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洞中水母
「其實我也覺得仙路太難了，」尖銳的聲音漸漸放低：「咱們老祖宗縱橫閻靈無數年，那麼威風八面的妖王，每次說到飛升都會搖頭嘆息。」
「不過，我這輩子也並不是非要成仙做祖，只要能和表姐快意自在活這一世，也是無憾。」
「這才對嘛，」女孩溫柔勸道：「你還年少，資質雖好，卻也不能好高騖遠，否則將來總要栽跟頭的。」
「嗯。」
「還有，你這脾氣也得改一改，你圖求快意本不是壞事，但卻不能以此傷害別人，否則憑添恩怨，到頭來因果報應不爽，耽誤修行呢。」
「嗯。」
……
兩個聲音不遠不近在洞內迴響，宗長青抬頭環顧，卻不見聲音的源頭，不由有些奇怪。
這時兩道聲音的話題一轉，只聽那嗓子尖銳者道：「表姐，這些露天的靈礦品質不低呀，你們為啥不採？」
「我娘說千流洞的資源是要留給那些人族低階修士歷練的機緣，最好不要動，再說我們天琅勝地也不差這點東西。」溫柔的女孩道。
「哼哼，便宜那些小傢伙了。」尖銳聲者道：「要我說，小姑就是小膽了些，這麼個小小的海眼咱們佔了也就佔了，值得這麼退讓做甚？」
「在咱們渙海王宮，比這大十倍的海眼都有，也沒見誰敢打它的主意！」
「那不一樣。」姑娘溫柔的解釋道：「一者這裡是近海，二者我娘畢竟還沒合道，天琅勝地比當年弱了許多。」
「那都是小事，有咱老祖在，誰敢來這裡放肆。」尖嗓者道：「不過，你們這口海眼確實別緻了些，王宮深處的那口可兇險了，大妖之下都不敢太過靠近呢。」
……
宗長青靜靠石礁上，大概明白了聲音的出處。這洞穴上方應該還有一層密洞，出聲的兩人旁若無人閑聊，由於洞中獨特的地形透過洞岩毫無保留傳遞到下方的空曠洞穴內形成回聲，這才被宗長青聽到。
「這千流洞地形有點意思啊！」宗長青暗想。
不一會兒，上面的聲音漸漸消失，似乎走遠，宗長青休息差不多，觀察起那些發光的石筍。
石筍從洞頂倒掛而下，逐漸尖細，在最下方處析出玉質一般的半透明晶體。
宗長青這兩年也算熟讀修行界的見聞異志，知道這便是書上說的玉髓，算是高級靈礦中的伴生之物。
這種東西在修行界算是靈材中的一種，因年份不同，品階也不同，但最次的玉髓也是靈物級別。
修行界的靈材參考多寡、靈性、威能、功用等綜合品質，品階從普通到功德至寶被分類出九等，分別是：普通、稀有、靈物、寶物、玄寶、地寶、天才、天地奇珍、功德至寶。
眼前這幾十根石筍析出的玉髓怕是有萬斤之多，千年萬年不曾採擷，品質最少也是寶物級別。石筍最下方的頂點，那些晶瑩發亮，接近透明的玉髓晶石甚至可以達到玄寶級別。
玉髓在修行界用途極廣，這種品質的靈材別說太虛觀，恐怕在太虛宮也屬於門派高級資源儲備。
宗長青有些怦然心動，自己現在修行功法不少，資質尚可，也有穩定的門派，唯一缺的大概就是修行資源，這些玉髓可真是瞌睡送上的枕頭啊。
猶豫了許久，宗長青終究沒有出手收取這些珍貴靈材，他來此地並不是為了尋寶，這些寶貝雖然價值不凡，卻非他所急需，他自詡清虛，或許是前世看多了小說，隱隱覺得若是沾染這些寶物怕是有些因果，不願摻和。
何況自己本體就是天地奇珍級數的靈根靈物，這麼大量的靈材對別的低階修士也許會震撼進而貪婪，可對宗長青而言也不過如此。
宗長青再次潛入水中向前游去。前路漸漸狹窄，水流終於在一處洞壁下通入暗洞中。
在暗洞中又潛行許久，暗流中偶有突石轉折，好在這時水流不甚急，因此柳暗花明並沒有遇上危險。
暗流總體下行，宗長青潛下數里之後，突然發現這裡的洞壁收窄，流速又快了許多。順著流水，他很快衝出洞甬，進入一片寬闊的空間，這裡似乎也是一個溶洞一般的洞體，但洞內已經被海水灌滿。
周圍洞壁上密密麻麻或大或小都是洞孔，大的徑直有數丈寬，小的甚至和針孔差不多。
在洞腔的中央，有一隻巨大的水母，半是透明的傘狀囊袋中散發出明黃熒光，膠狀的身體被熒光襯出五顏六色的暈彩，煞是好看。
這水母的身體數丈大小，觸手在水中隨波逐流，彷彿風中的旌旗。
這裡水勢稍緩，宗長青勉強控制住身體，遠遠躲開那隻水母。
那水母似乎在沉睡，並沒有察覺道宗長青的到來。宗長青想逆流而走安靜離開。
