來到了城門附近，兩個從未進城的年輕人對於一切事物都充滿了好奇。

兩人一邊盡情談笑，一邊四下東瞅瞅西看看好不開心。

偏在這時，不遠處竟塵土飛揚之下，原本排成長龍的隊伍頃刻間人仰馬翻。

不多時便見幾匹快馬肆無忌憚由遠及近疾馳而至，絲毫不顧忌會否撞人傷人。

不少平民百姓因躲閃不及，竟給當先的快馬撞跌的頭破血流哀嚎不止。

秀兒此時正立身於道路之中，由於事出突然根本不及有任何反應。

鹿羽卻眼急手快，急忙便欲抱住秀兒想要往一旁躲閃。

奈何快馬已至近前，就在馬蹄將落之際，鹿羽迫不得已只能搶先上前一拳直接轟在了馬頸之上，生生將這匹快馬給當場擊倒。

馬上的白衣少年騎手一時不察之下，整個人因馬匹側倒與慣性作用，被狠狠甩跌了個狗撲屎。

周圍眾人見狀之下，皆都紛紛為鹿羽拍手喝彩。

鹿羽可沒心情理會那馬上之人，第一時間就是察看了秀兒周身是否有受傷。

秀兒雖心有餘悸，緊緊靠在鹿羽懷中，但見愛郎如此不顧自身安危關心自己，心中更是對他愛極了。

在秀兒柔聲表示沒事後，鹿羽這才略微安下些心來。

那邊的白衣少年好不容易掙扎著起身，可原本乾淨的俊臉上此刻卻變得灰頭土臉。

白衣少年正待發作，跟隨在他身後的幾匹快馬也已來至近前並駐足當場。

一匹神駿異常的白馬之上，一位英姿颯爽的粉裳少女瞧見白衣少年的狼狽模樣，卻早已笑得花枝亂顫。

白衣少年大感窘迫之下，心中更是怒火中燒了。

粉裳少女天生麗質美艷傾城，當她於眾人面前現身後，幾乎在場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她給吸引了過去。

冰肌玉骨烏黑長發如瀑般披於肩下，一笑一顰間盡顯驚世容顏。若非知她是凡間女人，只怕都要誤以為是那天上仙子誤落了凡塵。

只是此女雖美，但眉宇間透露出的那股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神采，卻是不禁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不可輕易接近。

少女並沒有看向鹿羽這邊，只是瞧著白衣少年揶揄道：「沐殤公子，你這等騎術卻是師從何處，人家今天可算是大開了眼界。」

在佳人面前顏面掃地，如何能不令白衣少年火冒三丈。

這少年容貌俊俏，一般男人與他比起來只會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如果他與粉裳少女站到一處，那可真應了那句「男才女貌，珠聯璧合」了。

平日里少年完全不把任何平頭百姓放在眼裡，也沒有多少人膽敢與他較勁使橫，更別說將他弄得狼狽不堪顏面盡失。

就在他準備向鹿羽發火時，這才赫然發現眼前這位區區布衣少年竟生得比他還要俊上三分。一時竟驚愕當場，好一會也沒能從震驚之餘說出一句話來。

想他沐殤這麼多年來一向自詡為「鄴臨城」第一俊才，無人可出其左右。甚至連平常對男人正眼也不屑一顧的「北冥家」大小姐北冥月亦能夠對他青睞有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竟會在樣貌上給個下賤的平頭百姓比將下去，這口氣如何能咽下。

鹿羽徑直拉起了秀兒的手，當即便準備轉回到馬隊所在處。

不曾想沐殤終是回過神來，搶先一步上前攔住了兩人去路道：「臭小子，你斗膽打了本少爺的愛馬，難不成想就這麼一走了之么？」

沐殤有心在佳人面前找回失掉的面子，自然要表現得高人一等了，況且對方還是無權無勢的窮苦百姓，與他這位堂堂世家公子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下地底下。

鹿羽下意識地將秀兒護在了身後，毫無懼色道：「我們想走就可以走，你幹嘛要攔著我們的去路？」

「走？」沐殤饒有興緻地瞥了眼鹿羽身後的秀兒，只覺得此女生得清秀可人倒是難得一見的秀麗美人，不由得故意調笑道：「你打傷了我的愛馬，若不給點補償，哪那麼容易讓你們走。不過瞧你們這等窮酸模樣，怕是也賠不出錢財來。這樣好了，只要你乖乖將身邊的這位姑娘送到我府上為奴為婢，本少爺便大人有大量放你小子一條生路如何？」

秀兒俏臉儘是怒容道：「你這惡少縱馬傷人，現在還要惡人先告狀嗎？」

粉裳少女知沐殤生性風流，家中美婢不在少數，其也絕非沒見識之徒。但沒到他今日竟會對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另眼相看欲納入府中，心中不免大感好奇。

她原本是連正眼也懶得瞧這些平民百姓一眼，此時因好奇這才隨意瞟過來一眼。

當她目光落到鹿羽臉上時，卻也驚異於鹿羽的英俊而為之一怔。但當她目光所及鹿羽身上的補丁舊衣后，眼神中不免又生出了鄙夷與不屑之色。至於秀兒的容貌，粉裳少女雖覺比起尋常民家女的確美上不少，可比起自身的天生麗質可是相去甚遠。果然這天下第一，唯一能在容貌上勝過自己的就只有自己的親妹妹北冥雪了。

「沐殤公子，你不會連這等窮丫頭也瞧得上吧。你若歡喜那些千金小姐重臣之女倒也罷了，這等粗鄙的鄉下丫頭就算納入府中卻不怕污了自己的尊貴身份嗎？」

鹿羽聞聽粉裳少女出言侮辱秀兒，當即毫不示弱立即回敬道：「我家秀兒妹妹比你這醜八怪好上千萬倍，你才是粗鄙的丫頭！」

從來沒人膽敢對她如此說話，更沒有人敢說她是醜八怪。一時惹得粉裳少女面罩寒霜，冷聲質問道：「你這下等賤民說什麼？」

鹿羽向來不知什麼權貴高低，哪裡管這女人是何身份。就算她生得再怎麼美貌，可若是膽敢說自己心愛的秀兒半句壞話，他也是絕對不會有半點客氣的。

這旁人早就知曉這粉裳少女的身份，此女便是這「鄴臨城」最有權勢的「北冥世家」的大小姐；而那白衣少年同樣是城中最有頭臉的「沐家」公子沐殤。

此二人尋常便喜騎馬於城中各處遊玩，向來都是驕橫跋扈目中無人。只是城中所有人皆忌憚二人的身份，故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沒想到，今日竟然會有別處來的後生小子不知死活，竟然膽敢當面衝撞二人。

一時間圍觀的眾人皆是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不少好心人更是無奈地連連搖頭，替眼前這對窮苦的少年男女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