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為死（11）

第四百一十八章為死（11）

無聊絕不該是一件壞事，但也絕不應是什麼好事兒，人生這一輩子若是進入了無聊的狀態，那說明已經沒什麼值得做了，儘管如此，還是有少數人在追求這這樣的無聊，或者說奮鬥的過程就是在向著最終的無聊在進發，不過對禾二刀來說他從來沒覺得無聊，他所做的每件事情都絕不是因為無聊。

可以說，禾二刀所做的事情不是出自無聊，不是別人看來的隨手而為，儘管他真的喜歡順手做些事情，但僅僅用無聊來解釋，未免會讓他有些無奈：

時間在等他。

春日的午後伴隨着花香，小島上還是那般愜意，最近禾二刀很喜歡去島外的平台上看些熱鬧，不是最外界感興趣，什麼終於出現了第四位九界天這種事情他不太在意，反而對這些來此淘寶求緣者的一舉一動充滿了好奇，看着他們毫無作用的誠意和冒險精神，讓他很想發笑，但笑夠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將隨機性和天賦考慮要素拉滿后，似乎對這些平庸但心誠者有些不公平，於是趁著春天的到來，悄悄地和小桃樹打了個商量，只是這事兒沒和張蒜打招呼。

不過後來張蒜聽說后，也只是搖搖頭道：「那是你的選擇，我很欣慰。」

這話說的，讓禾二刀感覺這人在陰陽怪氣，但在他看來，這可不是什麼選擇，因為隨手可以更改的事情，怎麼算得上是選擇呢？選擇應該是沒有餘地的才對，若是有，不過是冒險罷了，那不足以讓禾二刀重視。

平台上形成的圈子讓他很是享受，只是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等到淵力耗盡，這平台會有怎樣的結局呢？他很感興趣，為此他稍微對未來動了點手腳，當然不是改變，只是在既有路線上，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畢竟是因為自己而產生的小世界，那就值得他上點心。

這段時間，除了這個平台外，禾二刀還對楚持很擔心，已經將近四年，天外還沒什麼消息，其實擔心也只是對在眼前的人擔心，比如俞源就很擔心她朋友的現況。

「唉，你說青清以後該怎麼辦吶？楚持那傢伙一個人在外面，生死不知，青清心裏每天都在煎熬呢。」

「放心，黎淵記錄所有擁有淵力包括曾擁有淵力的探險者的生命，這世界上有種神奇的事物可以被統稱為命鎖，它可以和咱們的生命相連，只要有此物，無論天涯海角還是萬水千山，都能從智源那裏得知對方的生死信息，所以實際上青清妹子可以隨時通過智源知道他的生死消息。」

「只有這樣嗎？青清她還要等待很長很長的時間嗎？」

禾二刀微微一怔笑着搖頭道：「楚持那傢伙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放心。」

「很快，是有多快？」

「這我就不知道了，得看他自己怎麼想的。」

「他不應該隨時隨地想着回來嗎？他難道不想回來嗎？」

「人到了外面，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現實可能比想像中還要奇妙很多，再說楚持這傢伙本來就是個對新鮮事物非常狂熱的人，要是在某個值得他就留的地方出現，說不定他已經定居已久了，但他肯定是想着回來的，畢竟這裏始終有他在意的東西，比如柳青清，比如他的親人們。他不是個冷血之人，這是我對他的判斷，所以他肯定會回來的。」

「我怎麼沒發現……」俞源側頭瞥了他一眼，輕笑道。

「發現什麼？」禾二刀歪頭問道。

「你對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呢。」俞源眯眼很是精明地感嘆道。

「哈哈，這不是自信，也不是什麼眼光，這是基於長時間觀察之後的判斷，當然我也不敢保證百分百準確，可也八九不離十，因為人就那樣，儘管複雜，但並非不可揣度，醜陋時可以讓人無法想像，但美麗時同樣如此，別太抱有太好的眼色，可也不要太過醜化，以正常人的標準來看待、判斷一個人能事情變得比較有把握。比如楚持，他其實算是比較正常的人，這樣的人的想法其實並不好猜，但既然是個正常人，那就八九不離十，他不會做出太過醜陋的事情，也不會對過度的美好獻出自己的所有，這樣想來，判斷他會怎麼做就不難了。」

