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階下之囚

第78章 階下之囚

慕雲琛對建寧並不熟悉,在當地亦沒有什麼人脈關係,他和虞瑜商量后,決定直接報警。

接到報案后,當地公.安局很快就出警。

慕雲琛和虞瑜跟著兩位警.察一起到流雲雅築。

門口的保鏢還在,警.察直接出示證件,要求進別墅內查看。

保鏢面露猶豫之色,但還是很配合地讓開了道。

佟姨正在打掃衛生,見一大幫人突然進來,嚇了一跳。

警.察簡單地說明了情況,便欲開展搜查工作。

「慢著!」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突然傳來。

慕雲琛和虞瑜同時抬頭望過去,眸色一頓。

蕭何眸色深沉地看著客廳的一大幫人,緩步走下樓梯,走到眾人面前。

「你是蕭何吧,有群眾舉報你綁架了一位叫溫顏的女性,我們現在需要對這個房子進行搜查,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其中一位警.察面色嚴肅地說道。

蕭何抬眸看向虞瑜,後者正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移開目光,看向慕雲琛。

「是你報的案?」他態度倨傲冷漠。

慕雲琛直視著他的眼睛,面色是少見的冷凝:「蕭先生,如果你願意讓溫顏離開,我現在就可以撤銷舉報。」

蕭何微微一笑,笑容卻很冷。

慕雲琛以為他怕了,所以和他談條件?

蕭何微抬下頜,冷漠傲慢地看著他,嗓音低沉卻篤定::「溫顏昨天已經離開這裡,慕先生恐怕找錯地方了。」

虞瑜一聽立刻就急了:「你胡扯!她明明就是被你軟禁在這裡!警.察同志,我朋友真的被關在這裡,請你們救救她!」

警.察並不理會他們幾個人在說什麼,直接根據程序開展工作,一人負責一片區域,很快搜查起來。

虞瑜惡狠狠地盯著蕭何,一副「你等著打臉」的忿忿神情。

蕭何似乎並不著急,他慢條斯理地走到客廳沙發坐下,點了一根煙,緩緩地抽了起來。

虞瑜看著更來氣,真想衝過去狠狠地踹他一腳。

慕雲琛卻輕蹙眉頭,神情若有所思。

警.察仔細地搜查了半個小時,一無所獲,只能收工。

虞瑜不信,自己衝到樓上去找,她翻遍了整個卧室,別說人,一隻蚊子都找不到。

「不可能!一定是你把她藏起來了!」虞瑜憤怒不已,想衝過去揍人,被慕雲琛拉住了。

「蕭先生,雖然我現在還無法確定溫顏是不是我的親人,但是,無論她是不是,我都一定會找到她的!」慕雲琛一臉嚴肅地看著蕭何,語氣稍冷,「你若真的是為了她好,就不應該一意孤行。我言盡於此,你若執意如此,到時不僅是我,連同我們慕家,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從你手裡救出她!」

若說剛才他只是想和蕭何談條件,那現在就是開門見山的威脅。

外人看慕雲琛,總以為他是溫潤平和的人,其實,他只是不輕易顯露情緒,該狠時,他也絕不手軟!

「慕先生這是在用慕家威脅我?」蕭何嗤笑一聲,臉上儘是不屑的意味,「她是溫顏,還是慕雲錦,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慕雲琛的面色沉了下來。

雙方不歡而散。

蕭何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抬手掐了掐緊蹙的眉頭,神情疲倦得很。

胃部又在隱隱作痛。

「小少爺,你昨晚一晚上沒睡,你看你的臉色這麼差,還是先去休息會吧。」佟姨一臉擔憂地勸道。

蕭何擺了下手,翻出葯,吃了幾片,緩了緩,然後起身往後院走去。

他徑直走到後院的花叢中,花已經基本凋謝了,只餘一片殘敗。

花叢後面有一個小木屋,平時日堆放雜物的地方,他幾乎從不進去那裡。

然而,他卻直接走過去,推門進去,蹲下身,翻開一片木板,下面是一大片鐵皮。他找到開關,一按,鐵片竟緩緩地打開了,一個一平米大小的洞口露了出來。

他起身,沿著洞口走下去。

底下並不黑,相反的,裡面竟亮著燈,燈光暖黃,照亮了四壁。

這是一個地下室,裡面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一張床,一個小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麼擺設都沒有。

