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變幻 第一百三十章 張生煮海 骷髏幻戲

第二卷 風雲變幻 第一百三十章 張生煮海 骷髏幻戲

大仙尊,三術人之首,潼業山宿老,人雖一般不在江湖,但在江湖上老一輩中的名氣可不小。

傳聞他多年前惡鬥凈決道場的神通上人王辛,最後惜敗,敗軍之辱加上兩派世仇,從此在潼業山山中成為了對凈決道場的激進派。

王辛是十二仙,李飛也是十二仙,聞人破空亦是十二仙,所以大仙尊是不會放過這個親手打敗十二仙的機會的。

烈陽神聞人破空,他算是第一次見,但對方此刻半死不活,不在顧慮之中,李飛算是老相識了,很多年前就交過手,不過彼時兩者都是初出茅廬,功力和手段都與今日大相徑庭,昔日之勝負也做不得數。

大仙尊自傲,可他絕對不是那種目空一切之輩,相反,口上越狂,心理就越謹慎。

高手也分很多種,除去楚莫了或狄笑這種可稱超凡入聖的等級外,其餘人等的修為不論,行事作風也不大相同,不存在什麼固定意義的所謂「高手風範」。

例如姜乘風,便是粗中有細,邊打邊觀察對方,又例如譚爾南,嗜武如狂,打得過打不過先打了再說,不會考慮後果,而套用在大仙尊身上,他絕對當得起「縮骨」的評價。

前兩日他們就曾在一片林中截住過李飛,戰前他就深知以李飛的絕世輕功不可能輕易被拿下,所以在短暫地交手中,他竟然全程看着鐵踏雪與柳甜動手,自己則暗中觀察李飛的每一個動作,根本敷衍地初兩招的意思都沒有。

到了今日,己方天羅地網,按理說李飛和聞人破空才是身處絕境的一方,可他卻還是作壓陣狀,任憑骨陰君、呼雲深和高鏈等人連番吃虧,為的就是等待李飛的破綻。

好傢夥,這破綻說來就來了,高鏈歪打正著,李飛帶着聞人破空一跌,整個身形都是一滯。

萬變不離其宗,任李飛輕功再高,也不能違背輕功的基本運氣法門,而當施展輕功被打斷時,總會有一瞬真氣紊亂之時,這個關口,大仙尊把握住了。

「李飛,試試老夫的張生煮海圖吧!」

大仙尊右手邊的捲軸不知何時已完全展開,有一段竟然直接被他浸入江水中。

「嗡……」

一陣鳴響,李飛也恰好落水,冰涼的觸感使他一激靈,伸手搭上小艇一角,就要借力騰起。

就在他要美人出水時,忽然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下半身竟卡在水中,原本波瀾半起的江面此事居然如堅冰般紋絲不動,彷彿是一把天然大鎖,將他死死困住。

「煮海圖,起!」

大仙尊遠在岸邊,手中掐起印來,口裏背誦起低沉冗雜的咒文,那浸入水中的捲軸竟然冒起一陣藍火,燒入水中也不熄滅。

……

小灰是一隻鳥,恰好從這江上飛過,想着鳥媽媽從小教育它沒事別往鳥不飛江這邊活動,它就拚命扇動翅膀,想趕快從這上面飛過去。

飛啊飛,它忽然覺得翅膀好沉,一對鳥爪凌空蹬來蹬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把自己往下吸。

「嘰嘰嘰!(不能掉下去!)」

小灰只怪早上連吃了好幾隻蟲子,肚子太飽了,翅膀越飛越飛不動,眼看就要掉落。

「噗!」

情急之下,一股熱流從鳥腹中湧出,它的尾部噴出一坨光是看着就噁心的白色鳥糞。

藉著一屁之力,小灰衝出老遠,終於擺脫了那怪異的吸力。

作為一隻飛鳥,它時刻保持了對自然以及那些不自然東西的好奇心,便連尾部還粘黏的排泄物也管不上,就回頭張望。

這是它鳥生中最無法理解的事情,那原本還算清澈的江水中,升起了一個巨大的藍色符咒,大小與不遠處的水堂旗艦戰船不相上下。

……

「這是什麼?」

剛剛詐胡一波讓李飛吃虧的高鏈此時也顧不上追擊,他一旁的幾個負責划船的嘍啰之前被李飛的氣勁震暈過去,看着這詭異的符咒,一種危險感滋生出來,急忙撿起一個船槳,就將小艇往回划。

