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蕭琰回國

第75章 蕭琰回國

蕭何找到溫顏的時候,她正坐在天台的邊沿上,兩隻腳懸在半空。

夜風呼嘯,她卻只穿著睡衣,好像根本不怕冷,目光獃獃地望著天空。

蕭何看得心驚膽戰,他不敢叫她,更不敢發出聲響,棄了鞋,赤著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終於走到她身後,他緊緊地抱住了她,發現她渾身冰冷。

「在這裡做什麼?」他的嗓子低啞,細聽之下還能發現聲音在發顫。

溫顏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怔怔低望著天空,喃喃低語:「如果我死了能不能見到爸爸媽媽?」

蕭何只覺得心臟被揪了起來,像是梗在喉間,令他無法開口。

「如果我死了,把我葬在爸爸媽媽旁邊好嗎,」她不是在問他,倒像在自言自語,她突然搖了搖頭,一顆淚從眼角滾落,「不,他們肯定不想再看到我……」

蕭何緊緊地抱著她,像要將她揉進骨血里,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他的身體竟輕輕地顫抖起來。

溫顏抬起頭望向天空,神情迷茫:「爸爸說人走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為什麼這裡看不到星星?他們是不是不願意見我?」

她前言不搭后語,聽得蕭何幾乎是肝膽欲裂。

「你想看星星我明天帶你去海邊看,」他小心翼翼把她抱下來,嗓音低沉沙啞,「這裡太冷了,我們先回去好嗎?」

溫顏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

蕭何將她打橫抱起,走回卧室,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把空調的暖氣開到最大。

她的臉蒼白得幾近透明,像是隨時會飄走的白紙。

蕭何將她緊緊地摟進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過了好一會,溫顏的身體終於沒那麼冰冷了,人似乎也清醒了些。

她抬頭望著他,面前的男人英俊如許,只是面容很是疲憊,眼眸深邃似海,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張憔悴的女人的臉,清瘦、蒼白,毫無生氣。

「在想什麼?」他輕聲開口,似乎怕刺激到她。

溫顏眨了下眼睛,垂下眼眸,半晌,意外地開口了。

「想爸爸,還有媽媽。」

「其他人呢,還有溫玥、虞瑜,」他頓了下,十分不願意,但還是說了出來,「以及段宸。」

聽到熟悉的人的名字,溫顏眼底的迷惘散去些許。

「小玥……」她低聲呢喃,眼裡閃過痛楚的神色,「如果她知道了,肯定會恨死我,是我害得小玥沒了爸爸媽媽,如果她早知道,她肯定希望那年沒有在孤兒院遇到我,沒有讓爸爸媽媽收養我……」

「爸爸媽媽肯定也恨死我了……是我害得他們跟小玥分開……我沒有照顧好小玥,她的身體不好……」

她的話亂糟糟的毫無邏輯,蕭何聽了好一會才明白。

「溫顏,」他捧著她的臉,直視著她的眼睛,嗓音溫柔卻堅定,「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父親出事是一個意外,你母親生病更不是你的錯。如果當年溫玥沒有遇到你,在她的父母去世后,她很可能會被送進福利院,可能連病都無法治。你把溫玥照顧得很好,她現在身體很健康,讀建寧最好的大學,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你的父母如果在天有靈,他們一定會很欣慰。」

「你聽著,溫玥現在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你想一下,如果你也不在了,她會有多難過,她以後一個人該怎麼辦?你捨得留下她一個人嗎?」

他不想給她壓力,更不想逼她,可他太知道她的性格了,她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為了唐耀祖夫婦的收養之恩,她能傾其一生照顧無血緣關係的妹妹一生。他知道,說那些勸慰的話不一定有用,但這些話她卻一定能聽進去。

溫顏怔怔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理解著他說的話,眼中漸漸有了光澤。

「我要是不在了,就沒人照顧小玥了……」她緊緊地閉著眼睛,眼角滑下一行淚,「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蕭何懸著的一顆心終於稍稍落了下來。

他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低聲溫柔道:「嗯,你不能丟下她,」他頓了下,嗓音似乎有些哽咽,「也不能丟下我和孩子。」

「孩子……」溫顏喃喃低語,目光緩緩地移向腹部,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撫摸著依舊平坦的肚子,眼神變得溫柔,「我的孩子……」

蕭何把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她的腹部,嗓音低沉溫柔:「等我三個月,到時我帶你到國外,到我們當年住的那個公寓,我們去看海、看星星、做咖啡,好嗎?」

溫顏仰頭望著他,蕭何亦垂眸看著她。

許久之後,她緩緩抬手,撫摸他的下頜,半晌,她才輕輕地開口。

「好。」

只這一個字,差點讓他控制不住情緒。

他只覺得嗓子一緊,心頭疼得厲害,猛地將她拉進懷裡,埋首在她頸間,久久無法開口。

溫顏覺得頸間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滑過,她全身發軟發燙,眼皮漸漸沉重,想抬手摸摸他的頭,卻覺得手沉重得根本抬不起來,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這夜的意外讓蕭何更不敢放鬆警惕,他幾乎徹夜未眠,不停地換毛巾和冰袋給她冷敷。

