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運氣好的「普通人」

被黑衣人用又尊敬又畏懼的語氣稱呼為「太宰大人」的，是個出乎意料的年輕，看上去跟狛枝凪斗差不多年齡的少年。

他穿着白襯衫，很正式地打了黑色的領帶，肩上奇怪地披着不合身的西服外套，腳步輕如幽靈地走過來，越過那個黑衣人，繼續靠近狛枝凪斗。

狛枝凪鬥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名叫太宰的人。

好厲害！明明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卻能讓無論是某種程度上代表戰鬥力的體型還是年齡都明顯高過他的人服從命令，好像已經身居高位……

從旁邊人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是靠着身後背景上位的人，那麼能做到這種程度，說明這個人的絕對有着壓倒性的蓋過不利因素的實力。

如果這世界也有希望之峰學園的話，這個人說不定會成為「超高校級的黑道」之類的吧。

頂着狛枝凪斗忽然熱切起來的眼神，黑髮的少年輕飄飄地沖他笑了笑：「又見面了。」

嗯？是認識的人？

狛枝凪斗立刻回憶了一下，但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不應該，如果是這麼出色的人，正常情況下，無論是哪個他的不可能忘記才對。不過……前天不就發生了不正常的事嘛，是在那段模糊的記憶中見過的人吧。

因此狛枝凪斗靠推理猜測道：「啊，難道是前天借給我手機報警的那個好心人？」

站在少年身後的黑衣人控制不住地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

——短短一句話里槽點好多，感覺這話根本不應該跟太宰大人扯上關係！

「……忘了嗎？也是，你當時的精神狀況很混亂，現在看上去好多了。」

太宰治不怎麼在意地說着，饒有興緻地打量著狛枝凪斗。

和那天晚上見到的失控的樣子不同，現在狛枝凪斗展現在他面前的，是個溫和又冷靜的形象——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完全沒有曾經攝人心魂的狂氣。

「果然是你嗎？」就算被人用槍指著也能保持笑容的狛枝凪斗，現在卻一臉消沉，「竟然把幫助了我的恩人都忘掉了，我果然是個無比差勁的人渣啊……」

聽着狛枝凪斗誇張的自貶話語，太宰治微微挑眉，伸出的手頓了頓，才繼續行動。

他綁着繃帶的手撩過狛枝凪斗的發梢，在後頸處摸索了一下，然後收了回來，將手裏的東西扔向身後。

黑衣人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掉地上的東西，發現是他們放在那個會變幻面貌的敵人身上的追蹤器。

「蠢貨。」

太宰治之前還帶着笑意的表情此刻冷淡又厭倦，他看向依然舉著槍的人，語氣刻薄地說道。

「雖然放跑老鼠本來就是計劃的一環，所以才特意選了你們幾個，但到現在還是沒反應過來找錯了人，也實在蠢得有些過了吧？」

被直接說因為蠢才能進這次行動的黑衣人訕訕地放下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了。

不過就算他不說，太宰治也不會忘記的。

「對了，你剛才說沒追蹤器也覺得他可疑吧？」太宰治忽然又笑了起來，「唔，給你一個說服我的機會怎麼樣？」

黑衣人十分習慣自己上司的心血來潮，並且很清楚他要是敢猶豫，這個機會馬上就沒了，因此他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解釋道。

「太宰大人，這是因為……因為屋子裏安靜下來的時候，其他人都很緊張，就他還在吃面啊！！！屬下以為他是想偽裝無關路人，結果用力過猛了……」

其他人：「…………」

太宰治：「…………」

雖然他來的時候沒看到這一幕，但光聽描述，太宰治也覺得，這，確實挺可疑的……但可疑過頭的行為也不是打算逃跑的人會做的事，自己屬下還是很蠢。

「咦？是因為這個原因嗎？」狛枝凪斗還一臉訝異，彷彿心裏一點數都沒有，「可是面這種東西不能久放啊，而且我快一天沒吃飯了……」

黑衣人簡直委屈：「那正常人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吃面啊，你就不怕被流彈擊中嗎？」

