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憒憒不泯妻兄情

第十三章 憒憒不泯妻兄情

陳仁鍚拂袖而去,徑直回了蘇州。可憐周奎不知,還在苦苦地等著跟他會面。

這個周奎,倒也執著,縱使無望,寧願吃糠咽菜,也決不肯放棄,非要沾上他的風光不可。丁小女、周小娘拗不過他,只好陪他一起苦熬。

再說魏忠賢,聞報,臉登時陰了下來,許久不說話。魏廣微正不知該如何自處,魏忠賢驀然摔掉了手中的茶杯,隨著一聲脆響,魏忠賢神經質似地渾身顫抖著沖向他道:「去,去,快去,做了他,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京城。」

魏廣微稍頓了頓,轉身欲去,卻聽有人道:「不可,萬萬不可,讓他去。」

是客氏,不知何時已進了屋,見魏忠賢動了怒,忙出了聲。她來魏忠賢這裡,從來不用通報。因此,魏忠賢並不感到意外,白了一眼一臉得色的她,極不情願地問道:「為啥?」

客氏指了指坤寧宮方向,道:「現在的重點是她,可不能因為這麼個小崽子壞了咱們家的正事。大事將成,最見不得血,免得沾染了晦氣。」說著,沖魏廣微揮了揮手。

魏廣微有心再聽下去,無奈她已下了逐客令,躬身退了出去。

見他走了,客氏春心又泛濫起來,不管不顧地扎進了魏忠賢的懷裡,肆意地撫弄著……

魏忠賢心裡煩,推開她道:「聽你話里這滋味,那事辦好了?」

客氏愣了愣,旋即又把頭扎進了他的懷裡,賣弄道:「不過小菜一碟,有啥難辦的?哼,你也不想想,這宮裡懂得按摩術的,有哪一個不是咱們家的孩兒,領到差事後,又有哪一個敢不先來知會一聲?咱家嘛,不就是暗示一下的事兒嗎?」

魏忠賢「哦」了一聲,又推開了她,心有不甘地道:「你那事兒倒是成了,可我這事兒還不知道該咋辦呢。」

客氏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不耐煩地道:「你那事更簡單,隨便找倆小太監去做就好了。」

說完,見魏忠賢仍是不解,又補充道:「這兩件事兒是需要連貫的,待我那件辦好了,若是皇上不再寵她,你那事連做都無需再做。

若是皇上還藕斷絲連,就讓倆小太監懷揣兵器故意露出來讓皇上看見,一口咬定了受了乃父張國紀的指示就是。」

魏忠賢想想也別無他法,卻還是不無擔心地道:「可,皇上若是不信呢?」

客氏搶白道:「皇上當然不會信,但你無需擔心,這個昏君,定然不會去問,必要交給你,你想咋辦,還不全聽你的?」

魏忠賢聞言,覺得也是,暗嘆自己不如她更懂皇上。正感嘆,客氏已撲過來抱了他的頭又咬又啃。魏忠賢知她必又春心泛濫了,她一旦春心泛濫了,縱使百般不願,他也只能由她。她夠猛。歷來如此。

此時,張后正在接受按摩治療。這辦法倒是見效,不到半個時辰,痛疼居然神奇地消失了。

張后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按摩女,但見她不僅絲毫沒有居功的樣子,反而一臉恐懼,渾身抖個不停,忍不住想:「怎麼會這樣?難道本宮竟這這樣令人害怕?不該呀。」

暗想著,張后的腹部冷不丁地彷彿被針扎了一下,不過,這也就是瞬間的事兒,顯然並沒有影響到她又好奇地看了一眼按摩女,居然湧上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對,這不是感覺,就是在哪兒見過。在哪兒呢?對了,在咸安宮,這按摩女應該就是客氏原來的貼身侍女。」

意識到了這一點兒,張后莫名其妙地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欲要再去想,一股濃濃的倦意不合時宜地襲了過來,有心就此睡過去,想天啟帝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心中不忍,勉強打起精神,努力地沖他一笑,方才安心地合了眼。