直到清晨,溫顏的體溫終於降到37度。

他疲憊不堪,胃部又隱隱作痛,找了幾顆葯吃了才有所緩解。

休息片刻,他撥通了他的心理醫生的電話,想諮詢溫顏的情況。

當年的車禍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他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才漸漸走出陰影。

和心理醫生通了半個小時電話,掛斷後不久,他又撥了另一個電話。

「虞瑜,溫顏在我這裡,」蕭何大致說了溫顏的情況,「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

心理醫生建議他讓溫顏的朋友陪伴著她。

一個小時后,虞瑜就到了流雲雅築。

「溫顏呢?」她一進來就問。

蕭何帶她到樓上卧室。

「你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虞瑜用指責的眼神看著他。

蕭何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今天能不能在這裡陪她?需要什麼跟我打電話。」他頓了下,又補充道,「不要帶她離開這裡。」

虞瑜皺了下眉,她想起剛才進門時站在門口的保鏢,神色一凜,警惕地盯著他:「你這是想軟禁她?」

蕭何神情凝重,眸色深沉注視著她:「她留在這裡是最安全的。」

虞瑜並不相信。

蕭何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他把紀凌芸開的葯放在床頭柜上,淡聲道:「葯在這裡,其他事情佟姨會安排,這是紀醫生的電話,她如果還發燒,請你直接打給她,她會過來,」他頓了下,神色凝重地看著她,懇切道:「謝謝你,虞瑜。」

虞瑜還想說什麼,蕭何卻轉身走了。

今天董事會將正式宣布蕭何他任集團CEO,他不得不出席。

委任儀式結束,眾人皆鼓掌道賀。

「今天還要一件事要宣布,」蕭啟正站了起來,氣勢威嚴,面帶微笑,「蕭琰從今天起結束歐.洲分公司總裁的委任,調回總部,任總裁及首席財務官二職。」

話落,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門,一身西裝革履的男子站在門口,目光從容掃視會議室一圈,面帶微笑,緩步走了進來。

蕭何眸色黯沉。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董事會結束,眾人都過來向二人道賀。

「二弟,恭喜。」蕭琰的聲音透過人群傳來。

蕭何眉心微蹙,抬眼看過去,眸色深了幾分。

他的眉目與蕭何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的眼眸更深沉凌厲,仿若鷹隼般,鷹鉤鼻,薄嘴唇,這樣的一張臉很容易給人狠戾不好接近的感覺,偏生他的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說話沉穩溫和,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糅雜在一起。

陰戾有之,深沉有之,成熟有之、溫潤亦有之,很是矛盾。

「謝謝。」蕭何不動聲色。

蕭琰唇角笑意漸深:「許久不見,晚上回家吃飯吧,父親給你設了宴。」

他剛說完,蕭啟正正好走了過來。

「嗯,晚上一起吃飯,」蕭啟正看起來心情不錯,他拍了拍兩個兒子的肩膀,「以後公司就靠你們兄弟倆了。」

蕭何轉頭,眼眸深沉看著蕭啟正,後者略倉促地移開視線,似乎是為了掩飾不自在,朝二人的肩膀又拍了拍,很快離開了會議室。

蕭琰臉上始終掛著淡笑,笑容意味深遠。

蕭何眼眸閃過一絲譏諷。

他差點兒丟了性命,而蕭啟正卻只是把蕭琰調往國外分公司,只不過才三年,就又讓他回來了,還希望兄弟倆能攜手共創集團的未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

恐怕是利益權衡之下的最佳選擇吧。

蕭琰這個節骨眼回來,師出有名,外人可能都以為是蕭啟正不想有失偏頗,故而讓兄弟二人同時升職。

然而,蕭何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

溫顏上午醒來一次,吃了一點東西,又睡了過去,到了傍晚的時候,又燒了起來。

蕭何還沒回來,虞瑜便撥了紀凌芸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通沒人接,她又撥了第二次。

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終於有人接了起來。

「您好,請問是紀醫生嗎?」虞瑜問道,然後大致說了情況。

那頭傳來一道清朗溫和的男聲:「我是紀醫生,但你要找的應該是紀凌芸醫生,她剛去上手術,手機放在診室。你說的情況等她回來我會反饋給她的。」

虞瑜一聽有點著急:「我這邊十萬火急,你能不能去手術室幫我找下她?」

紀凌辰失笑:「上手術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他頓了下,又道,「你有她的電話,應該是她的朋友吧,你先說說你那邊是什麼情況。」

出自於對醫生的信任,虞瑜把溫顏的情況大致說了。

「除了反覆發燒,她有沒有其他癥狀,比如身體抽搐、嘴唇發紫等?」

「沒有。」

「流汗多嗎?」

「多。」

「今天吃了多少東西,喝了多少水?」

「就中午吃了小半碗粥,喝了一杯水。」

紀凌辰心裡大致有數,於是便道:「這樣,室內的暖氣關了,繼續給她冷敷,出汗了要及時擦乾,每隔一個小時給她喂水。」他頓了下,看了一眼手錶,又道,「晚上我值班,我會等紀醫生回來把情況告訴她,到時再讓她給你電話,你看這樣可以嗎?」