「咻——」

金影閃現,原來是呼雲深也從那岩石上撤回艇上,同樣撿起船槳,與高鏈一起拚命划動。

「這狗兒的潼業山不管我們的死活了嗎!」

高鏈一邊劃一邊罵,他只感覺這水如結了塊兒似的,他要用全力才能使小艇挪動。

呼雲深一頭冷汗,一眼不發,只是死命划著。

這符咒代表了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再不走肯定沒好事。

他們不是大仙尊的目標,也驚懼不已,更遑論雙仙。

烈陽神聞人破空臉色煞白,看樣子已在旦夕之間了,卻也不得不咬牙忍受着這被江水束縛的苦楚。

江岸邊,大仙尊手中印法連變,那江底的巨大符咒也愈發明顯起來。

「李飛!老夫這張生煮海圖本為了對付大量敵人所用,今日只葬你兩人,算得上格外優待了吧,哈哈哈……」

大仙尊大笑出來,倒不是為了嘲笑雙仙,而是他對於自己這一手絕活的驕傲,以及對之前李飛嘴臭他不及蕭華清的反擊。

「荒謬!」

李飛畢竟是十二仙,豈會束手待斃?只見他身形一扭,整個人竟然掙脫束縛,破水而出,竟是憑着這收緊的江水中的一點點力道借力使出飛鷹圓空舞。

本就依賴借力的奇招,此時在幾乎無力可借下強行使出,可想而知對李飛的負擔。

「想走?」

大仙尊也吃驚於李飛的爆發力,手中又掐一訣,幾根水柱如同有生命般衝天而起,向李飛纏繞過去。

其實這些水柱又怎會快得過飛仙人?這隻不過是大仙尊為了不斷驅趕李飛的舉動,因為其身處的一大片水域都被煮海圖籠罩,李飛縱使再強,一口氣使完也會因無處借力落水,倒是還不是任由宰割?

別人懂的道理,李飛能不懂嗎?非也,他如此不顧虛耗,就是為了找到擊敗大仙尊的方法。

找到了嗎?找到了!李飛凌空滑翔一陣,忽然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眼神四下掃射,終於鎖定一處。

「咻!」

他雙指合併,如利劍般凌空一刺,在那半空中,竟然有一道咒文顯現,並迅速崩裂。

「他怎找出老夫的陣眼!」

岸邊的大仙尊見此情景,氣得吹鬍子瞪眼,他沒想到,自己這張生煮海圖的陣眼看似埋沒江中,實則隱藏於半空,竟然被李飛給破了。

「大仙尊,你莫非真以為我凈決道場這些年銷聲匿跡了不成?」

李飛的嘴角掛起一絲嘲諷,道:「你這張生煮海圖確實是咒術中的大手筆,但你可記得你多年前與王辛的一戰?

大仙尊神色一沉,還嘴道:「那又如何?」

他這一生靠着一身咒術獨步天下,少有的敗績中,王辛帶給他的一場失敗尤為印象深刻,當年自己一開戰便是下風,好不容易靠着張生煮海圖控制住對方,卻還是敗在了迷天四陣之下。

「王辛這傢伙在道場中輩份高,為人也陰險,朋友很少。」李飛略有得意:「但恰恰和老子前些年比較投緣,老子曾在他神宗里做客三月,有次這老東西吃多了酒,就抓着老子說要告訴我些好東西,嘿嘿…您猜怎麼着?」

「你這張破圖的秘密,早被王辛看穿了!」

咒術作為一門獨立於絕大多數武學之外的奇技,擁有着極高的修鍊難度,以及無數人窮其一生也無法破解的奧妙,但其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便是每一種咒術,都會有個破點,類似蕭華清那般言出法隨的咒,其破點就蘊含在音律之中,而大仙尊的張生煮海圖則是有一個一擊既潰的陣眼,只是平時他都會將之謹慎藏起,想不到早就被王辛看破了,還歪打正著告訴了李飛。

之前在李飛帶着聞人破空逃亡之時,就與三術老短暫交手過一次,可那回李飛頂着被柳甜種下紫蓮心火印的風險,也不曾誘大仙尊出手,秀出這張生煮海圖來破他神通。

看上去李飛是個懶懶散散,若不是為了愛徒絕不會為了凈決道場冒風險的糟老頭子,實則他的心機和隱忍,絕不亞於其他任何一位十二仙。

江面上,李飛緩緩下落,又落回那塊岩石上,遙遙看着岸邊,道:「大仙尊,你攔不住我們。」

攔不住?