那張小小的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她頭髮凌亂,形容憔悴,雙手雙腳被鐵鏈拴住。

見到來人,她立時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目光猶如淬了毒的匕首,狠毒又冰冷。

被拴住的女人正是溫顏。

昨天她想通過割腕離開這裡,想辦法讓人給虞瑜傳遞消息,消息終於傳遞出去了,然而,她卻不知,她的意圖根本逃不過蕭何的眼睛。

昨晚她回到流雲雅築不久,就被關到這間地下室。

蕭何走上前,拂開她臉上的亂髮。

剛一動,他的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溫顏狠狠地咬住他的手,她是發了狠的,似乎要將所有的怒氣和絕望都通過撕咬發泄出來。

蕭何抿緊了唇,垂眸看著她,眼眸深沉黯淡。

一股血腥味從嘴裡傳來,溫顏一怔,不自覺地鬆開了牙齒。

蕭何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虎口血肉模糊,不停地往外流血。

血腥味越來越濃郁,溫顏忍不住乾嘔起來,胃裡一陣陣反酸,可她幾乎一天沒吃東西了,根本吐不出東西,只能不停地乾嘔,整個人虛脫似的趴在床沿。

終於,好不容易止了想嘔吐的感覺。

「你放我出去……」她抬頭望著他,頭髮凌亂,神情虛弱,唇角還帶著血跡,看著很是駭人,「蕭何,你放我出去!」

蕭何抬起手,似乎想觸碰她,剛一動,手掌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的話?」他的嗓音低沉疲倦。

溫顏直直地盯著他:「你放我出去,我就相信你。」

蕭何的眸色黯淡下來。

桌子上的米粥尚有餘溫,他端起碗,湊近她,勺了一勺想餵給她。

「吃了。」他沉聲下令。

溫顏抿緊了唇,眼神倔強。

「吃。」他的聲音透著不耐。

溫顏深吸了口氣,突然揚起手,揮開了面前的瓷碗。

啪的一聲脆響,瓷碗摔落在地,碎成幾片,米粥糊了一地。

蕭何的眼眸徹底黯了下來,他猛然抬手,血淋淋的虎口掐著她的下頜,周身的氣息冷得駭人。

「你以為你絕食我就會放你出去?」他的眼睛開始湧起紅血絲,聲音陰沉狠戾,「你休想!」

胃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的面色陰沉可怖,呼吸灼熱粗重,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這副模樣看在溫顏眼裡仿若修羅,似乎隨時都要將她撕成碎片。

她突然想起蕭逸曾開玩笑說他二哥有時簡直就是修羅,做事殺伐決斷,狠下心來的時候比誰都狠,當時他說的是蕭何為了達到目標連自己都可以痛下狠手。

此刻,在溫顏看來,他豈止對自己狠,他對別人更狠。

她在十八歲的時候遇到他,一見鍾情愛上他。甜蜜共度三月,她沉浸在美妙如彩虹泡泡般的愛情里,她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卻深深地愛上他,他在她眼裡簡直完美如神祗。時隔八年再度相逢,她步步為局接近他,自以為對他的了解已了如指掌,卻再一次深陷於他為她營造的愛情夢境里無法自拔。

如今,她真的深陷了,陷於這樣一座地牢。

他確實夠狠。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她笑自己無知、愚昧、盲目,十八歲時看不清尚可原諒,如今重蹈覆轍,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揚起頭,眼神依舊明亮如許,卻充滿了恨意,她輕笑一聲,道:「我淪為階下囚,無非就兩種結果,出去,或者死在這裡。蕭何,你聽著,只要我還死不了,我就一定會想辦法出去!」

