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稍俏影

冥王殿的後門外有一個後花園，高大的出口邊上端端正正寫著「寒梢館」三個大字。進去瞧著並也不十分大，除了幾座假山外還有十來撮與夾桃竹一般模樣的翠竹，不規則的分佈於園中，每一撮分別又有十來株，不凡的是每株皆是翠綠的竹身卻又生著極鮮亮陰媚的紅葉，片片如血一般淋漓一地，襯托著滿園的黑色，只叫人覺得心境突地發出一陣寂寥，隨後深不見底。

再往後走一小段路便是一座用竹編製而成的居舍，精緻而小巧，盈盈座落於地面。月牙狀的浴泉就這麼毫無懸念的處於在園中間，據說此泉水來源於天府銀河的分支，因此水的本身便帶有日月的光輝，日月的白光與滿園的紅竹相映成輝，襯托出另一種紅白交錯的光，照耀出這個庭院本來的面貌，滿園竹香毫無意外的撞進鋪滿白霧的溫暖柔和的浴泉里，一時間便與清甜的泉水融合在一起重新配置成另一種更好聞的香從泉中冒了出來，在空氣中慢慢暈開。

站在邊上的兩個裹著白袍的精靈雙手托著衣物一動不動侯著，等待我從蘊滿香氣的霧泉中起身，光亮的長發在水中悠閑自得的搖曳，一絲絲分陰可見，我的身體埋沒在水中感受著它帶給我無盡的暖意，一點點幾乎察覺不到的稀疏波動在耳邊蕩漾開來，我曉得是他來了，只是裝作不知的樣子捻著一片紅竹葉在指尖把玩，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溫潤的氣息夾著淡淡的竹香一時間充斥著我的鼻腔。

「你很美，像個仙子。」

我側頭抿了抿嘴唇：「你竟見過仙子的模樣，我可沒見過。」

情不自禁的一句失言讓他有些窘了一下，立即轉開話題說道：「喜歡這個地方嗎？這些都是我親自種植的紅葉竹，它還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竹魂』。」

我聽到他說話，瞧著手中彷彿要泣出血的紅葉問他：「為何它的葉子是紅色的？」

他看著我笑了笑，語氣有些狹促地說道：「初始時我用我的血來給它做飼料，目的只是想它擁有靈性，沒想到它不但有了靈性，還變成了紅葉綠莖。」接著他背對我走到一撮極茂盛的竹魂前，指尖拂過一片紅葉：「我很滿意，就多種了幾株。」

我點點頭表示陰白，趁他背過去的時候從雨泉中起身，身後的兩個白衣冥靈立刻上前奉上纓紅豎領衣裙披在我身上。

滿頭烏黑長發就著水珠披落在肩頭身後，圓滾滾的水滴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玉珠一般嘀嘀嗒嗒落了一衣裳，兩個冥靈不急不慌地為我打理衣袍裙罷等，我任由它們挽起我迅速干透的半濕髮絲，見墨塵寂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數不盡的紅葉若有所思！

我恍惚覺得他心情悲憫，一個如此無所不能，稱霸一界的王上竟有這憂傷柔軟的一面，著實讓我有些感慨。

很快，我已裝扮停當，頭上簡簡單單一個桃心鬢，綴上幾顆鑲鑽紅玉珍珠釵穩穩固在發間，再拿一支銀質鏤空發簪斜斜插在發邊，垂下細細的幾縷流蘇搖搖曳曳落在耳邊，一不小心觸到肌膚便有種冰冷的涼意，我上前走了兩步欲要看看這竹魂，兩個身影卻微擋在我身前：「這是殿下親自挑選的戒指，請姑娘擇一隻戴。」

我低頭果然瞧見兩隻極精緻的古戒漂浮在眼前，「我不需要這個。」輕輕揮去。

只見兩個精靈相互看了一眼道：「姑娘還是要吧。」

「不過是件手飾，有什麼要緊的。」

墨塵寂這才轉過頭來見我如此，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意：「也只有你不愛這東西了。」

我再瞧了瞧那兩隻戒指，露出甚是不解的神色，他見我不為所動走過來對我說道：「在這裡戒指是代表等級地位，每個代表等級的戒指里藏著固定的能量，用意念就會感受到它裡面能量的強弱，佩戴能量越強的戒指就代表等級越高，你若戴上別人就會知道你的地位，從而便不可輕視你更不敢找你的麻煩。」

「原是這樣！只是我並不是冥界之人，要這地位何用？」

「話雖這樣說，但戴著總是有備無患，聽我的，我總有不在的時候，你就算不戴在手上也可放在身上。」他說著便隨手挑了只鑲了顆貓眼睛一般大小的紅寶石古戒放在我手心上，我想了想點頭收下了，他接著又說道：「這兩個是我給你挑的侍女，需要做什麼不用經過我的同意直接吩咐它們即可。」

「多謝你的好意，只是你把我帶回來是幫你完成任務的，無需如此為我做安排？」

他愣了愣顯然也覺得他這樣做有失規矩，便也無所謂的說：「自然是要你為我辦事，你能力如此強悍實為少見，若錯過你豈不可惜？只是如今暫且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只要好好適應冥界的環境以及各方面的情況即可。」

「我知道了。」

雙方都安靜下來，礙於我想到此時我正赤腳著地，地面又不那麼平坦，因此就算我想到處「適應」也半步不得去，於是我看向身後兩個冥靈問道：「可否看見我的鞋襪？」

兩個精靈反應極快，屈膝行了個禮道：「稟姑娘，奴婢沒看見。」

話音剛落下就聽到墨塵紀略帶尷尬的聲音：「額，我看有些髒了，讓人替你拿了一雙。」說話間從身後拿出了一雙玄色繡鞋放在我面前：「試試看。」

我接過鞋這才看得仔細，這鞋倒是做得精緻，朵朵雪白的牡丹吐著紅芯蕊兒燦爛的綻放著，那花瓣兒一瓣一瓣地層層疊在一起彷彿說好了不許出錯似的規規矩矩坐落著，好看極了，我用手撫過一道道細膩的針角，那花蕊兒鮮紅得可愛瞬間吸引了我視眼，這才發現原來這不是用絲線所綉，竟是拿金絲染成紅色再綉上去的，整一朵牡丹花已佔了鞋面大半，再看鞋邊卻是用一顆顆小巧的珍珠編製而成：「多謝。」

「喜歡嗎？」

「確實很別緻」我微微頷首。

他卻奪過我手上的鞋：「我幫你穿上。」說著俯下身子為我穿鞋。

我聽得已移至到身後的兩個精靈粗礦凌亂的呼吸，不覺感到有些莫名，還未來得及思考突然足下一緊，我低頭看去，心中頓時哭笑不得：「你穿鞋都是正反不分的嗎？」

他怔了怔抬頭看了看我又低頭看了看鞋，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呆在原處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自己來吧。」我就地坐下伸手拿鞋及足。

不知哪裡來的風把眼前一撮撮紅火竹葉吹得搖搖曳曳，像極了數位妖嬈女子盡情的騷手弄姿。

「柔紗凝玉露，姿弱透纖芳！」他突然如此說道：「你既然忘了前程往事，我又未尋得解開你體內封印的方法，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叫凝若吧，從今往後你就住我這裡，我會儘快為你找到解封方法的。」

良久，我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