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歸去來兮
第二章歸去來兮
來不及消化腦海中玄奧生澀的仙功，林陸看向周圍。
識海所到的未可知之處，並沒有時間的概念，而現世，不過流逝了半個時辰。
天穹之上黑雲翻卷，雷光爍爍。
已經沒有人注意到林陸的起死回生，都是不約而同的看向天際。
「師父……」
林陸遙望，但見天穹之上屹立着一道虛幻的身影。
身姿修長，一席青色道袍，看不出有絲毫年邁之感。
「你們終究不過是她留下的一絲血脈印記，千年庇護，已夠。」
天穹上那道虛影，淡然的看向楚國皇上。
說着，林陸師父搖指，一塊石碑突兀降落，隔斷了幾國戰場。
「以衍教之名，百年之內，不得侵楚國一寸疆土。」
神念回蕩，讓敵軍後方鎮守的大修士面色大變。
「楚國國師，臨死前突破到了那個境界，神念無距！」
「他竟然是傳說中那個宗門的傳人！」
……
准聖地的存在，在十國大地，乃至整個南域，萬年都不曾見過！
雖然五百年前「衍教」銷聲匿跡，可是威名尚存，根本不是這些修行宗門可以想像的，抬手便能將他們覆滅。
做完這些，林陸師父的身形愈發的虛幻了，宛如殘燭般搖曳，隨時都可能熄滅。
其身形飄渺，剎那間來到林陸身旁。
「師父！」
林陸再見到師父的身形，又驚又喜，可是看到這只是殘存的執念，心中悲傷難以自抑。
「不必傷感，人終歸一死。」
國師看着自幼陪伴在側的林陸，眼中流露柔情，滿是溺愛之色。
「陪為師走完這最後一段罷，再好好看看這楚國山河。」
「嗯。」
林陸點頭，以長劍作拐，重新將師父的棺槨負起。
國師虛幻的身影，則是附着在了林陸發縷間。
林陸如今修為盡廢，加之身負重傷，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
楚國皇宮之人，見林陸負棺而出，皆是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恭送國師！」
走出宏偉的宮殿，皇城街道之上，已經跪滿了百姓，向林陸負棺離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一路走了十幾天，林陸已經舉步維艱，蹣跚著，近乎是拖着腳前行，若不是柔和的力量支撐，他早已經氣絕身亡多時了。
山明水秀之地，群山環抱之間，流水淙淙，枯枝落葉凋零。
林陸停在一處小山丘之上，緩緩放下師父的棺槨。
「大青山……我與她初見的地方。」
林陸師父身影近乎已經透明了，此時顯化而出，眼底帶着黯然。
林陸站在其身後，沒有言語，只是靜立着。
「徒兒，你已經看到那處了罷。」
國師背對林陸，緩緩說道。
「是師父你的手段？」
林陸言語間流露詫異。
「我不過是引子，主要還是你自身。」
「自身……」
林陸不解，難道是自己本人就與「崑崙墟」有所關聯。
「以後你會逐漸知曉。」
國師緩緩說道，此時他虛幻的身影已經泛起晶瑩點點。
「師父，我會為你報仇，這十國大地，必將顛覆。」
林陸跪立，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面對扶養自己成人，即將形魂消散的師父，他淚水怎的也止不住，沾濕了染血的衣襟。
「徒兒，不必傷感，應允為師，好生活下去。」
國師慈祥的笑着。
「凡事尊於本心……」
說着，國師身影已經消散殆盡，猶如無油的燈燭，下一刻就要消散。
他緩步走到林陸身前，寬厚的手掌輕撫其額頭。
以最後的力量，為林陸修復傷體！
柔和的力量注入林陸體內，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九毒門」在其體內留下要命的毒素，也化作黑煙消散。
林陸淚水淌落，眼睜睜看着亦師亦父的人，緩緩在眼前消逝。
「陶罐無名，乃是衍教至秘，如今給到你手上，也不算我這棄徒，將傳承斷絕了……」
林陸感受到破碎的丹田之內，出現了一古樸陶罐，宛若可以吞噬一切，光線都難以透過。
「雖然不知你識海內有着什麼，但是，與我衍教祖器，有莫大的關聯……陸兒，珍重……」
說完最後一席話，國師的身影徹底消散。
「師父！」
林陸聲嘶力竭的大吼，驚走山林中的鳥獸，溪中魚兒躲回石板之下。
他至小性格沉穩，從未如此失態過，此時林陸雙目血紅，仇恨已經佔據了內心。
「我要害我師父的人，血債血償……楚國、趙國……九毒門、雲隱宗……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林陸怒喝。
風雨欲來，天空雷電匯聚，不一會，大雨傾盆而下，山中樵夫連忙躲雨。
林陸仰頭，任大雨沖刷臉盤，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隱藏去不斷淌落的淚水……
磅礴大雨中，林陸徒手挖開土石，將師父的棺槨埋葬。
轉眼一個月過去，林陸盤坐於地，身上洋溢着返璞歸真的氣息，此時他身上再無之前，眼睜睜看着師父在眼前消逝的暴戾，可眼底的仇恨，卻沒有絲毫的減弱。
「師父，我沒有您那般胸襟，念頌一月『清心訣』，依舊釋懷不了，一個月前的楚國嘴臉，依舊曆歷在目。」
林陸緩緩起身，向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我需要離去一段時日，後面再來看您。」
林陸起身說道，看着漸入隆冬的滿目蕭瑟，他不再回頭。
隨着每一邁步，林陸的境界便突破一次，「八九玄功」自主運轉起來。
練氣分四十九層，合周天運轉之數，林陸被譽為楚國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在守邊疆前便即將突破修道第三境界——融合。
五十步過後，林陸身形頓了一頓，練氣四十九層再往前一步，到達世間從未聽聞的練氣「五十層」！
天空之上黑雲驀然出現，雷光匯聚，竟是直接鎖定到了林陸。
他突破「五十層」，已經觸及到了禁忌，被天地所不允許，要將其誅滅！
林陸丹田之中的「陶罐」有所感應，此時微顫，灰濛濛的物質籠罩其身，隔絕了天機……
天劫出現剎那，很快便消散了。
「陶罐」散發威能，感應林陸身體即將突破，一股前所未有的吞攝之力爆發，周身十丈的靈力瘋涌而至。
枯枝落葉亂舞，樹榦亦在輕顫。
短短一刻鐘過去，林陸重新踏入了築基境之中，而築基分九品——下四品和上四品，以及傳說中的無暇築基。
林陸周身洋溢無色靈力，凝鍊無比，突破傍有風雷之聲，正是無暇築基的徵兆！
破后而立，加之八九玄功這等無上功法，林陸的根基，已經世所少見，至少在十國大地之中，千百年以來，還沒有聽聞過有無暇築基者。
就是一劍貫穿林陸胸膛，他前未婚妻，被譽為很可能成為千年後，又一楚國的女皇——楚怡然，也不過是上三品築基。
即便如此，她也被譽為罕見的天才了。
想到楚怡然，林陸不覺心頭一痛，不過很快又化作淡然，昔年的美好回憶，皇宮的嬉戲打鬧，已經化作了雲煙，隨風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