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結局·生

第90章 大結局·生

蕭何醒來的時候,大腦恍惚了好一會,他記得自己在和溫顏吵了一架之後就疼暈過去了。

她是真的去了他公寓嗎?他一時竟有些不確定那是夢還是幻覺。

他想抬手掐一掐眉心,才發現手被人握著。

他側過頭,愣住了。

溫顏趴在他床頭,握著他的手指。

這個場景有點熟悉,他恍惚記得,那年他到南嶺出差,那段時間太累了,他胃出血。那天,溫顏也是像現在這樣,趴在他的床頭。小小的身形,像一隻可憐的小貓。

他似乎便是在那個時候對她開始動了心,雖然那時候他還沒想起她就是當年他深愛的那個女孩。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大半張臉埋在臂彎里,卷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輕輕地蓋住了她的眼睛,鼻子小巧,唇瓣因為壓到手臂微微嘟著,看起來可愛又軟萌。想起她下午吼他的那幾嗓子,他忍不住微微笑了,哪裡可愛軟萌了,分明是只呲牙咧嘴的小老虎。

他的手微微動了動,想拂去落在她臉頰的髮絲,手剛一動,就看到溫顏的睫毛顫了顫,而後,那雙瀲灧的水眸便緩緩地睜開了。

他幾乎是在同時就斂了臉上的笑意,隨意地抽回了手,移開目光,嗓音冷漠道:「我已經來醫院了,你可以離開了。」

他指的是她下午說的那句話——要我離開可以,你去醫院,我立馬離開,否則,我就一直在這裡耗著!

溫顏微垂著眼眸,櫻唇輕抿,淡聲道:「我說的是離開你的公寓,我現在已經離開了。」

蕭何轉過頭看她,眉心緊蹙,態度冷硬:「溫顏,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

她不為所動,眸色淡淡的,聲音平緩,道:「我都知道了。」

蕭何一怔,眉頭皺得更緊,片刻后,他忽然嗤笑一聲:「所以呢?」

「所以我會留下來,」她抬起頭,眼神鎮定從容地看著他,「我和蕭逸已經跟醫生商量過了,下周給你安排手術。」

聞言,蕭何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來決定我的事情?」

「我是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溫顏神色淡淡。

蕭何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怒火,冷聲道:「你這算什麼?同情我?你還不夠格!」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這樣說。

她不能說她愛他,無論她說什麼,他都只會認為她是因為同情才留下來。

「對,我很同情你,」她應得很乾脆,像是不假思索,「我覺得你很可憐,連直面第二次手術的勇氣都沒有。」

「你別以為我是因為愧疚才留下來,無論因為什麼理由,你囚禁我是事實,孩子沒了也是事實,這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蕭逸拜託我留下來,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尚存一點人性,我留下來,只是因為不想看一個蠢貨因諱疾忌醫而送死。」

「你又想叫蕭逸進來是吧,又想罵他多管閑事是吧?你看,你生病,一大堆人為你操心。他們活該為你操心嗎,他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過,為什麼要圍著你團團轉?蕭逸又欠了你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罵他?」

「至於我?你也想問,我有什麼資格是吧。我是沒什麼資格,你和我,說白了也就是前任罷了。我剛才說了,我尚存一絲人性,對於前任,還不至於惡毒到祈禱他英年早逝。你的病,我既然知道了,也不好裝不知道,不然別人會覺得我沒人性,我現在還沒興趣立個惡毒女人的人設。」

「說了這麼多,你覺得我是在扯淡也好,胡扯也罷,無所謂,反正我就通知你了,我會留下來看著你做完第二次手術,你也別想離開醫院,我已經找了保鏢24小時守在門口,我也會在這裡盯著你,直到你進手術室。」

溫顏劈里啪啦說了一大通,也不知道是否有打腹稿,語言流暢,態度坦然,彷彿是在和談論某個項目的設計思路,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蕭何一時竟聽愣了,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略想了想,才發現什麼都被她說了,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她的話。

看來,這三年在國外遊學,她確實學到了不少。那些項目雖然是他故意放水,但現在想來,如果他不故意放水,說不定她也能拿下。

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習慣了遇到問題時權衡利弊,快速做出判斷,在她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他便知道,她是鐵定要留下來的了。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決定妥協。