「哈哈哈哈，雖然自己說這種事有些奇怪，但就算平凡如我，也有比較拿手的事……嗯，我對自己的運氣稍微有點自信哦？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就會死的話，以後也沒資格說自己幸運了吧？」

……原來如此，是這種性格啊。

太宰治從這短暫的接觸中，飛快地做出了判斷。

他之前倒也看過狛枝凪斗的相關資料，但畢竟對方家庭普通，空難倖存者也不算什麼特殊身份，當初對未成年的保護，連新聞都是匿名的，綁匪關注的也只是狛枝凪斗獨自居住、身懷巨資而非其他原因。

因此，去調查的人重點明顯放在了狛枝凪斗那「不調查不知道，分開看不奇妙，一總結嚇一跳」的經歷上，對於他的性格並沒有什麼描述，只是簡單的「有些妄自菲薄，但性格從容開朗」（注），而沒有更深的調查。

太宰治在綁架現場見識過狛枝凪斗那瘋狂的樣子，所以一看就知道這資料對狛枝凪斗的調查十分表面。

只是，對他來說，狛枝凪斗僅僅是一個有趣的過客，派人去調查是在解決港黑倉庫出命案的同時，順便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因此資料有問題他也懶得計較，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竟然就又見面了。

大起大落的人生，充滿戲劇性發展的日常，果然讓這個人的性格變得十分有趣。

妄自菲薄這個評價也許某些時候不算錯，但說出這話的人，絕對沒有見過剛才那樣的狛枝凪斗。

說起來，狛枝凪斗的傲慢，底氣應該是來源於……

「我調查過你。」太宰治毫不掩飾地說着，笑盈盈的樣子甚至帶着幾分孩子氣，「你的經歷確實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幸運』——那是你的異能效果嗎？」

狛枝凪斗完全不在意有人調查自己這件事：「竟然還費心調查我這樣渺小的人，真令我受寵若驚，其實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可以了，我會心懷感激地全力幫忙，讓自己派上用場的……不過，異能嗎……？」

「雖然政府一直在努力掩飾，但想在橫濱也達到相同效果就太難了，就算是只有節假日才回橫濱的你，也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吧？」太宰治直接拆了政府的老底，並且堵住了狛枝凪斗裝傻的可能。

異能者數量稀少，但搞起事來卻動靜很大，異能特務科這個只對普通人算秘密的秘密部門，處理起相關事件簡直心力交瘁。

外地還好，橫濱這裏因為各方面的原因，本來還算稀少的異能者都喜歡往這裏聚集，聚一起就會出事，想瞞住所有不相關的普通人太難了，只能放出一些鬼故事和都市傳說才能勉強糊弄住的樣子。

這種時候就要感謝日本人的天性了，管你怎麼變態，是不是異能者，只要不影響到我就行。

尤其是在經歷過去年龍頭戰爭后，猜到什麼的橫濱人覺得嘴嚴和不多管閑事都是好文明，人生不能太較真，這才跟異能特務科的目標達成了一個平衡。

而狛枝凪斗，就是屬於「猜到了什麼」的那一類，畢竟他十分「幸運」地直面過異能者戰鬥的場面。

「嗯，我確實知道……不過我是第一次知道那個叫『異能』，以前還以為會叫『超能力』之類的。」狛枝凪斗苦笑道，「但像我這樣的廢物，怎麼可能是異能者這麼耀眼的身份呢？我就只是個幸運一點的普通人而已啊。」

曾經的狛枝凪斗還真猜測過自己的幸運是不是異能，但現在他十分確定另一個世界沒有異能和超能力這種存在，只有各種神奇的才能，而他兩個世界的運氣卻都一樣，那麼自己的運氣不是異能的可能性就比較高了。

