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橫生枝節

賓斯的水幕套房位於地下二十米，四面是承重量極大的鋼化玻璃，在房間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四方游來的水下生物，珊瑚、游魚、海草盡收眼底，南羽打量著房間，圓床位於房間正中，輕紗如光幕般灑下，配合著柔和的淡藍色燈光，恍若一個緩緩打開的巨大的貝殼。

「可以啊，想不到南境還有這種地方。」

「你喜歡就好。」顏武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床上，房間沒有出口，進出要通過專門的潛水設備，而且這裡位於水下，監控設備無法正常使用，可以說非常隱蔽了。

南羽轉了一圈，自言自語，「看來今晚我是跑不掉了，不過，你也別得意，要是敢用強，我也不客氣，相信在韓奇趕來前，我能輕而易舉地把你打得就剩半條命。」

顏武搖搖手指，俊美的臉上飛上笑容，他撲通一聲倒進軟床里，讓身體陷在柔軟的床褥中，「我已經是半條命了。」

南羽看了看虛弱泛白的臉，不與他爭口舌之快，「你還是省省力氣，多呼吸幾口空氣吧。」

顏武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托著腮凝望著南羽，兩條修長的腿隨意交叉在一起半搭在床沿上，好不誘人，「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不想聽都不行。」

「怎麼不行？」南羽揉了兩團紙塞進耳朵里，「這樣就好了，聽不見。」她故意背對著顏武，看四周遊過的形形色色的魚。

顏武叫住她，「你不想看我，連韓越澤也不想看了嗎？」

兩團棉花根本是做做樣子，能隔住什麼，南羽一聽韓越澤立馬興奮地轉過身，眼神巴巴地看著顏武，「騙人，這裡連手機都沒信號，你怎麼可以看見阿澤。」

「像我們這樣的頂尖組織，掌握著最尖端的科技，手機信號算什麼，怎麼能與我們相提並論。」顏武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錶一樣的設備，只四面都是水牆，他把畫圖投射到了床邊的地上，南羽上前一步，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阿澤！」

只見畫面上，韓越澤穿著筆挺的西裝，身子僵硬地坐在兩個同行的大漢中間，他眼睛上蒙著黑布，雙唇抿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緊張。

突然，畫面「嗶」地一聲消失了，只留下空蕩蕩的地面，南羽本能地撲向地面，卻連韓越澤的氣息都沒有抓住，審視的目光將顏武從上到下掃了個遍，最後停留在他懷裡手錶一樣的設備上。

南羽一把搶了過來，可是無論怎麼捯飭，不見任何反應。顏武好整以暇地警告她，「輕點，就這一個，弄壞了就沒有了。」

南羽眼神搖擺，忽然擺出殷勤的模樣，恭敬地將手錶還給顏武，好言相求，「沒弄壞，不信你試試，看能不能用。」

南羽伸長腦袋，相看清顏武是怎樣操作的，可顏武不上她的當，打了個哈欠，調整好姿勢，說，「困了，我要睡了，你隨意。」他拍了拍自已身邊的另一半床，「這半也行，」又指了地上，「那裡也行。」

南羽乖巧地爬到他身邊，用手指點了點他的手背，「你那是什麼寶貝？」

顏武狡黠一笑，「讓你聽話的寶貝。」

南羽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副狗腿樣，「你是不是累了，我給你按按？」

顏武一隻眼閉著，一隻眼微睜，欣賞著南羽賣乖的模樣，南羽故意笑得更加甜美，閃著長長的睫毛沖他放電，突然，顏武一躍而起，將南羽撲在了身下。南羽躲閃不及，被他死死壓住。

「想看？」

顏武魅惑的聲音灌入南羽的耳朵，她強壓住反感，甜甜地笑著，柔聲細語地回答，「嗯嗯。」

「為我做件事。」

心頭湧起不安的預感，可南羽沒辦法，她用不好手錶一樣的設備，這裡更不可能有外人進來，眼下只好仰仗顏武大發慈悲，讓她再看一看韓越澤的身影，他為什麼會被蒙著眼，他是被押解回來的嗎，他會不會有危險。南羽腦中一大串疑問，只能由顏武解開。

