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喪失了人的本性

第二天一大早，崔濤還在鐵籠中做着美夢，客廳里傳來一陣叫喊聲。

「嘉溪，你不要急，穿好衣服，別着涼了。」原來小女孩黃嘉溪一覺醒來，就穿着睡衣，直奔客廳，急吼吼地來看崔濤。黃媽媽着急，在客廳里喊住了她。

黃嘉溪發嗲道：「就看一會，讓我看一會嘛！」

實在拗不過女兒，黃媽媽從身上脫下一件單衣，披在女兒的身上。黃嘉溪頓時高興壞了，來到鐵籠外面，看着崔濤。

崔濤昨晚在院子裏獨自賞月，一直到天微亮，凌晨五點左右，才爬回鐵籠中睡下。這不，眼皮耷拉着，還沒睡醒。

小女孩黃嘉溪伸出雙手，將崔濤從鐵籠中取出，在他耳邊低估道：「你真是一隻笨狗狗哦。」

這還……讓不讓狗睡了？崔濤有些生氣，自己睡得好好的，被你們打攪了，擱誰身上都生氣。

黃爸爸已經張羅了一桌早餐，催促女兒來吃飯。黃媽媽則幫助女兒看課程表，整理書包。

「媽媽，我覺得薯條胖了一些。」黃嘉溪說道。

黃媽媽聞聲，接過女兒手中的崔濤，說道：「現在不許再碰他了，快去吃早飯，待會上學又要遲到了。」

「你也快去梳妝打扮，待會還要送她去學校。」黃爸爸從黃媽媽手中，再一次接過崔濤。

崔濤一大早就像一個旋轉木馬似的，被他們一家子搞得暈頭轉向。現在不要說主宰自己的命運了，恐怕連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昨晚自己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但功敗垂成。

崔濤被黃爸爸放在了地板上，他本能地渾身抖擻了一下。連他自己也驚呆了，這什麼動作？難道自己真把自己當狗了？

心裏不承認，身體卻很誠實。

客廳的門開了，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崔濤走到門檻前。他看到了鐵柵格外三三兩兩的人群，看到了電瓶車在穿梭，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這一切，既熟悉又覺得久遠。

如果自己不是一隻狗，那該有多快樂……

小女孩黃嘉溪吃完了早飯，穿上校服，背起書包，準備去上學了。她就讀於魔都JA區一所公辦重點小學，是一名剛入一年級的小學生。「媽媽，我想再和薯條玩一會。」

「好吧，只有一分鐘。」黃媽媽看着女兒，臉上露出了准許的表情。

黃嘉溪高興壞了，飛奔到崔濤面前，玩弄起他毛茸茸的耳朵。崔濤心裏禁不止嘆氣，這太折磨狗了。

「我去上學了，今天你一個人在家，要乖一點哦，餓了就多吃點狗糧。等我放學，我就回來陪你玩哦！」黃嘉溪對着泰迪狗崔濤說道。

崔濤聽后真是欲哭無淚，堂堂志在四方的七尺男兒，現在卻變成一個渾身長毛的小學生玩偶。

這種痛不欲生的生活，敢問何時是個盡頭？

小女孩黃嘉溪和媽媽出門了，家裏只剩她爸爸在拖地板。又過了一會，黃爸爸也換上了襯衫和西服，準備去上班了。

黃爸爸臨走前，一把拎住崔濤，像拎一個馬夾袋，把他塞進鐵籠子裏。然後在鐵籠里放了一些狗糧和水，掐著表，匆匆忙忙地出門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一家三口都走了，現在是泰迪狗崔濤的天下了！

他輕車熟路地撥開鐵鞘，身子「嗖」一下就鑽了出來。昨天晚上，家裏有人，崔濤的活動半徑比較小。現在家裏沒人，正好四處打探一下。

於是，崔濤慢悠悠地走出客廳，順着走廊來回溜達。原來這是三室二廳二衛的房子，一間是主卧，一間是女兒黃嘉溪的次卧，還有一間是書房。

女兒次卧牆壁刷成了粉色，連床、桌子、窗帘、柜子都是粉色的，看來是個粉色控女孩。崔濤爬上小女孩的床，聞到一股薯片的味道。他用鼻子在床頭底下搜尋，發現了一罐打開着的薯片。這小女孩鬼機靈，應該是她偷偷瞞着父母藏着吃的。