「好,我做手術,」他抬頭看著白茫茫的天花板,嗓音低沉沙啞,「但我有一個條件。」

溫顏轉頭看向他,他卻沒有看她。

「我進手術室,你回法國。」

病房裡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風呼呼地吹著,窗帘微微晃動著。

好一會,他才聽到她的聲音。

「好。」

溫顏離開醫院,坐在計程車里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那樣疲憊,彷彿所有力氣都在剛才的那番話里用光了。剛才她有多強勢,現在就有多疲倦。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她靠在椅背,偏過頭看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手機響了,她翻開一看,是她堂哥打來的。

「雲錦,我方才打電話給時衍,他說你應該不去法國了,你確定了嗎?」慕雲琛的嗓音依舊溫和。

「哥,你早就知道他的病情了,是嗎?」溫顏不答反問。

那頭慕雲琛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沉默片刻,溫顏才聽到他的聲音:「不算早,在你和我說你想回法國之前。」

溫顏一下子就明白了,難怪她和慕雲琛說她要回法國的時候,他說想清楚就好。

「雲錦,」慕雲琛似乎欲言又止,凝滯片刻,輕聲嘆了口氣,「我還是那句話,哥會一直支持你的。」

溫顏的鼻子開始泛酸,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軟聲道:「嗯,我知道了,謝謝哥……對不起。」

「傻瓜,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唔,若真要說對不起,也還是有的,對不起我當年挨的那一拳,蕭何那個混蛋當時真是下了狠手!」慕雲琛忿忿道,頓了下,語氣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若那個時候我沒有裝作故意找他算賬,拚命扯住他,他是真的會衝進大火裡面。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想,他應該是真的很愛你……他知道自己病情複發后,主動聯繫上我,是為了讓我想辦法讓你回法國,沒想到我還沒說,你倒自己先提了,當時我在想,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在她面前和趙嫣演戲,就為了讓她徹底地恨他,厭惡她,然後毫不留戀地離開。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海邊,他緊緊地抱住她,眼神那麼憂傷,嗓音低沉沙啞問她,為什麼來這裡。

那時候,他已經決定要推開她了,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為什麼會那樣問她……

溫顏閉著眼,額頭輕抵著冰冷的玻璃窗,腦子逐漸清明,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情,終於絲絲縷縷連接起來,織成了一張成形的網,他撒下的網,不是為了困住她,而是要幫她擋住洪水猛獸,讓她逃生。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溫顏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不遠處自己的房門口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廊燈昏黃打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眉眼,但她還是立時就認出了。

他站在牆邊,微仰著頭,似乎在凝望著夜空。

「時衍,你怎麼在這?」她訥訥地問。

聞聲,齊時衍轉頭,一怔,而後微微笑了笑,笑容帶著不易察覺的酸澀:「我想著你可能會回來,所以便在這裡等等看。」

溫顏微垂著眸,聲音輕輕的:「如果我沒回來呢?」

齊時衍沉默地凝視著她,好一會,溫顏才聽到他的聲音。

「那我會一直等,等到你回來。」

溫顏心口驀地一酸,她哪裡會聽不出他的話外之意。

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先進來吧。」她只好先拿出鑰匙開門。

「家裡沒有茶了,我去給你泡杯咖啡吧。」溫顏往廚房走去。

膠囊咖啡機,只需要把膠囊放進去就可以,幾分鐘就可以做好一杯咖啡,咖啡早就完成,溫顏怔怔地看著那杯深褐色的液體,站著一動不動,似乎連抬起手拿杯子的力氣都沒有。

良久,她忽然感到後背一熱。

齊時衍從後面輕輕地抱住她的腰,力道之輕,像是隨時準備讓她掙脫,又執拗地想攏住她,那樣糾結,那樣矛盾。

「雲錦,」他把臉埋在她的發間,那是她的味道,清而甜,他的聲音很低,「你知道嗎,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你。那天盧浮宮裡的遊客很少,你獃獃地站在布格羅那副《帶著孩子的麥當娜》的畫像面前,神情虔誠又悲傷,那一刻,我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我看了你很久很久,可惜你並沒有看到我。」