「做什麼事？」

顏武勾起唇，斜著臉，眼睛閉上，湊到南羽跟前，「親我一下。」

開什麼玩笑，南羽臉色頓時黯淡，倔強地別過頭，「做夢。」

顏武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眼神因虛弱變得有些迷離，配上他英挺的鼻和精緻的眉眼，溫柔得讓人心動。可南羽才不會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他是個摧花惡魔，不僅傷害了那麼多少女，還害死自已的孩子。南羽可不會忘記他有一個寫滿罪惡的小本子。

「求小仙女讓我美夢成真。」

還真不習慣顏武半死不活說話的樣子，比蜜糖還膩，軟軟的，像只撒嬌的小奶狗，南羽嫌棄地將避開他的目光，不想沾染他的呼吸，「少來噁心我。」

兩人還保持著一上一下的姿勢，顏武撐在南羽腦袋兩側的手臂有些顫抖，看得出，他身體已到極限，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南羽膽子又壯了幾分，一下將他推倒在床上，顏武劇烈地咳起來。

南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抬肘抵在他脖子上，「別動，打開影像，不然要你好看。」

顏武兀自笑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好看？」

南羽亮出剛才從顏武身上順來的房卡，緩緩亮出後面的藥劑瓶，「不知道這藥效果如何？」

顏武笑容加深，最後竟然咧著嘴笑到身體顫抖，他撫了撫南羽的腦袋，「你是不是發燒啦，這葯是那種……」他邊說邊比劃，亮出閃著油光的肌肉，「這葯吃人讓人獸性大發，你不怕我到時候控制不住自已，還是，你想試試我的技術……」

啊？南羽狐疑地看了眼藥瓶，居然是那種齷蹉東西，她氣得丟掉一邊，小嘴嘟得老高，「你少嚇我，我還有這個。」南羽想起倪霜晴給她的戒指，亮出裡面的細針，「扎一下，要你小命。」

顏武躺成個「大」字，死豬不怕開水燙，「來啊，隨便扎，要不要脫衣服？」

說罷，他竟真的開始脫衣，淡定得一批，邊脫邊跟南羽開玩笑，「像不像角色扮演，你是給我打針的小護士。」

「像你大爺！」

配上這種沒臉沒皮又不怕死的，南羽一點辦法也沒有，奪過他的手錶，氣呼呼地掰叱起來，可是怎麼弄都沒有反應，手錶表面光滑，根本找不到機關和按鈕，南羽氣得鼻子發酸，手上動作越來越粗暴，顏武原本笑彎的腰慢慢直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蛻變成了琢磨不透的憂慮。

「再弄真的弄壞了。」

南羽沒理他，手指因慌亂愈發沒有章法，好幾次將手錶掉在床上，顏武吞了一口唾沫，揉了揉南羽的腦袋，接過她手裡的手錶，指著上面的某處，「這其實是個隱形的虹膜識別裝置……」顏武將眼睛靠了上去，手錶外殼打開，投射出操作鍵盤，顏武熟練地輸入一串密碼，卻在最按下「確認」鍵的時候停下了。

「阿羽，親我一下，真的不行嗎？」

「不行。」

南羽只顧盯著顏武的操作步驟，卻沒看見他臉上掩飾不住的落寞，顏武按下確認，韓越澤的影像重新顯現了出來，他依舊端坐著，兩邊的大漢將他夾在中間，像兩座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大山。

南羽撲了上去，撫摸著韓越澤的臉，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顏武的心不知怎麼狠狠揪了一下。

「一會兒他就會上飛機，明天早上就能到了。」

這是南羽最近一段日子聽到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了，她開心地沖顏武點頭，睫毛上掛著的淚滴被甩了下來，像顆顆晶亮的水鑽，閃著讓人心動的光，顏武看得移不開眼，苦楚和欣喜交織。

「阿羽，不要恨我好嗎？」

南羽抬起眼，「我恨你做什麼？」

「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日子，以後你能來看我嗎，我喜歡黃色，多給我帶些香檳玫瑰。」

氣氛突然傷感起來，南羽安慰他，「雖然你幹了很多壞事，但是韓奇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放心吧，壞蛋活千年。」

