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李小龍的傳人

李達這人生性嗜武，他天天晚上把綁腿的沙袋掛在陽台的牆上打沙袋，一打就是一個小時，天天如此，從不間斷。他拳頭的四個骨節上新疤摞舊疤，都是打沙袋打的，給李達兩隻手上憑添了幾分男人的性感。李達床上有很多武術類的書，像李小龍跆拳道、散手、擒拿，還有許多《精武》、《拳擊》之類的雜誌。我們宿舍陽台和活動室相通，他經常到活動室擺拳姿、練拳。李達為了練勁買了一握力棒，一拉力器，練得身上的肌肉特棒，尤其是兩塊胸大肌，連最不好練的腹肌也一塊塊的凸出來了，倍性感。李達有一根雙節棍，玩起來極吊，像極了李小龍，為此我們稱李達為李小龍的傳人。

李達上高中時就曾因為打架被抓進派出所，那是後來我們打架，李青河要把我們送派出所，我們在宿舍里商量對策。，李達說：「真要送了派出所，在裡面千萬別跟警察橫，那裡面揍人可是真揍，揍了還白揍。」

王立恆奇怪地問：「你怎麼這些都知道？」

「我以前打架被抓進去過。」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事要換了王立恆早吹遍全世界了，打架被拘進派出所，這都可以算作一直資歷了。

王立恆愛吹，周澤甫也愛嘻嘻哈哈地侃，我沒事了也湊起來聊，我們剛到學校時經常晚上熄了燈，一邊抽煙，一邊聊高中打架、玩。我們以前都有一幫哥們，也打過一些架，都還有點吹噓的資本，經常一聊就聊到晚上一兩點。李達這人不善於聊天，不像我們聊起來興高采烈，有時候他也禁不住插兩句，但說不了兩句就被別人搶過話題，所以更多的時候是他在床上聽我們聊，聽膩了就睡覺，我們剛開始誰也沒瞧出來，這個沉默寡言的李達也是一牛b人物。那次114搬電視李達牛刀小試，初露鋒芒。李光宇說：「平時耍牛b不叫牛b，真正到事上牛b，那才叫真牛b。別看李達平時悶聲不響，當時還挺吊。」也就是從此李達一發牛b不可收拾。

李達曾經在班裡揍李亮，那次倆人鬧著玩，李亮在李達腦袋上扇了一下，李達怒了，掄手扇了他一巴掌，是掄圓了胳膊扇在臉上，跟著又踹了一腳，李亮連手都沒還，別人給拉開了，要不李亮還得挨打。

晚上李亮找到我們宿舍，李達眼一瞪：「怎麼著不服勁吧，你說，你定點定地咱倆好好乾一架。」

「我不跟你打，我就來和你說說這事，咱倆鬧著玩，許你動我就不許我動你，我動你一下，你就這樣？」李亮是打不過李達又不甘心，只有找李達說理。

「少跟我扯蛋，要打就打，你打你就走。」李達不會跟李亮吵這個嘴架，他也不善於這個，他就善於一拳一腳真刀真槍的干。

李亮又氣又沒轍，說了兩句「你怎麼這樣，你怎麼這樣。」被別人拉走了。

我們幾個在旁邊瞧著，誰也不動，誰也不勸，王立恆說：「這明擺著的，就是李達欺負李亮，他能怎麼著。他要跟李達揍起來我們就揍他，別的我不管，他在咱宿舍跟咱宿舍的人揍架，我們就得管。」其實用不著我們動手，就李亮那小身板猴瘦猴瘦的，禁不得李達兩拳。

李達還曾找到張志光宿舍放言要揍張志光，那是因為李達的《精武》雜誌不知被誰拿到教室里，傳到張志光手裡，李達朝他要，他不給，李達說：「那是我的」，他還不給，李達怒了，問：「你他媽給不給？」張志光說：「不給。」李達一拳就揍了出去，但也只揍了一拳就讓別人給拉開了。李達回到宿舍覺得沒出氣，又找到張志光宿舍，想揍他，結果張志光挺幸運地沒在宿舍，李達說：「他回來告訴他我找他。」到了晚上張志光到我們宿舍拿著那本《精物》一臉的誶相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書之類的話，李達見他已經服軟了說：「沒事了，你走吧。」

我們幾個雖然也打架，但在班裡從來都是嘻嘻哈哈的，大家一塊玩，從來不跟誰死掰咧地破了臉鬧，但李達這人和我們不一樣，他倔，不光和班裡人鬧，和我們一宿舍的人也鬧，說他「二百五」、「愣頭青」再合適不過了。