大仙尊收斂驚異之色,又將另一章捲軸甩出,穩穩噹噹插在地上。

「李飛,你發夢還有點早!」

「銀橋圖!」

他換印一結,地上那捲軸自行展開,快速膨脹起來,不消一刻,竟然狂漲至數十丈之高,如一天鑽天惡蛟。

「這……好可怕!」

此時在小船上驚魂未定的高鏈,方才覺得自己心中那種在潼業山面前擺威風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鐵踏雪和柳甜都自覺退後半步,他們知道師兄要幹什麼了。

「去!」

那巨大捲軸好似被賦予了生命,瘋狂地向江心延展過去。

好一會兒,捲軸止住,放眼望去,竟是成了一座從岸邊直通江心的窄橋。

「老夫來也!」

大仙尊一甩袍子,飛身衝上這捲軸變成的橋,身法也是不俗,大步流星朝李飛這邊趕來。

李飛已察覺不對勁,可此時他也是在暗中調息,一通操作下來,虛耗實在太大了。

「先把聞人救下來!」

茫茫江面,可供他施展輕功之處實在不多,好在他之前制伏高鏈時暗中折斷了一柄船槳,此刻剛好拋入水上,依葫蘆畫瓢,一個借力,就將泡在水裏暈過去的烈陽神撈起,再閃身回到岩石之上。

這麼一來一回的,大仙尊也終於趕到了。

那捲軸延展的盡頭剛好離岩石不遠,大仙尊居高臨下看着李飛。

「老夫說了要你們今天葬身江水中,你插翅也難飛!」

李飛眼觀六路,見那呼雲深為了不作他借力的嫁衣,早在剛才便拚命將小船划遠,如今確實是進退維谷。

「哼!你的煮海圖尚且被破,且看你有什麼手段!」

大仙尊盤膝坐下,身下紅芒悄然亮起,抬手又祭出一卷捲軸。

「李飛,休要裝腔作勢,你現在別說飛了,你跑得動嗎?」

李飛內力嚴重不足的樣子,可逃不過他大仙尊的眼睛,所以他篤定自己接下來這一圖,李飛絕不可能躲開。

「老夫還要多謝你把烈陽神也接過來,省得一個個解決了。」

「唰」的一聲,那捲軸抖落,正是上面畫着孩童圍觀骷髏舞蹈的怪異之圖。

「嗡—」

捲軸展開,帶起一陣刺耳嗡鳴,李飛心頭一涼,方知大事不好。

他提氣輕身,就欲強行催起一口真氣,可此時功力臨近枯竭,哪有這麼輕易。

「你走不了!骷髏幻戲圖,起!」

大仙尊一手結印,捲軸上異光大作,一道飄渺的骷髏虛影飄出,從那沒有眼球的眼眶中散發一陣輕紗似的薄霧。

薄霧快得竟不比李飛的輕功遜色,鋪天蓋地將李飛與聞人破空罩入。

「嗚啊!」

李飛只覺得腦子裏一股劇痛,額頭上疼得青筋凸起,止不住地用手去捂住腦袋。

聞人破空雖已昏闕,也是迷離中用僅剩的五指將岩石也摳出洞來,看來痛苦也是一樣的。

「老夫這骷髏幻戲圖你可見過?它正是為了王辛之類的頂級高手所創,雖不能立馬殺了你,但就是換了楚莫了來,也不可能掙脫,只待一時三刻,你腦中不堪重負,就會自行死亡!」

大仙尊傲然盤坐於捲軸橋之上,一圖鎮殺雙仙,果然了得。

「潼業山大仙尊,名不虛傳,但這兩個人,你今天殺不得。」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將眾人的視線都帶了過去。

不知何時,一葉有着頂篷蓋着的小艇,悄然駛來,那聲音,竟是從其中傳來。

「什麼人!潼業山的事也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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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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