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桂滇播遷遭挾持

逃也似地回到桂林，過不了兩天，平樂、潯州相繼被李成棟所部攻破的消息就傳了過來，永曆帝登時又慌了起來，不顧瞿式耜的再三阻攔，逃往全州。

永曆帝之所以要逃往全州，自然是想北上湖南去尋何騰蛟。

其實，自打何騰蛟宣布擁立他為帝，聞知何騰蛟勢大，他就有了這個打算，所以才不惜讓何騰蛟做大學士，加封太子太保。

剛到全州，劉承胤率部來了。

劉承胤，字定一，南京上元（今江蘇省南京市江寧縣）人，有力氣，酗酒無賴，號為劉鐵棍。應募為兵，從征蠻獠，累功至副總兵。

弘光元年，何騰蛟總督湖廣奏請他為總兵官，令鎮守武岡。劉承胤本不知兵，性格剛愎自用，以鐵棍之名動遠邇；何騰蛟也誤信之，跟他做了親家。

隆武時，為籠絡各地將領，又被封為定蠻伯。自恃兵盛，越來越驕蹇自恣，不僅肆意侮辱朝臣，甚至還想謀奪何騰蛟的督師敕印。

何騰蛟大怒，訓斥不住，率兵剿滅了其準備伏擊自己的千餘名騎兵，劉承胤才不得不作罷，心裡卻難免因此耿耿於懷。

這次出武岡，原要去增援桂林，聞得永曆帝已到全州，劉承胤猛然記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這話，大喜，分兵三千去桂林，自己則率部往全州而來。

瞿式耜認為，永曆帝急於出逃全州，全因桂林沒有安全感所致，而且朝廷若要中興，永曆帝必須坐鎮桂林方才有希望。

因此，瞿式耜謝絕了永曆帝讓自己一同前往全州的好意，會同焦璉、白貴、白玉等部隊，擊退了李成棟所部清兵的突然襲擊。

稍後不久，劉承胤的三千人馬到了，跟焦璉所部發生摩擦，劉部大掠桂林而去，焦部也出駐白石潭。

清兵偵知桂林已是空城，又在兵變之後，人心惶惶，就再一次襲擊桂林，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可占桂林，不僅官吏委派妥當，連應用什物也帶了來。

卻不知瞿式耜已督促焦璉所部回城，久雨淋壞的城牆缺口也已修復，炮轟城外敵兵給以大量殺傷后，焦璉率部冒雨出擊，出乎敵兵意外，大潰逃竄。預伏在隔江的軍隊，炮銃齊發，清兵被打得落花流水，草木皆兵。

瞿式耜雖為之搭上了自己的積蓄和俸銀，卻還是為之信心大增，又聯想到劉承胤所部的不堪，忙命急報永曆帝，懇請其回桂林坐鎮。

劉承胤率部回返至全州，免不了要小心侍奉。永曆帝君臣不知其計，對之好感大增。劉承胤藉機上奏，要求迎駕至武岡。

偏於這時，瞿式耜的奏疏也到了，永曆帝免不了又遲疑起來。劉承胤大急，暗中收買了司禮監太監王坤，才讓永曆帝最終決定去了武岡，以珉王府為行宮。

到得武岡，劉承胤立即原形畢露，脅迫永曆帝加封自己為武岡侯還不算，還請封錦衣指揮馬吉翔、郭承昊、嚴雲從為伯爵，推舉自己的親戚鄭逢元為兵部右侍郎。

又因劉遠生、劉湘客、主事劉真、萃士劉魯生四人跟自己同姓為兄弟，分別提拔為太僕寺卿、右諭德、御史、編修。

不僅如此，剛到武岡，他即斥責王坤弄權，當眾毆打取笑其親戚太僕卿鄭逢元的兵科給事中劉堯珍，錦衣衛指揮張同敞與御史傅作霖責之屢辱朝紳，御史瞿鳴豐也彈劾他，他心中不悅，居然於朝堂之上以不能率下為由對都御史楊喬然動粗。