顏武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緩緩閉上眼睛，腦中是綿延的草地，和煦的陽光，還有背對著他的一個穿著白裙的模糊背影。時光未老，我們卻散了。

南羽見他沒有刁難自己，慢慢滑坐在床邊，靜靜享受與韓越澤的相聚時光，手指劃過他的臉，他一定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

「阿澤，我正看著你，你感受到了嗎？」

韓越澤依舊坐得筆直，南羽靠在床邊，微笑著看著他，顏武躺在床上，手掌在虛無間穿過南羽的頭髮，默默回味著髮絲上的清香。

歲月靜好，每個人都好。

忽然，南羽睜開眼，盯著韓越澤的影像又看了一會，顏武覺察到她的異樣，從床上彈了起來。

「影像是實時的嗎？」

顏武聽到南羽的問話，又看看地上，蹙起眉，「有問題。」他拿起控制器反覆調試，而畫面中的韓越澤依舊一動不動，「有人侵入了我的設備，用一張靜態圖替換了實時影像。」

「什麼？」南羽慌亂地四處踱步，「什麼叫被侵入了，阿澤呢？」

「別急，也許是秋尾和陳一得手了，你先聯繫他們看看。」

南羽接過手機正要撥通秋尾電話，突然靈機一動，將按下的幾個數字統統刪去。

「怎麼了？」顏武問她。

南羽默默將手機收進懷裡，背對著顏武細細思量，她可不能亂，剛才差一點撥通秋尾的電話，暴露他們的行蹤，也許一切都是顏武設的局，為的就是釣出陳一和秋尾，憑陳一和秋尾的本事哪有能耐侵入顏武的神秘設備。南羽越想越覺得是顏武設的局，剛才燃起的一點點同情，瞬間湮滅。

顏武見南羽臉色變了又變，「怎麼了，快聯繫他們問清楚啊。」

南羽見他如此催促更加堅定自己的推測，慢慢放下手機，「有韓奇派人盯著能出什麼事，再說了，我聯繫不上秋尾啊。」

顏武不信，不過他很快明白南羽是放著他，不信任他，於是他主動聯繫了韓奇，詢問韓越澤情況。

韓奇讓他不要多想，好好享受新婚時光，韓越澤的事他會跟進。

「不用擔心，再怎麼說韓越澤是韓總的親生兒子，他不會有事的。」

南羽琢磨著就算韓奇不要韓越澤的命，把他囚禁起來，他這一輩子也算毀了。

南羽渾身不住顫抖，巨大的悲涼和恐懼瞬間填滿每個毛孔，顏武扶住搖搖欲墜的南羽，「阿羽，你怎麼了，我說了你不要擔心……」

顏武喊了幾次，南羽想丟了魂一樣，沒有辦法，顏武撥通了韓奇的電話，「韓總……」

沒等他開口，韓奇十分不滿，「是不是南羽逼問你阿澤的下落，對女人不用溫柔，用你的鐵血殺伐征服她，身體舒服了，自然百依百順……」

嘟，嘟……

韓奇根本沒給顏武說話的機會，顏武這才意識到，囚禁在籠中的並不止南羽一個人，還有他，他們都被隔離了。

顏武腦子跳出一個模糊的號碼，他猶豫著，這是他保命的最後防線，如果現在啟用，勢必會暴露在韓奇眼皮子底下，自己喪命是小，害了別人就……

眼睛很快被淚水氳紅，南羽坐在地上默不作聲，一夜枯坐，分秒煎熬，顏武的心不可遏制地痛起來。

「喂……」他終是撥通了那個電話，在與世隔絕的情況下依舊能獲得核心消息，他背著韓奇究竟培養了多麼可怕的勢力。這件事後，他在韓奇眼中將變成一顆危險的棄子，顏武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前途。

顏武放下電話，全身血液逆流，剛才的消息對他來說如晴天霹靂。

「阿澤怎麼了？」

顏武收拾好心情，迅速換上笑臉，佯裝無事地揉亂了她的頭髮，「他已經坐上飛機了，明天就會回來。」

「真的？」南羽破涕為笑。

「當然。」顏武鋪好床鋪，安排南羽睡下，他自己靠在一旁接連撥了幾串號碼，整晚沒有合上眼。

韓越澤竟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