他倏然抬頭看她,黑眸瞪大著,凌厲猶如冰稜子,他似乎在極力地剋制著憤怒的情緒,那隻受傷的手緊緊地掐著她的下頜,血流如注。

溫顏咬緊牙齦,梗著脖子迎著他的目光,她毫不懷疑,他想掐住的不是她的下頜,而是她的脖子。

她的心裡掠過一絲恐懼,目光卻更犀利尖銳。

四目相交,凌厲與尖銳,矛盾似乎隨時都要爆發。

他深呼吸,壓抑怒火,終於開口。

「你想死在這裡,可以,但你別忘了,溫玥還在建寧,你如果死了,我就讓她給你陪葬。」

低沉的聲音,冰冷的話語,在溫顏聽來,卻猶如驚濤駭浪。

「蕭何,你敢動她!」

溫顏嘶吼起來,掙扎地站起來朝他衝過去,揚起手就想打他,卻被他輕輕鬆鬆地抓住了手腕。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他輕啟薄唇,聲音陰冷,神情冷酷如劊子手。

「蕭何,你這個瘋子!你簡直喪心病狂!」溫顏不管不顧地捶打咒罵他。

蕭何巋然不動,任她打個夠。

「溫玥生或死,決定權在你。」他冷冷地看著她,眼底全無一點往日的溫柔和情意,冷酷如地獄來的修羅,「想好了嗎?」

溫顏瞬間停了手。

蕭何微垂眼眸,打電話叫佟姨再送食物過來。

佟姨很快又送來一份米粥。

蕭何將她摁坐在床上,目光冷淡:「把粥吃了。」

溫顏抬頭望著他,眼裡充滿了恨意,他的神情強勢冷酷,絲毫不為所動。

空氣中有粥的香氣,她卻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湧。

強忍著反胃,她顫抖著手,大口大口地吞下那碗黏糊糊的粥,完全吃不出是什麼味道。

蕭何閉上眼睛,掐了掐緊蹙的眉心,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嘔……」溫顏突然趴在床頭,劇烈地嘔吐起來。

佟姨忙跑過去扶著她,神情擔憂不已,輕拍著溫顏的後背,絮絮道:「小心點,不要吃那麼快,你都一天沒東西了,吃太快了胃會不適應,唉……」

蕭何微抬了下手,只一瞬,又緩緩地收了回來,沉默地看著佟姨給溫顏拍背、喂水。

溫顏面如金紙,靠在床頭虛虛地喘著氣,她的頭髮亂糟糟地散著,甚至沾上了嘔吐出來的米粥,全無往日的精緻,像是邋遢的流浪漢。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犀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她知道自己此刻肯定難看得很,但她全然不顧,只拿著那雙奪人心魄的雙眸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句緩聲開口:「蕭何,我恨你!」

她終究還是恨他了。

有愛才有恨,不是嗎?

他很想笑,嘴角也真的緩緩揚起。

黑眸黯沉凝視著她,他徐徐開口,嗓音粗啞如礫石:「溫顏,至始至終,你從未相信過我,對嗎?」

溫顏揚起唇角,竟笑了起來,憔悴的面容彷彿瞬間花開,燦爛得讓人捨不得移目,她輕啟薄唇,聲音虛弱卻堅定:「對,我從未相信過你。」

「從一開始你就認出我了,為了得到科創園項目的投標方案,你故意製造車禍,就為了接近我。」

「對!」

「南華別墅的設計我需要慕家的合作,你早就知道,幫我,就為了得到我的信任。」

「沒錯!」

「你恨我,恨我遺忘了你,恨唐耀宗害了你父親,所以你與盛煜,或者說蕭琰,你與他們合作,就為了報復我和唐家。」他逼近她,越說臉色越陰沉。

溫顏微蹙眉頭,卻仍大聲應道:「你們是一丘之貉,我只恨我當初為什麼要遇見你!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我父親就不會死,我的母親也還活著,我們就不會家破人亡!」

「你後悔遇到了我?」他似乎極力壓抑著怒火,以至於聲音都有一絲絲顫抖。

「我但願從未遇到過你!」溫顏臉色蒼白,神情卻昂揚,雙眸充斥著激烈的怒火和恨意。

好,很好!