桌上都是小女孩的課本和練習冊，還有IPAD，鬧鐘，電子詞典等一些物品。令崔濤感到奇怪的是，桌上還有幾瓶藍罐葯。什麼氟哌啶醇，多巴胺等，一大堆化學名字，崔濤也看不懂。房間里還有一架黑色的施坦威鋼琴，琴上擺着車爾尼等曲譜。

現在一年級的娃也不容易，學得東西可真多。

崔濤在心裏嘀咕，這個三口小家還挺溫馨的。事業，家庭，孩子，都齊了。他再聯想到自己，竟然落魄到被開除了人籍，變成了一隻泰迪小狗狗。

人生荒涼啊，淪落至廝。

他撒開四肢，繞着房子兜了一圈，主卧以及兩個衛生間，廚房裏裏外外，全部看了一遍。走得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休息一下；走得餓了，就回到鐵籠里嚼兩口狗糧。他覺得無聊了，就打開客廳的大門，四腳趴在院子地上，曬著溫暖的日光浴。

或許是昨晚搞得太累了，崔濤中午的時候小憩了一下，睡得死沉死沉的，直到被一群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聲吵醒。

醒來后，他的心情又變得很差。他翻過身體，四腳朝天，然後不停地在地板上摩擦。他生平最討厭捲毛，他想把身上的捲毛都蹭平。很快他就放棄了，他覺得身上的捲毛，就是拿着熨斗，一萬年也燙不平。

他不甘心，又試着舉起兩隻前腳，僅用後腿支撐起身體，然後學着人類兩條腿走路。身體搖搖晃晃的，每走一步都很艱難，而且重心不穩，掌握不了平衡。

沒過幾分鐘，崔濤累成了狗。他仰躺在地上，氣喘如牛。自己根本無法用兩條腿直立行走。

失敗了，自己真的是一條狗，再也回不去了。人類的基本技能和特徵，自己都沒有了。現實是殘酷的，真相更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還是認命吧。於是他索性爬上茶几，卻不小心，一腳踩在電視機遙控器上。這時，電視屏幕亮了，畫面上是電視購物的廣告。

屏幕上是男士西服的廣告，談到了面料、工藝、裁剪等特點。崔濤觸景生情，自己再也穿不了帥氣的男士西裝了。

他又踩了下遙控器，切換了一個頻道。畫面上是大冪冪主演的電視劇，崔濤頓時瞪大了眼睛。大冪冪是他的偶像，身材勁爆，聲音甜糯，他記得以前電腦里，存儲了許多她的寫真和視頻。

崔濤跳到沙發上，靠背仰躺，愜意地看起了大冪冪主演的電視劇。

可是五分鐘還沒到，崔濤就覺得意興闌珊，提不起興緻。

他又跳到茶几上，踩了下遙控器。這次切換的是卡通頻道，正在播放《汪汪隊立大功》的動畫片。幾隻神勇無敵的狗狗，樂於助人，每次遇到險境，都能化險為夷。

這個動畫片適合小朋友看，成年人看的話，會覺得很幼稚。

但是，崔濤卻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入了迷。他從沒看過這麼好看的電視劇，看得熱血沸騰，看得欲罷不能。崔濤一連看了三集，直到電視屏幕上出現廣告，不再播放為止。

崔濤發覺自己的審美已經變了，原本成人看的片子，他都覺得是動畫片，索然無味；而原本的動畫片，他覺得符合他的口味，看得如痴如醉。

想不到狗狗的基因系統如此厲害，已經影響了崔濤的價值觀。

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三點了，崔濤知道，小學生差不多該放學了。他識趣地回到鐵籠之中，關上鐵鞘，等待一家三口的歸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崔濤等得有些無聊。隨着一聲開門的聲音，小女孩黃嘉溪和媽媽回來了。

黃媽媽的手上，除了拎書包，還有一個粉色的塑料別墅。

又是粉色？崔濤簡直無語了，看見粉色就想吐了。

今天小女孩黃嘉溪的臉色有點難看，她放下水壺之後，就一臉嚴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崔濤暗想，什麼情況？他還指望小女孩回家，把他從鐵籠里抱出來，然後說說話。

現在小女孩回家，都沒有看他，自己彷彿空氣一般存在。

黃媽媽卸下書包，然後把塑料別墅往地上一放，也走進了女兒的房間。不一會兒，房間里傳來書本、鉛筆盒、筆筒等墜地的聲音。

崔濤在客廳里聽得心驚肉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