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陽光與生命

楊舒舒不管不顧地衝下樓，來到了醫院的後院，很快找到剛才看到的那三人，可是這時三人面前卻站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的腳步猛地停住，心中愕然，但卻不怎麼確定，畢竟那個人怎麼會和楊奶奶認識，如果認識她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啊？

楊舒舒在樓上時，看到就是她曾經孤兒院的院長，雖然現在老太太已經退休了，可是她仍和老太太有聯繫，時不時地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的女兒在國外，她又不喜歡國外的生活，就獨自在國內，而他們這些曾經被楊奶奶帶大的孩子，時不時去陪著她，老太太倒也不孤單。

只是剛才她看到老太太在哭，而他身邊站著的那兩個年輕的生女生她也認識，都是孤兒院一起的，雖然他比兩人大了一些，但因為楊奶奶的關係，彼此也你是兄弟姐妹一樣，三人此時臉色都不太好看，而此時又剛好在醫院，她不得不往壞的方面想。

畢竟，自己死得那麼壯烈，十七樓啊。

如果不是有牧家少奶奶自殺這個大瓜放前面擺著，說不定也會上頭條，可是新聞小，其他人不會注意，親近的人卻——

想到這，楊舒舒的腳步又有些沉了，她還活著，可是卻不再以前的那個楊舒舒，她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去面以前的朋友親人？

腳步帶著猶豫，楊舒舒慢慢地朝著前方樹下不遠的四個人靠近，等到距離近得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她終於肯定，那個熟悉的背影，就是牧時蒼。

可是牧時蒼為什麼會認識楊奶奶呢？

疑惑剛掠過，她聽到了楊奶奶說話的聲音：「牧先生，這是舒舒自己的選擇，她是個善良的孩子，雖然從小沒有父母在孤兒院長大，但一直向著陽光，對生命充滿了敬畏與期盼，我只是希望被她救的孩子以後能好好地活著，不要再輕賤生命，這就當是感謝舒舒吧。」

楊奶奶說話的聲音有些啞，明顯是哭了很久，牧時蒼此時也不像在她面前那麼扭曲囂張，陰晴不定的，他看起來溫柔內斂，帶著滿臉的愧疚：「楊女士，不管如何，是楊小姐救了我的外甥，他的母親希望能好好謝謝楊小姐，可能是緣份吧，楊小姐竟然與我的太太同名，這讓我格外的傷心，所以無論如何，務必請讓我表達些心意。」

說著，楊舒舒看到他雙手握著一張紙質的東西遞向楊奶奶，她猜應該是支票。

楊奶奶沒有伸手接，他卻堅持地一直舉著手，最後楊奶奶無奈，只能說：「要不……牧先生就以舒舒的名義捐贈給她從小生長的孤兒院吧。」

牧時蒼見楊奶奶堅持，最終他同意了她的說法，將支票收回，等回身的時候，剛巧看到了楊舒舒站在後面不遠處，雙眼眼圈通紅，看樣子隨時都會哭出來。

他愣了一下，隨即人皮加身：「舒舒？你怎麼在這？」

楊奶奶和她身邊的一對男生女生聽到他叫的名字，猛地抬頭看過來，等看到楊舒舒的時候，不可避免得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楊奶奶又有些難受了，朝著楊舒舒輕輕點點頭，轉身被身邊的男生和女生扶著走了。

楊舒舒腳下快速地移動兩步，可很快又停了下來，只是目光追著楊奶奶的背影，直至他們離開。

牧時蒼瞅起了眼睛看她：「楊舒舒，你在看什麼？」

楊舒舒回過神來，低下頭，趕緊調整情緒，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帶著一種傷感的語氣說道：「剛剛你們說的話我聽到了，早上我也看到了新聞，有個和我同名的女孩兒死了……那是她的親人？」

牧時蒼一改剛才悲傷的神態，顯出幾分冷漠：「那女孩兒是孤兒，是她在孤兒院的院長和同學。」

說到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笑了一下：「那女孩兒竟然和你是同名，你說這巧不巧，不會是閻王收錯了人？」

楊舒舒以前是不信這些的，可是這玄忽的事都被她遇到了，現在開始有些搖擺不定，但就算是收錯了，她也覺得是原來的楊舒舒跟他過夠了，自己想解脫。

她沒搭理他，而是問：「那為什麼你要賠償，那個楊舒舒救的人……」

其實剛才隱隱聽到些，只是不是那麼清楚。

提到這個，牧時蒼冷笑了一聲：「是我那位姑姑小人之心，怕人家見了她的面訛她，所以讓我來送些錢想把這事了了，哦，自殺的臭小子是我的外甥。」

雖然沒見過面，但楊舒舒對牧家的人已經有個大概印象了，至少牧時蒼的這個姑姑，她算是認準了，的確是個小人。

「人家救了她的兒子，她就沒想過好好感謝？」雖然這是自己願意的，但救的人的親人，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讓楊舒舒的心裡不太舒服。

「哦，她認為她給的那些錢足夠買一條人命了。」牧時蒼的目光有些冷，也有些嘲諷：「不知道那位楊小姐如果地下有知，知道自己救的人，竟是這麼外回報，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楊舒舒想了想，說：「如果她救人時會想這麼多，就不會去救人了，只是……太年輕了。」

牧時蒼看向她，有些奇異，婚後一年，楊舒舒見他的次數不多，一個月兩三次，有時候兩三個月見一次，她在自己面前永遠都是低著頭，沉默著，可能會順他餓不餓，但很少聊天，可此時，她竟然在和他聊天？

「怎麼？覺得生命可貴了？可人家是救人的英雄，而你若死了，卻是只背負著罵名的小狗熊。」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逗弄，但楊舒舒覺得更像是嘲諷，她低頭笑了一下，還沒忘自己的人設，只是行動上，和言語上已經開始在慢慢轉型，以便往後慢慢潛移默化身邊的人。

「是啊，鬼門關走過一遭，有些事情總該看透，總該改變一些，人只有一輩子，沒了可就是遺憾了。」

雖然她好像得到了第二次，可是老天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的。

她轉身，仰頭看向天空已經斜西的太陽，唇角微微彎下，頰旁陷入兩隻淺淺的酒窩，那一瞬間，牧時蒼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人，曾經那具身體里沉悶默然的靈魂，似乎因為在奈何橋邊走了一圈，被黃泉水洗禮過了一般，純凈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