但不一會兒，對面一個數尺大小的洞道中衝出一個蜷曲的人影。人影剛來到洞體空間內，水母便有了反應，它的觸手迅速伸展，像數丈幕布般在人影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裹住他，而後拉收入體內。
這時宗長青的目光才注意到，水母熒光發亮的傘孢之下有五道人影，被半透明的膠狀胃囊裝著，靜靜得躺在一起。
由於洞中光線暗淡，加上視角的因素，宗長青一時竟沒有察覺。
這些人影雖然模糊，宗長青卻略覺眼熟，他心下頓驚，千流洞中能讓自己眼熟的東西可不多，莫非是這次前來海眼尋機緣的各派弟子？
宗長青手腳肌膚上的冰涼一下子沁入心底，不是說這次的機緣沒有危險嗎？這些人什麼情況！
他緩緩向洞壁靠去，準備找個洞口無聲離開。
剛剛來到一個較大的洞口處，準備鑽進去，卻聽到洞穴中傳出水涌翻騰的聲音，之後又一道人影從這洞道深處被流水沖了出來。
宗長青暗道不好，來不及多看，連忙遠離這個洞口。
果然水母身上的觸手又如青蛙的舌頭般一下子捲住這道人影，拉入體內。
不過水母的這個動作似乎是一種有針對性的本能，本體意識並沒有蘇醒，宗長青這次和進來的人影是同一個方向，但卻被忽略無視。
這讓宗長青心下大定，準備繼續找個洞穴離開。
可惜宗長青連續找了十幾個洞壁，不管大小，洞口的水勢頗為汛急且都是朝這片空間湧來，洞壁光滑油膩，以宗長青現在的修為想不出聲輕易離開極為不易。
「不應該啊！」宗長青心下思疇：「活水有來有去，海水若是都朝著洞體內湧來，總要有出處罷！」
他靠在洞壁上感受著水流的方向，目光再次投向中央的水母，見其浮遊不動，目光順勢往下。
水母體內的人影已經增加到了七個，其中有兩道影子扶風隨柳似是女子，宗長青猜測可能便是清雅軒綠青蘿師姐妹。
但這念頭只在宗長青腦海一閃而過，他的目光又向下看去。
水母的下方一片幽暗，它身上發出的光線也無法照出下方的光景。
「那裡莫非是出口？」宗長青暗自揣度，但是那片黑森的區域彷彿一張噬人的巨口，讓人下意識畏懼甚至逃避，宗長青這麼久才注意到它也是因為靈識覺得危險不想去關注。
正猶豫間，有一道人影被暗流沖了進來。這次宗長青仔細觀察，判斷出這道人影應該是望星島的弟子商見參，他們互相認識過，因此比較容易辨認。
商見參也沒例外，一進來，沒有任何反應便被水母捲入體內。
宗長青見此，心下不由猜測，自己為什麼沒被這隻水母發現。
「我這具身體除了神府，其他並沒有異常啊？若不是我自己特殊，莫非…」宗長青很快想到：「聽剛才那兩個聲音的對話，千流洞中很多靈材都是洛珠道人特地留給各派弟子的，莫非裡面有些蹊蹺？」
「想想也是，天琅勝地的主母好歹是靈嬰期巔峰的靈妖，再進一步就是稱霸一方的合道大妖，背後又有渙海王族作為靠山，若非有所圖謀，何必這般委曲求全的姿態！」
要知道渙海乃是東北海三大海域之一，渙海王族是海族中赫赫有名的深海鮫蠑血脈，世稱鮫人族，是頂尖的上位靈獸血統。渙海之主亦是一隻存活十數萬年的九劫境老鮫王。王族中大妖輩出，整個渙海的海族勢力堪比陸地之上的頂尖一流門派，它的後裔即使在近海開洞辟府，又何必看人族的臉色！
「還好我沒碰那些靈材，哎，我就說，什麼勝地機緣，都是假的，假的！這世上哪有不勞而獲，隨手可得的寶物！」宗長青暗自慶幸，又感嘆修行界套路之深。
難怪這千流洞中遊了這麼久，一隻水獸大魚都沒碰到。
「不過我們這種境界好像也不值得洛珠道人設計啊？」宗長青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這時對面的暗洞中又一道人影被激流衝出來，宗長青靈識掃過，便發現是自己熟悉的少爺楚天。
水母的觸手很快，但這次楚天的反應更快，在膠狀的觸手剛要包裹住楚天時，只見楚天微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目中一片清醒，他的胸口一片閃過一束藍芒，緊接著藍芒化作一道光焰把楚天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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