「離開盧浮宮之後,我一直跟在你身後,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魔怔了,竟然會跟蹤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子。當我終於鼓起勇氣想向你打招呼的時候,突然衝出來幾個小混混,他們搶走了你的包,你在驚慌之下喊了中文『搶劫』,路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當時什麼都沒想,拔腿就追。也不知道當時哪來的力氣,竟一對三和他們打了起來,當然,結果你也看到了,我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好歹是幫你把包搶了回來。」

溫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睛開始泛酸,喉嚨發硬。

「就那樣認識了你,雖然被揍慘了,可是還是覺得很開心。後來得知你也是建築設計師,我就更開心了。我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想法也總是驚人的相似,當時我在想,也許我等了三十年就是為了等到你。那次,我們一起去參加一個法國建築師朋友的party,大家說玩遊戲,真心話大冒險,真心話要講一個自己的愛情故事,你知道法國人就喜歡聽愛情故事。偷偷告訴你,當時我特別希望你輸,又很害怕你輸,我既想聽到你的愛情故事,又害怕聽到,真是矛盾。我輸了,我講了一個中學時暗戀校花的故事,大家都說不過癮,可沒辦法,我也沒其他愛情故事了。」

「你一直都沒輸,可在最後一輪的時候,你還是輸了。那幫傢伙興緻勃勃,好吧,我也很非常期待,都想聽你說出你的愛情故事,可是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大冒險。他們當然不會放過你,後面又一直來找你喝酒,企圖讓你鬆口。可惜,他們都失望了。那天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他們沒聽到的愛情故事,卻被我偷偷知道了。你迷迷糊糊中一直在叫一個名字,你說,『為什麼,我恨你』……」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在你心底,深藏著一個男人,雖然你說你恨他,可是,恨可能是厭惡,也可能是愛的反面。從那天之後,我把對你的心意深藏在心裡,我想著,無論你愛那個男人也好,恨他也罷,總歸是我陪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會忘記他,看到我。」

「你知道,從小到大有很大女孩子跟我表白,所以在這方面我多少是自信的,甚至是自負,對於你,我同樣信心滿滿。當你說要回國時,不知怎的,我的自信心開始動搖了。當時,正好你外公催婚,我媽也催婚,那時我突然有了一個很荒謬的想法,假訂婚。其實那不過是我的一個借口罷了,我媽催了這麼多年,我若是想應付她,也是有辦法的。可沒想到你竟答應了,後來我才明白,你是因為不想欠我的人情,因為我當初幫了你那個小忙。你就是這樣,別人滴水之恩,你總想著傾盡全力報答。訂婚之前,你告訴我,你曾經愛過一個男人,也曾經流產過一個孩子。只是一個假訂婚,你都要說得那麼清楚。我並不在乎那些,那只是你的過去。」

「後面,你回國后,問我能不能任雲生設計的首席設計師時,我簡直高興壞了,我以為你是希望我過去陪你。有時候我在畫設計圖,能察覺到你在看著我,等我望過去的時候,你又倉促地移開了目光。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在看我,內心狂喜不已,可後來,我才知道,你在看的,也許並不是我,因為,他也是設計師,他畫圖時的模樣是不是和我很像?還有,其實我對咖啡因過癮,可是你總忘了,我猜想,是他喜歡咖啡吧?」

溫顏不能言語,怕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

「其實,今天時歡說我坐立不安,那是真的,你站在門口,看到那個人時,你的眼神都在顫抖。後來,你走到我身邊,那麼溫柔地對著我笑,我就在想,去他的,如果他真的愛你,那就公平競爭吧,對你擺臭臉算什麼男人。你接到捧花的時候,他們在起鬨,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還是吻了你。如果他真的愛你,那就衝過來揍我一頓吧,可他沒有。」

