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等待著死亡
狂風在姚覺耳邊呼嘯，下墜的速度很快。
絕望前最後一眼，見姚旋掙脫了捕捉網的束縛，飛往視線之外。
幸好，她並沒有被執法者抓到，也沒有像自己一樣，腦袋朝下直直墜向大地。
結果會怎樣，已經顯而易見。
自己不是念力者，也沒有攜帶任何飛行裝置。
大概會和摔碎的西瓜一樣，通紅汁水與果肉混合四濺，又或者和隨手甩出的爛泥一樣，模糊又扭曲噁心的黏在地面。
現場一定慘不忍睹，倒是有些同情第一個發現自己屍體的人，恐怕會噁心到整晚都睡不著覺吧。
嘲笑般咧了咧嘴，面對必然會到來的死亡，竟沒有特別的恐懼，反倒更多是不甘心。
如果自己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就這樣去死，說不定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自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回憶不起來。
連確認真假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去死，怎麼能夠甘心呢？
姚覺目光黯然望著越來越遙遠的浮島，和圍繞在浮島周圍，從來都是寬廣遼闊的湛藍天空。
多美的天空。
很想知道此刻離地面還有多遠，離死亡還有多遠。
可又不敢轉頭去看，因為這樣做只會徒增害怕，倒不如聽天由命，隨便在哪個時刻結束一切。
落地時，會不會有一瞬間的劇痛？
會不會如同故事裡經常提到的那樣，出現只有臨死前才能看到的走馬燈？
會不會因此回想起一些現在無法記起的事情？
耳邊風嘯聲遮掩了一切。
姚覺神情恍惚。
一點都不想死去......
一點都不想，在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滿懷憋屈遺憾死去啊......
「你是誰？」公園附近的小巷子里，姚旋眼睛通紅，狠狠瞪著卡爾「雖然你救了我，但如果再不放開我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對方的念力在她之上，所以她無法掙脫念力束縛，可是親眼瞧著姚覺墜下浮島，她根本無法恢復冷靜。
「我是卡爾·戴維德，你可能不認得我，但你要知道，我是來幫你的。」
卡爾急忙出言安撫，卻並不敢靠近她，因為她看起來充滿攻擊性，兇狠的架勢像發怒的母獅子。
卡爾·戴維德？
姚旋顰起眉試著回想，貌似聽姚覺提到過這個名字。
見她稍稍平靜，卡爾連忙說道：「這片區域很快就會被封鎖，在執法者搜查這條街之前，我會想辦法幫助你離開這裡，看在惡......哦不，看在姚先生的份上，請你接受我的幫助，我的計劃是......」
姚旋毫不領情的打斷說：「少廢話，快點撤去念力，不要以為我不敢攻擊你。」
「噓！請小聲點！小心執法者發現我們。」卡爾擔驚受怕的望了望天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救人已經夠讓他為之不安，結果救下的女人還一點都不配合。
「我最後再說一遍，」姚旋的髮絲隨風飄蕩，明顯處在發瘋的邊緣「快點放開我！」
她才不管卡爾想要做什麼，是善是惡，是否真心要幫自己，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姚覺剛剛獨自墜下了浮島。
卡爾無奈收起念力，面帶苦色道：「好吧，我放開你就是，哪怕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也希望你能把我的這份心意告訴姚先生，我對他十分敬仰，我願意為他與浮島為敵。」
敬仰個屁，願意個屁，可也只能這樣說，不然怎麼令惡魔滿意呢。
不知姚旋有沒有聽到他的話，剛解開念力束縛，便噔噔噔踩著高跟鞋跑向小巷盡頭，把念力牆作為台階，要翻過巷子最深處的建築。
翻過去，便是浮島的邊緣。
「喂，你......」卡爾驚詫的看她跑遠，她似乎對是否會被執法者發現完全不在意。
她頭也不回的翻越牆壁，然後大步躍了出去，消失在卡爾的視野之外。
不愧是惡魔的女人，和惡魔一樣，無論傲慢的言語還是無禮的行為，天生就擁有讓人膽怯且憎惡的氣質。
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夠讓惡魔滿意吧......
卡爾祈禱著。
而姚旋果不其然被執法者發現了。
「在那邊！」有人大喊，並在地圖上標記出姚旋的位置。
然而，還不等執法者們和無人飛行器朝她聚集，姚旋已經毅然決然的從浮島邊緣跳出，和姚覺一樣，朝著遙遠的大地墜落。
有槍聲響起，卻被念力牆全部擋下，她跳的果斷，運氣也不錯，攜帶能夠穿透念力的鐳射武器執法者並不在附近，而架於高處的電磁狙擊步槍也還沒來得及瞄準。
我這就來，等著我，姚覺！
她的心執著堅定。
和她不同，此刻姚覺的內心倒是有些倦躁。
墜落了好久好久，快要分不清究竟是不斷下墜還是懸停在空中。
風依舊在耳邊呼嘯，遲遲未到的死亡讓他等待的有些厭煩。
始終無法心寧的感覺真是令人討厭。
還要等多久？請快一點結束吧。
百無聊賴之際，他放棄無意義的等待，乾脆開始思考關於念力的事情。
說起來，念力者控制念力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遺憾的是，這件事恐怕只有念力者本人才知道，就像人類不可能知道種子生根發芽時，會有怎樣的感覺，也不可能知道，水裡生活的魚躍出水面時，會懷著怎樣的心情。
無法擁有念力的人，需要憑藉想象去猜測，去幻想有關念力的一切，也只能如此。
念力到底是如何幫助沒有翅膀的人類，實現自由飛翔的呢？
姚覺無意識張開雙臂，就像空中的鳥兒那樣。
鳥兒？
他猛回過神，面帶驚慌的表情，吃力抬起腦袋，望向下方大地。
最後關頭，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果然，已經很接近地面，以目前的墜落速度，不出片刻，便可以正式宣判他的死亡。
終於要結束了......
「只是作為重力緩衝的話，很容易可以做到。」
最後出現在腦海里的，是姚旋好看的臉，和她認真說出的話。
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托在身體下方，完全是隨著他的心念而發，令下墜速度逐步減緩。
說不出是怎樣一種感覺，就如同說不出是怎樣控制手掌張合，他下意識認為需要這樣做，於是便做到了，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姚覺調正身子，緩緩降落在街道轉角，滿臉的不可思議。
身旁，一名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張大嘴巴望著他，獃獃驚嘆道：「好厲害......」
姚覺望了望自己的雙手，又低頭看了看腳下。
不是在做夢，自己剛剛真的擁有了一種無形的力量，雖然是這輩子第一次使用，但自己可以確定，那一定是念力！
自己竟擁有念力？！
可是，這也說明了，猜測是真的，自己過去的記憶，一定被改寫了。
而那名執法者所說的話，還有眼睛里深刻的恨，也大概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