永曆帝大怒，卻又無可奈何，便想著離開武岡逃脫他的控制，不想他不僅命人嚴密監視永曆帝，還對外封鎖永曆帝，永曆帝想對外傳遞消息都不能。

沒辦法，永曆帝只好再封其吳國公加上柱國，賜尚方劍、蟒玉督師，以求自保。

自此，朝臣們畏其剛暴，爭著向他諂媚來保護自己的地位，交文章頌功德。

無疑地，孔有德在何騰蛟的身上當真下足了功夫，正如他所言，何騰蛟屬下雖有十三個軍鎮，聽起來聲勢浩大，仔細想來，卻並不可怕。

事實也是，逼走了最有戰力的李自成舊部，所部便只剩下了他自己組建的黃朝選、張先璧、劉承胤、董英、曹志建五個毫無作戰經驗的軍鎮，和收降的左良玉舊部馬進軍、王允成、馬士秀、盧鼎四個軍閥習氣嚴重的軍鎮。

這些人縱兵搶掠還行，聞得清兵來了，早已作鳥獸散，也就是說，何騰蛟此時跟晚年的左良玉一樣，名義上聲勢浩大，其實不過光桿司令一個。

半路乘機逃脫張先璧的挾持，一個人逃到永州，未等喘口氣，孔有德已率部追了上來，只得跟盧鼎率部退往全州。

孔有德存心要建功，眼見戰鬥果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順利，信心大增，更不肯懈怠，一路追了下來。

還在清軍剛破常德的時候，瞿式耜又命人傳訊請永曆帝回桂林。永曆帝巴不得，卻已身不由己，不得不跟劉承胤商量。

劉承胤以為永曆帝想乘機脫困，哪裡肯應？

不幾日，清兵扣石羊渡，劉承胤部將陳友龍死戰不下，請劉承胤出援。劉承胤至，登高望敵兵。退坐營門，召諸將商量，諸將皆請死戰，劉承胤默然不語。入幕中修降書，遣使向孔有德降。

永曆帝無法向外傳遞消息，外面的消息卻能傳到裡面來，聞知劉承胤欲降，永曆帝大懼，忙招了大學士吳炳商議，吳炳亦無策。

正急，劉承胤之母匆忙而入道：「那逆子欲把皇上進獻給韃子兵，以換取富貴，皇上速走。」

永曆帝道：「其監視甚嚴，又如何走得了？朕等走了，愛卿又怎麼辦？」

劉母見永曆帝貴為九五此時仍能想到自己，心裡甚為感動，道：「監視之人已被賤妾引開，皇上可從速離去，由古坭走柳州，賤妾畢竟其母，若死，亦可阻他一阻。」

永曆帝於心不忍，狠了狠心，由馬吉翔護了悄悄出走，謝復榮率五百士卒斷後。

劉承胤正想著以永曆帝作為籌碼跟孔有德談判，聞報，哪裡還顧得上其母的死活，親自帶兵緊緊追趕。

謝復榮率士卒奮力死戰，卻哪裡是劉承胤所部的敵手，謝復榮及五百士卒盡皆戰死。

萬分危急之時，候性領兵趕到，奉永曆帝走靖州。

候性又怎麼來了呢？原來，候性以左都督開藩古坭，劉承胤知道候性不依附自己，誣告他通款李成棟，欲召殺之。

適逢候性大破李成棟兵於大藤峽口，捷奏聞，並獻上李成棟的誘降書，皇上大喜，立封商丘伯。

寧聖皇太后賜其母田氏珠冠鳳袍，內侍李國泰以「太后親解所御袍，勿落他人手」相囑，田氏得之心動，捫袍帶得寸紙曰：「承胤惡甚卓慘，朕母子日坐湯火；卿其念之。」

田氏慟哭，勸候性從速帶兵保護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