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灰馬王爺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消磨時間。
火摺子早就燒沒了,也沒有別的東西給我燒了,牢房裡頓時又陷入了黑暗,根本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我心大地眯了一覺,被一陣吵鬧聲吵醒。
原來是到了用餐時間了,我的獄友們都開始沸騰,飢腸轆轆地瞪著救命的餐食。
然而等我看了那端來的東西之後,就知道為什麼連繁被餓成這樣了。
說是吃的,那都侮辱吃食了。
簡直是潲水,餵豬豬都嫌棄,我都不願意呼吸和睜眼了,就不多做描述。
不過好在每個人勉強還能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窩窩頭,白米面做的就不用想了,全部都是粗米面做的,顏色蠟黃,看起來就像白米面它老祖宗——
年歲不小了,大概啃起來也又硬又干。
但是好歹是能吃的東西。
獄卒昂著腦袋,彷彿拿鼻孔說話,「吃吧,小郡主。」
她這聲郡主千迴百轉,諷刺極了。
我抱臂,「你管姑奶奶吃不吃呢。」
「嘁!」那獄卒抱臂,「還以為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郡主哪?你如今不過就是一個階下囚!算得了什麼東西!」
連繁怒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呸!」
那獄卒抬腳對著連繁的監牢就是一下,好在連繁那邊地鐵欄杆關著呢,傷不著他。
「賤貨!我呸!」
我眼神一冷,揉了揉手上的手鐲,一根細小的銀針飛射出去。
「哎喲!」
獄卒叫了一聲,摸了摸發現怎麼大腿上扎著一根細針?!
她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了些什麼,然後呸了一口,道:「都是些快死地晦氣玩意兒!還以為常威侯會救你呢?!如今啊,她被收了兵權,軟禁在府中呢哈哈哈哈!」
「就你們高貴?!如今怎麼樣呢?最低賤的狗都比你們吃得好!」
那獄卒耍完威風,揚長而去。
連繁看我冷著臉色,趕忙道:「郡主,他說的定都是屁話!大將軍戰功赫赫,百姓擁護,陛下不會這麼做地。」
「那可說不準……」我吐出一口濁氣,「最是無情帝王家,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連繁臉色白了白,「可……可民心……」
「民心?」我輕嗤,「有戰事他們自然喜歡能守住他們的人,嘴裡感恩戴德;可是你記得天玉已經多少念未曾有戰事了么?」
連繁愣住了。
「人群啊,總是健忘。哪裡還記得什麼護國的將軍,血流成河的將士?」
「刻兩個字就算是祭奠了,你還指望他們做些什麼?」
連繁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勾了勾唇,「不過,那玩意兒藥效雖然慢了點……不過倒是真的利器。」
連繁並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只是想著轉移我的注意力。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努力向我這邊伸來,露出來一節還算乾淨的手臂,但是他心思熱忱,顧不得這些,「郡主,你……你吃吧。」
我擺擺手,捏了捏手裡的窩窩頭。
心想這玩意兒拿出去打狗,狗都能一蹦三里地。
什麼人才才能做出這種鬼東西的?我都想找他去做暗器了,一定無往不利。
世界上廚藝最差的廚子怕不是都來天牢里混差事了。
「這是粗糧,營養價值高,吃了身子骨還能好一些,不比白米面差。」
說著,我毫不猶豫地就把窩窩頭丟進了連繁懷裡,非常精準。
「吃我是不會吃的。我東里歡就是今天餓死,死牢里,我也不會吃的。」
連繁眼淚汪汪,「郡主不會死的!您會好好的!我……我給您求菩薩求如來佛!」
我念完中二台詞心情很好,肚子卻還是有些餓了。
我看了連繁一眼,「吃飽點,等姑奶奶救你出去。」
連繁一驚,「您!您千萬不要!連繁不值得的!我是戴罪之身啊!這可是大罪,抓到了要滿門抄斬的郡主!」
我畢竟武功還在,耳尖聽到有人過來地聲音。
「閉嘴,別嚷嚷!」
連繁於是猶豫忐忑著不說話了。
只見來人竟然是疾風!
我哼了一聲,疾風比我還要不滿意,臉都是黑的。
他身上穿著獄卒的衣服,不知道是打暈哪個倒霉蛋搶來的,臭得不行,也髒得不行。
疾風臉色鐵青。
「這是我家王爺叫我拿來的解藥,你那日吃得是斷魂丹,必須每日一粒解藥,否則將經脈寸斷,武功盡廢,痛不欲,最後屍骨消融!」
說過「王爺遇見郡主是他有福氣」這種鬼話的連繁往一邊縮了縮。
我皮笑肉不笑,「……多謝?」
我炸了。
真有你的,8哥。
以後你就不叫8哥,你就叫蛇蠍美人,你也不叫玉馬王爺,你叫黑馬王爺。
因為你的心肝都是黑的!
疾風挑著眼睛道:「我早說過我們家王爺是要做大事的人!絕不會為美色所迷!你這隻狐狸精,活該呢!」
「呵呵。」
我危險地轉了轉鐲子。
想想還是算了,畢竟是個話筒,雖然話多了點,不該說的話也多了點……
疾風見我這次不諷刺他了,很是憋了一會兒,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常憋屈地開口:「還有這個。」
他掏出來一個油紙包,「你留著還算有用,王爺說不能讓你餓死。這是王爺賞的,吃吧。」
那是一包香菇雞肉餡的白麵包子,包在油紙包里,又熱又香,還很軟。
簡直就是那窩窩頭的大孫子——
白白嫩嫩,看著就很好吃!一定很先軟多汁!
我溪流了一口口水。
連繁也吸流了一口口水。
我決定開恩,王爺就叫灰馬王爺好了。
疾風最後道:「王爺說了,郡主只要乖乖地等著就好了,每日一粒解藥會有人為你送來,以保你不死。」
疾風等了又等,我還是不諷刺他,反而笑眯眯地一邊和連繁分包子,一邊道:「怎麼?抖埃木啊?非得我給你來上兩下子?」
疾風沒聽明白,什麼什麼木的,不過聽著就不是好話!
他氣呼呼走了。
不過……怎麼還有點「啊,她終於懟我了」的爽快之感呢?
肉包子多,我催促,「快吃,別讓獄卒發現了。」
連繁熱淚盈眶,「郡主,我要是有來生,給您做牛做馬!」
我再次耳尖地聽到有人來了,我心想,想來見我的人可真他媽多。
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