「原本我很看不起他,不知道你為何會對這樣的男人念念不忘,可接到你的電話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他病得很嚴重,是嗎?」他終於鬆開了手,一點一點地扳過她的肩膀,直到兩人面對著面,他微微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眉眼帶著溫柔的笑意,「我會搭明天的航班回法國,回去后,我也許就不回來了。我不會說等你一輩子這樣的話,那是里的情節,我還是挺現實的。他等了你三年,我會等你三年多一天,先說好,我只等你三年多一天,再多一天我就不等了。」

她微微張了張嘴,他的手更快,輕輕掩住了她的唇瓣。

「你想說,讓我不要等是嗎?等不等,是我的權利,你無權為我做決定。所以,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他笑得溫雅,她的眼淚終於掉落,淚水掉了線的珠子似的從臉頰滾落,摔碎在衣襟上。

他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唇角帶著繾綣的笑意,那麼溫柔,又那麼憂傷:「這是為我流的眼淚嗎?我總想著你是否會為我流淚,可真看到了,才發現不捨得。乖,別哭了……」

他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靜謐的屋子裡,那杯咖啡原封不動,咖啡早已冷卻,凝固了一層深褐色的咖啡液,她嘗了一口,又苦又澀。苦的是咖啡,澀的是眼淚。

他不讓她送,她還是偷偷去了。

遠遠的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曠的航站樓,消失在候機口,她才悵然若失地走了。

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她便去了醫院。

蕭何這幾天都在打點滴,大部分時間都躺在病床上,胃疼讓他變得越來越煩躁。

看到她,他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大部分時候,兩個人都是沉默以對。

沈涼生來看他,溫顏自覺地出去了。

沈涼生雖然詫異溫顏怎麼會在這裡,但並沒有多問,直接說了正事。

「找到盛煜了,他主動聯繫了趙嫣……現在,怎麼處理?」

「送他去和蕭琰作伴吧。」蕭何微闔著眼睛,眉心緊蹙著,似乎在忍著疼痛,「處理乾淨,不要留下後患。」

「嗯,我知道該怎麼做。」

「君華豪庭的股份轉讓書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了,你到時簽下字吧。」

「這麼悲觀?」沈涼生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這可不像你。」

蕭何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好吧,」沈涼生聳了聳肩,瞄了一眼門口,「你打算讓她一直留在這裡?」

他嚯地睜開了眼睛,望向門口,半晌,才低聲道:「到時,幫我一個忙。」

沈涼生一聽,直覺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真後悔自己剛才多了這麼一嘴。

溫顏很少和蕭何說話,他在打點滴,她就在旁邊的病床上工作,她工作時很專註,但他的點滴什麼時候沒了她卻能及時地發現,並叫來護士處理。

VIP病房很是寬敞,裡面有兩張病床,溫顏睡另外一張。

這幾天她的精神一直緊繃著,很是疲倦,晚上洗完澡,剛沾了床,很快就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她察覺到隔壁床似乎有什麼動靜。

她微微睜開一條縫眯著,見到對面高大的身影正緩緩地朝她靠近。見他越來越近,她忙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正站在她的床頭,輕輕地拉了被子,幫她蓋好。

原來是幫她蓋被子。

她以為蓋完被子他便會回去,但她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動靜。

就在她忍不住要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嘆氣,而後,她的床榻一沉。

她輕輕地摒住了呼吸,他就躺在她身旁,似乎正面對著她。

他輕輕地攏著她,像攏一朵雲那般輕柔,寬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背上,而後慢慢地上移,滑到她的臉頰。

她能感覺到他在拂開她臉頰的頭髮,有點癢,可她不敢睜開眼睛,假裝熟睡,盡量自然地呼吸。

他似乎在凝視她,許久之後,他才緩緩地低頭,吻上她的額頭。

他的氣息籠罩著她,淡淡的樹林清香,夾雜著藥水的味道,令她目眩神迷,幾乎要忍不住抬手抱住他。

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就這樣假裝沉睡,裝著裝著,後面真的睡著了。

隔天醒來的時候,病床一側早已空空如也,只是隱約還能聞到他的氣息。

發現他沒在病房裡,她有點慌了,還好保鏢還在門口。

保鏢說,他在天台。

她的腦袋一時懵了,也沒問保鏢他去天台做什麼,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到了天台才發現,他在抽煙,另一個保鏢站在門口守著。