天啟帝的心還在緊緊地吊著,驀然見她沖自己嫣然一笑,知她痛疼已解,待要寬慰幾句,卻見她已昏昏睡去,放了心,輕輕給她掖了掖被子,起了身。

他感到了累,沖按摩女、太監、侍女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待他們悄無聲息地走了,天啟帝也上了床,跟張后並排躺著。

他確實累了,不一會兒就迷糊起來。迷糊中,他居然靈感閃現,做出了一座木製假山,裡面竟然水鳥魚蟲應有盡有,栩栩如生,禁不住極為自得。

顯然地,他還沒來得及充分地享受這份兒自得,張后已高聲尖叫起來,忙起身來看。

咋回事呢?原來,張后剛睡著就覺腹部一陣鑽心地疼,緊接著下體有熱乎乎的液體流出,忙不迭地伸手摸來看,居然是血!

天啟帝見狀,也慌了,大喊了一聲「速傳御醫」,嘴裡隨即不停地自問著:「怎麼了,怎麼了,這到底怎麼了?」

御醫唯恐張后的病情反覆不敢擅離,就侯在宮外,聞得喊傳,忙進來探視。探視畢,竟是半晌不語。

天啟帝厲聲道:「你痴了還是傻了,咋回事,快說——」

御醫身子猛地一抖,撲騰一聲跪倒在地,磕頭不止道:「啟稟皇上,皇后流產了,而且傷到了臟器,恐怕再也不能生育了。」

「再也不能生育了?難道就沒有法子治好嗎?」天啟帝聞奏,呆了呆,隨即追問道,見御醫堅定地點著頭,轉身去看張后。

張后在想:「失去了生育,對女人來說,活著跟死了還有什麼區別?」想著,目光變得獃獃地,兩行熱淚緩緩地流了出來。

天啟帝心中不忍,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過來抱住了她。她竟毫無知覺。天啟帝大急,沖向御醫怒道:「沒有用的東西,你杵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過來施救?朕告訴你,皇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朕滅你九族。」

御醫正恐懼不已,聞命,哪敢怠慢,忙過來探視了,道:「啟稟皇上,皇后乃悲傷過度所致,若要無事,須得設法讓她哭出來。」

「沒用的東西。」天啟帝聽了,稍稍放了心,罵了一句尚且不解恨,又狠狠地踹了御醫一腳,才轉過身來輕輕地捶著張后的背,嘴裡柔聲道:「哭,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張后獃獃地,心裡卻清楚,見他如此關切,甚為感動,欲要哭出來,卻是不能。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總算哭出了聲。

這一通哭哪,當真撕心裂肺,震天動地。

天啟帝動了衷腸,抱緊了她,任她哭著,喊著,訴著……直到她累了,再次睡過去,才緩緩起了身。

他覺得自己該想點兒什麼,大腦里卻空空的,啥也想不起。他常遇到這種情況,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索性啥也不想,只管一個人慢慢踱著。

冷不丁地,他發現有兩個小太監腰裡鼓鼓的,形容甚為古怪。他好奇心立起,悄悄行至兩人身後,猛然掀起兩人的衣袍:兵器,這兩個居然私帶兵器!

按照宮裡的規矩,私帶兵器可是滅族的大罪。饒是天啟帝再溫和,也已怒道:「大膽狗才,來人哪,把這兩個狗才拿下。」

這兩個小太監自然就是魏忠賢安排的,雖不害怕,卻還是佯作慌張地跪倒在地,道:「啟稟皇上,小的們也知在宮裡私藏兵器乃滅族大罪,可這不怪小的呀。」

天啟帝余怒未消,道:「你們兩個狗才知法犯法,不怪你們,又能怪誰?」

這兩個道:「太康伯張國紀張大人,是他命小的們這樣做的。」

天啟帝雖說懶於朝政,卻並不糊塗,聞得這兩個這樣說,知其中必有蹊蹺,但他不屑於去管這事兒,心裡又記掛著張后,所以只「哦」了一聲,即道:「把這兩個狗才交於東廠,讓魏公公審明真相報朕。」

說罷,頓了頓腳,轉身回來看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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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風雨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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