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終於還是被她一一揭開。

她步步算計,他瞭然於胸,卻步步淪陷。

愚蠢至極!

他的人生從未行差踏錯,卻在她身上栽了了一個又一個的跟頭!

可為什麼他還不願意放棄?

手掌刺痛,胃也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口的痛。

他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地下室。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溫顏瞬間垮了下來,差點從床上摔了下來。

佟姨剛清理完地上的污穢,見狀,忙扔掉抹布,一把扶住了她。

「溫小姐,你何必和小少爺鬥氣?你們……唉,怎麼脾氣一個比一個倔……」佟姨唉聲嘆氣。

溫顏靠在床頭,虛虛地喘著氣,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

鬥氣?

很多人都以為吵架時說的話是氣話,其實話一旦說出口,就必然是帶著潛意識的。

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她是不是潛意識裡也在責怪他。

得知他母親的所作所為,她還曾努力地說服自己,他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應該將過錯牽連到他身上。可是,事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蕭何離開地下室,站在後院,抬眼望著遠處的晚霞,眼眸像是蒙了一層霧,又彷彿被霞光覆蓋,模糊不清。

落日餘暉,殘敗不堪。

夜風很冷,呼呼地吹,吹落了枝頭的黃葉。

他點起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一點猩紅火苗被風吹得愈來愈亮,快速燃燒著,沒一會,就燒到底了。

他微垂眼眸,面無表情地用手指把煙頭掐了。

痛,火辣辣的痛,卻讓他瞬間清醒。

黑眸立時恢復清明,他扔掉煙蒂,抬起眼,又恢復慣常冷漠強勢的神情。

手機在震動。

是林秘書的電話,這麼晚,她怎麼會打電話來?

他很快接起。

「蕭總,法.國TS公司的收購出現問題!」林秘書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焦急。

TS公司?那是蕭琰曾經合作過的公司。

「具體情況說清楚。」蕭何沉聲道。

林秘書把了解到的情況簡明扼要地說了。

蕭何眼眸漸沉,看來,這件事恐怕是蕭琰在暗中搞鬼。

收購TS公司是蕭何上任CEO后做的第一個重大決策,雲城集團董事會都在盯著,就等著他行差踏錯一步。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他不得不親自出馬去法國走一趟,才能解決這個事情。

「訂明天的機票飛巴黎。」他果斷下令,略一思考,又迅速道,「此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有人問起,就說我生病在家休息。」

「明白。」

掛了電話,蕭何深吸了口氣,壓下胸腔里的煩躁情緒。

佟姨剛好端著碗筷從小木屋出來,蕭何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她怎麼樣了?」

「在休息,我再去熱一碗粥送進去。」佟姨道。

「嗯,」蕭何掐了掐眉心,神情疲倦,他抬眸看了一眼地下室的方向,又道,「這三天不要讓她出來,更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佟姨面色猶豫,躊躇了下,絮絮說道:「小少爺,把人關在地下室始終不是個辦法,溫小姐現在還懷著孕,身體又虛弱……」

蕭何擺了下手:「我給她請了最好的醫生,24小時隨時待命照顧她。」

經了上次割腕的事件,他已提高警惕,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可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啊,關在那個地方,時間長了肯定心情不好,情緒壓抑,你忘了當年你母親……」

「佟姨!」蕭何突然喝住了她,眼神凌厲。

佟姨張了張嘴,訥訥道:「是我多嘴了……」

蕭何的眼神陰沉可怖,黑眸黯沉不見底,那隻受傷的手不知是疼的還是因為其他緣故,竟在輕輕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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