李達和我也鬧過，那幾天我老是喊他出去。可能他有點感覺自己像小跟班的，心裡不舒服，最後一次我喊他陪我出去買東西，他不去說話挺嗆：「我又他媽不買東西，叫我去幹嗎？」我當時火也上來了：「不去拉倒，你他媽跟我怒個蛋呀。」李達跟我鬧的是最少的，因為我這個人比較圓滑，說話辦事都嘻嘻哈哈的，從來不卷誰的毛，李達平白無故也不跟我鬧。

李達不會吹牛b，這是他的弱項，因為他這方面的無能，所以就比較排斥吹牛b的人，他說：「我最瞧不慣整天吹牛b的。」偏偏王立恆整天的吹牛b，剛開始的時候還能鎮得住李達，因為他吹得挺真別人都信，後來時間長了，就看穿了。原來他是吹呀，由於王立恆吹出來的和現實的反差，後來李達就特別看輕王立恆，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麼把他當個茬，這樣倆人鬧得就多了。有一次李達在活動室玩遊戲，王立恆也過去玩，沒一會兒氣呼呼地回來了，坐在床上說：「不定哪天我得他媽卷李達一頓，好好跟他鬧回。」看來李達又嗆立恆了。

李達和周澤甫也鬧。那次李光宇拿了李達的電話卡，又被周澤甫搶了去，李達朝周澤甫要，他不給，李達眼一瞪，臉一橫問：「你給不給？」他那次揍張志光時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句話。

周澤甫微微一楞，還是嘻嘻哈哈的樂，說：「你想樂就樂，別使勁憋著，怪難受的。」

李達撲哧樂了，周澤甫是唯一一個讓他心裡有所忌憚的人，因為他倆是老鄉，周澤甫是東城的，李達是西城的，李達在他們本地沒周澤甫混得硬，李達敢罵周澤甫但不敢真跟他鬧。那一次倆人一塊吃飯，一人出五塊錢在二樓餐廳炒了兩個菜回來吃，李達撥來撥去撿肉吃，一會兒周澤甫不耐煩了，吵他：「別撿了，撿什麼撿。」李達不聽，還撿，周澤甫抓起飯盒啪扔進垃圾桶里，倆人就開始大吵：「你他媽幹嗎？」

「你撿什麼撿？」

「有我錢買的，你憑什麼扔？」

「有你錢你就撿來撿去的？」

我大喊一聲：「都別吵了。」可能我的聲音蓋過了他倆，都住了口。李達也能看出來，菜已經扔了垃圾桶，他和周澤甫吵也沒用。和我們宿舍的鬧是鬧，但他也不敢真動手。我們幾個可不像李亮、張志光那麼慫，他也不傻，所以他就算在瞧不上王立恆吹牛b，他敢吵王立恆，但他絕對不敢像對李亮和張志光那樣對立恆動一手指頭，更何況是周澤甫了。

他不揍周澤甫，周澤甫還想揍他，快放寒假的時候，周澤甫說：「回去找幾個人收拾李達一頓，這小子他媽太吊。」

我說：「你這樣不好，都是一個市的，到最後他肯定知道是你揍的他，一個宿舍，這樣玩陰的不好，你要想真揍他就光明正大的揍.」

我接著說：「不過這樣鬧開了也不好，畢竟一個宿舍的，再說了也不至於，就平常瞧他有點不順眼，還沒到動手揍的份上。」

說實話，周澤甫要揍李達心裡也得掂量掂量，再說真鬧開面子上都不好，以後打架還用得著李達呢，最後周澤甫還是沒揍李達。

李達這人打架牛b，與人交往就不行了，他有點自閉，在與人相處的時候有點無所適從，尤其是和生人在一起，有時女生來我們宿舍玩，我們一起聊天說笑，李達從來都是在旁邊聽著，說不上幾句話，或者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不搭理，也不跟別人客套招呼，他其實也想參與其中，就是不知道怎麼去做。他這方面和王立恆就差遠了，王立恆嘻嘻哈哈的又吹又侃，很快和大家就熟了，並且能打成一片。

李達這人很自我，並且重財輕義，不像王立恆那麼仗義，那麼愛面子。王立恆老鄉過來，他自己沒錢，借錢也要上飯館喝酒，王立恆說胳膊折了，折在袖子里。不過有時候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有時也和立恆有同樣的毛病，不像李達，他可他媽不顧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他更看重的是錢，為了一點小錢，什麼操蛋事也能辦出來，什麼操蛋話也能說出來，那一句「你給我五塊錢，我把煙賣給你。」就夠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