黑衣人不敢插嘴上司和別人的對話，但他內心的吐槽就沒停下來過。

——「絕不會死在狹窄空間的流彈下」的運氣也能叫做幸運一點嗎？！是我對幸運的定義有問題還是你有問題？！

這時候謙虛個鬼啊！！！拿出你剛才一臉謙遜地說着狂傲話語的架勢啊！！！

比起「普普通通好運人」，黑衣人覺得能支撐起這種程度自信的，必須是有異能才能解釋得通。

看過狛枝凪斗資料的太宰治微笑着，也不相信狛枝凪斗的回答。

世界上確實有很多巧合，但巧合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問題就很大了，尤其是最近一次的現場他還親眼見到並檢查過，光這一個事件要達成這個結果需要的巧合就已經不計其數了，狛枝凪斗的人生中那麼多事件，硬要說都是運氣好也太離譜了。

太宰治當然看得出，狛枝凪斗並沒有說謊，可異能這種事並不是本人覺得沒有就沒有的。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太宰治笑眯眯地說，「因為你的異能是不受控的，所以你才感覺不到？」

狛枝凪斗一臉感動地在黑衣人懷疑人生的注視下說道：「謝謝你看得起我，你真善良……可這種事要怎麼確認呢？」

太宰治一時興起：「我有辦法可以確認哦。」

他真的無聊太久了，什麼都能看透的人生令人厭煩。

如果待在這個人身邊，他會被卷進各種莫名其妙的意外中嗎？想想就好刺激！比抓到處亂竄的老鼠有趣多了！

而且他對狛枝凪斗就算死亡也想要達成的目的很好奇，反正接下來的事都會照計劃進行，不如他現在就……

但不等太宰治繼續說什麼，手機就忽然響了，他頓時面無表情地接通了電話：「森首領。」

「太宰君！你也覺得愛麗絲是穿紅色的更好看吧？」港黑BOSS在電話里說着這樣的話題，「愛麗絲非說我的審美不好，我……啊啊啊愛麗絲別扔那些文件，我還沒看——太宰君，快回來幫我……」

太宰治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森首領打這個電話過來明顯不是真的糾結愛麗絲穿什麼，而是有事找他，在催他回去……哪件事他心裏大致也有數，總之現在已經不是可以偷懶的時候了。

太宰治看向狛枝凪斗，一臉遺憾：「沒辦法了，等下次吧。」

狛枝凪斗很高興。

這個人看上去就渾身散發着才能者的氣息，竟然還願意主動跟自己聯繫，他被卷進這次事件的不幸，換來的就是與這個人重逢的幸運吧？

「需要我提供聯絡方式嗎？」

狛枝凪斗熱情過頭地對黑手黨少年說着，全然不顧店內其他普通人怪異的眼神：「啊，抱歉，以你的能力肯定已經查到了吧？是我多嘴了……說起來，你對我這麼了解，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太宰治。」

他對自己感興趣的人並不吝嗇，加上姓氏已經暴露了，因此隨意地就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出口，卻意外地捕捉到狛枝凪斗瞳孔驟縮的那一瞬，這個發現讓他瞬間又提起了興緻。

「我的名字怎麼了嗎？」

「啊……」狛枝凪斗的聲音中，透著努力壓制的顫動，「是個很好的名字……你一定是個出色的人！沒錯，你肯定有着超越常人的才能——」

太宰治打了個手勢，讓身後的部下們不要因為幾句話就輕舉妄動，而他自己則柔聲試探：「才能？」

狛枝凪鬥頭疼似的按住額角，眼神也漸漸混亂。

「是的、是的，毫無疑問——您打算什麼時候出書？」

太宰治：「……」

太宰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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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枝：啊，頭疼，太宰，才能，沒錯，是寫文章啊！超高校級的文豪！

太宰：……

黑衣人：太宰大人……好心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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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留言~明天也許會掉落更新~

註：摘自狛枝凪斗希望碎片的描述，這傢伙其實正常的時候真的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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