俞源平靜地等着他說完，而後憋著笑嘲道：「你這人真是沒救了，誇你一句怎麼可以說道這麼多？」

「既然是你說起來的話題，那就只有好好地聽我說道說道咯。」

「那還怪我咯？」俞源笑道，對此看來不甚在意，但卻還是輕輕一嘆：「唉。」

「怎麼了？」禾二刀是個很喜歡問這個問題的人，但這樣的問法在最開始的時候明顯不是什麼交流的好方式，但時間一長，這三個字就變得有溫度起來。

「老公。」

「嗯？」

「你要幫我等等呀，我可能是等不到了。」

「如果你想，可以等到的呀。」

「可，就是等不到了呀。」

「那有點不公平啊。」

「只是等一等有什麼不公平的？」

「對呀，有什麼不公平的？」

這是一段很平常的對話，每天都在發生，但每次都一這樣的方式結束，不過聊得話題可能會有不一樣，但都差不離，兩人之間的話題很少很少，無非是這個世界，或是身邊的人，對於這個世界，俞源所知不多，於是都是聽他說，而對身邊的人，俞源也只有柳青清可以聊，但禾二刀對此不感興趣，於是也是禾二刀一個人在說，聊天很枯燥，但他們樂此不疲，因為禾二刀總能說出一些與眾不同的話題出來，在俞源看來他就像是無所不知的某位偉大存在，可是這樣的想法讓她很可笑，哪有偉大會待在她身邊的？還放任她肆意妄為？

他究竟是誰，俞源從來都得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總是被回答一個非常膩歪且有些油的答案，聽多了還好，但最開始的時候讓她有些不時，若不是她真心也如此這般，不然早就一巴掌扇過去大罵流氓了。

金秋時節再度到來，當島上的樹都看是黃葉紛飛時，那棵桃樹上仍舊開着花，一年四季還是未曾結果，仍舊美麗而固執。

只是今日的桃樹看起來有些怪異，它的花骨朵沒有完全打開，耷拉着的，像是個垂喪的小孩。

「這是我的選擇。」她的聲音輕不可微，但她還是說了出來，這是他最開始的問題，「我選擇逃避，我選擇死去，我選擇末路，我選擇就此長去。」

「別說了！」他緊緊地拉着她的手，顫聲道。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這聲道歉禾二刀覺得很沒有必要，很是自私，但真正自私的又何嘗不是他呢？所以他無法拒絕，但也沒法真正地接受，「嗯，對不起。」於是他只有這樣回應。

「嗯，沒關係。」

又怎麼可能沒關係呢？

「老公，你說。我之後，會去往哪裏呢？是哪個你帶我去過一次的地方嗎？雖然我不太記得了，但我似乎有些印象，你帶我去了一個全是白霧與希望的地方，但那裏似乎在你的眼中滿是昏暗與絕望，那是……我會去的地方嗎？」因為某些原因，就算到了這一步，她看起來仍舊充滿了朝氣，可實際上她此刻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了，是在想像不出，她怎麼還有力氣來說這麼多的話。

「可能吧。」到頭來，禾二刀才是說不話來的那個人。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你看到的景象和我完全不同呢？」到了最後一刻，好奇心仍舊能讓她瞪大眼睛。

禾二刀嘴角微翹笑道：「誰知道呢？或許是老天爺的捉弄呢？」

「這樣嗎？那還真是奇怪呢。」她本就黯淡的藍眼再度一黯，頭枕將下去沉入了柔軟中，沒了力氣。

「那……我們未來還能再見面嗎？」

「可能有些難呢，但只要你說，那我們就還能再在一起，直到世界毀滅，甚至世界毀滅也無法分開我們。」

「呵呵。」她輕笑了兩聲，沒有急着回答，但良久之後，她使勁將頭撇了過去，「還是算了吧。」聲音很小，但不知何處來的力量，讓她的聲音很是鏗鏘。

桃樹聳耷這葉子和花骨朵，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當男人出來的時候，它開始微微顫抖樹身似在哽咽。

禾二刀微微一笑，輕輕將懷中最美的女人拖入虛空，讓未知的力量拖住她，向桃樹擺了擺手，隨即轉身帶着她化作流星逆流而上，不知去向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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