他穿著病號服,風吹得他的衣擺不停地晃動。他真的瘦了。從前,他的衣服總是合身的,這套病號服穿在他身上卻像是套上去一樣,空蕩蕩的。

風吹得她的眼睛澀澀的,她還是走到了他面前,看著他手裡的煙,皺著眉頭:「醫生說不能抽煙。」

他沒有看她,目光望向虛空,煙灰被風吹散,飄向空中。

「明天手術,你明天走,機票已經訂好了,我安排了人,他會看著你上飛機。」

她猛地抬頭看他。

是呵,就她會找人看著他,怎麼沒想過他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怎麼會天真地以為自己那番話真的說服了他,他是多麼善於謀划布局的一個人,怎會輕易被她忽悠了呢。

「用你自己的命威脅我,你不覺得自己太無恥了嗎?」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發火。

「我就是這麼無恥,你現在才知道我是一個無恥的人嗎?!」他冷著眼看她,神情狠戾又暴躁。

溫顏瞪大了眼睛,氣得臉都紅了。

可是,那是她提的,她又有什麼立場去指責他無恥。若說他防著她是無恥,那她企圖出爾反爾就更無恥了。

呵,兩個無恥的人啊!

「好!」她終於咬牙應了,「如你所願!」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會允許她因為憐憫他而留在他身邊。可是,她真的不是因為憐憫,可是,她卻不能告訴他。

滿腔的委屈和憤怒交織,化作滾燙的淚水,從心底湧向眼眶,猝不及防地掉落。

她自己也怔住了,她並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沒忍住。

不僅她怔住了,對面的男人也似乎愣了。

她率先反應過來,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臉,轉身就想走。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哭,那麼可惡的男人,她才不要為了他哭。

只有他驕傲嗎,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做小伏低照顧他,還要被他這樣吼,他憑什麼!

她想瀟洒地甩袖而去的,可是袖沒甩成,手臂卻被人猛地扯住了。

下一刻,她就被緊緊地抱住了。

他那麼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般發狠,箍得她的骨頭都痛了。

他扣著她的后脖,狠狠地吻了下來。

她的唇齒被撞得發疼,本能地掙扎,可他卻將她抱得更緊。

他急切地尋著她的唇瓣,漸漸的,他的動作開始放緩。

方才有多粗暴,此刻就有多溫柔。

她顫著如羽的雙睫,終於忍不住抱住了他,踮起腳尖回吻他。

他的氣息籠罩著她,是她熟悉的味道,她的靈魂幾乎都在顫慄。

就在她幾乎魂飛太虛的時候,他突然猛地將她一把剝開,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像是看刻骨的愛人,又像在盯怨恨的仇人,他吁吁地喘著氣,鬆開了她,轉身,大步離開了天台。

風越來越大,將她的身形吹得晃動起來。

她緩緩地蹲了下來,手臂環著雙膝,獃獃地注視地粗糙的地面。

她太遲了嗎?在她終於看清自己的內心的時候,他卻對她關上心門,是她明白得太遲了嗎?

愛他,卻不能告訴他。

為什麼愛情這麼折磨人?

……

隔天,她目送他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拿著機票,轉身走了。

沈涼生送她去機場,一路上,二人皆無話。

到了機場,他終於開口。

「手術結束,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結果。」

「謝謝。」她說,垂著眸,拿著行李,一步一步地走近航站樓。

她也不知道在候機廳等了多久,眼神木木的,手裡一直緊緊地握著手機。

也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廣播里開始播她的航班。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終於震動了。

沈涼生髮來的微信。

她顫抖著手打開,五個字而已,她卻讀了那麼久,那麼認真,生怕自己看錯了。

終於,她深吸了口氣,拿著被捏得發皺的機票,一步一步地朝登機口走去。

落地玻璃窗外,陽光明媚,照得登機口暖烘烘的。

她微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緩緩地彎唇笑了,與此同時,兩行淚水終於從眼眶裡滑落,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一副素描畫,那是一雙嬰兒的鞋子,那是她曾經畫的。

她愛他。

原來,他也愛她。

陽光正好,一切都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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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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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結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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