虞瑜忙連聲道謝。

正準備掛電話,紀凌辰突然叫住了她:「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他頓了下,又道,「我是不是認識你?」

虞瑜被他問得有點懵,聽他這麼一說,她似乎也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他的聲音。

紀凌辰想了下,突然想到什麼:「你是不是大前天來過我們醫院,市中心醫院?」

大前天就是她去醫院看望溫顏的那天。

「你是不是在醫院的花園裡迷路了?」他又問。

虞瑜一滯:「你,是那個對病人的心臟動刀動剪的醫生?」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清朗的笑聲。

還真是他。

「紀凌芸醫生是你的……家人?」

都姓紀。她猜測。

「嗯,我姐。」

電話里一時沉默了。

「這是你的號碼?」紀凌辰開口打破沉默。

「嗯。」

「噢,好的。」

好什麼?

「我得回診室了,剛才偷溜出來的,有空再聊。」他笑道。

虞瑜也笑:「好。」

醫生給人的印象都是嚴肅沉穩的,很少見到像他這麼逗的醫生,還挺有趣。

虞瑜掛了電話,按照他的吩咐,給溫顏換冷毛巾、擦汗、喂水。

一個小時后,體溫終於有所下降,紀凌芸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她又詢問了一次,與紀凌辰問的問題差不多,給出的方法也基本一致。

掛了電話,虞瑜的微信收到一條新的朋友通知。

正是紀凌辰,微信名字也一樣。

虞瑜點了接受。

【退燒了嗎?】他發來信息。

【37.5度】

【Ok,以後找不到紀醫生,可以找我。】

虞瑜一怔,這人還真是熱心。

她微微一笑,回復:【好,謝謝你,小紀醫生。】

【……】

【能把小字去掉嗎?】

【呃?你姐也叫紀醫生,這樣會混淆吧。】

【那你叫我全名吧,或者叫我名字也行。】

連名帶姓聽起來像是要找人干架,似乎不大妥。

【你為什麼叫凌辰?難道你是在凌晨出生的?】

【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虞瑜一頭黑線。

【閣下貴庚?】

對方發來一個「我就不告訴你」的表情包。

虞瑜不禁失笑。

【不叫小姑娘,那叫你小魚兒吧。】

虞瑜:「……」

【你是花無缺嗎?】

【如果你希望是,那我也可以是。】

這話就有點曖昧了。

紀凌塵估計也意識到了,很快又發來一句。

【開玩笑,你先忙吧,有事可以在微信留言給我。】

退出對話框,虞瑜點開了他的朋友圈,大多是醫學學術文章,除此之外倒是有幾張照片,但都是貓圖,灰白相間的英短寵物貓,體型圓胖,眼睛大大的,特別可愛。

「在看什麼,這麼開心?」

虞瑜看得入神,都沒留意到溫顏已經醒來。

「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虞瑜問道。

溫顏搖了搖頭,除了頭暈,渾身無力,其他的還好。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虞瑜把蕭何給她打電話的事情說了。

溫顏聽后便沉默了。

昨晚的事情她當然記得,其實她並不明白為什麼昨晚會突然產生輕生的念頭,可能是昨天得知真相,打擊太大,一時意志崩潰吧。

「我也想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虞瑜問。

蕭何並沒有把昨天溫顏去墓地和半夜去天台的事情告訴虞瑜。

「瑜,原來我一直都誤會他了……」溫顏低聲道,把蕭何當年出車禍的事情大致說了。

聽完,虞瑜也沉默了。

這些事情真的是比電視劇還戲劇化。

晚上十點,蕭何回來,身上帶著酒氣,臉上的倦意更深。

「虞瑜,謝謝你,我讓人送你回去。」他朝虞瑜微微欠身。

虞瑜擺了下手:「不用,我開車過來的。」

得知當年事情真相,虞瑜對蕭何改觀不少。

「不要傷害她,她看起來比誰都堅強,但其實比誰都脆弱。」虞瑜意有所指,頓了下,又道,「你知道她的性格的,恩怨分明,你若負了她,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蕭何微垂眼眸,面色凝重。

虞瑜走後,蕭何在客廳坐了好一會,抽完了一支煙才上樓去。

「餓嗎?有沒有想吃什麼?」他溫柔地看著她,嗓音沙啞低沉。

溫顏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三個月都留在這裡,哪都別去,好嗎?」他走過來,擁她入懷。

溫顏抬頭望向他,眼神不解。

「三個月後,我們就離開這裡。」他說。

「你,」溫顏猶豫了下,終於沒忍住,還是問了,聲音很輕,「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蕭何動作一僵,他的眼神略顯倉促,撇開視線,緊緊地抱著她,低聲道:「我只想和你結婚。」

說了一會話,她覺得疲倦,又睡了過去。

蕭何看著她的睡顏,眸色黯沉,面色凝重。

半晌,他閉上眼睛,掐了掐眉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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