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典當行

不算這具身體以前的記憶，禛川府是池九安頭一回親自見到的古代城市，她左顧右盼，對什麼都新奇。

在來到這個時代以前，池九安對古代所有的想象都來源於後世的古裝劇亦或者是小說里，等自己真真正正身處這個時代，池九安才覺得，這個時代很多東西，其實並沒有古裝劇里的那麼光鮮亮麗，令人嚮往，但有一點好，那就是比起電視里，這裡卻更加鮮活。

池九安就這樣看著兩旁的商鋪和建築，不知不覺也走了小半天，再停下時，就看到前面一家店鋪有很多人聚集。

池九安跟著走過去，別處商品門前都門可羅雀的，這裡倒是里三層外三層圍得都是人，她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想看看是什麼店，抬腿跟了過去。

走到人群後頭，池九安墊腳，扒著旁邊人的肩膀，抬頭去看，只見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

「大榮糧行？」池九安念出了聲。

原來都是來買糧的啊，池九安恍然大悟，只不過她皺了皺眉頭，見到糧行緊閉大門，心中疑惑起來，糧行大白日的怎麼不開門。

站在她旁邊的一個大媽嘆氣，無比失望的開口：「哎呀，昨天不開門，今兒咋又不開門，家裡都揭不開鍋了，要餓死我們嗎？」

另一個跟她結伴來的大媽也跟著開口嘆氣：「前些日子糧價被這群殺千刀抬得跟金子一樣貴，這兩日乾脆不開門了，難道故意吊著我們，還要漲糧價嗎？」

「還漲？再漲誰還買得起，那我們不是得跟那群難民一樣餓死了。」

「快別說了，說到難民我就惱火。」

「好姐姐，難民都被關著，也沒惹事，你惱什麼啊？」

「你們還不知道呢？聽說那位大皇子開了糧倉，去救濟難民了。」

「救濟難民？我們禛川府自己的百姓都要餓死了，還要救濟他們，這個大皇子想什麼呢，真是晦氣。」

「噓！不要命了，天家也是你能議論的，走了走了，去別的糧店看看吧。」

幾位大媽嘀嘀咕咕，怕人聽見，不敢再聊，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池九安把她們的話都收入耳朵里，她摸了摸下巴，覺得這位大皇子還真是夠辛苦的，雖然救了難民，在難民眼裡他是活菩薩，可在這禛川府里，卻招著這麼多人恨。

不過以進城這兩天，禛川府對難民的一系列管理，粗中有細，池九安覺得這位大皇子應該不是無能之人，他應該還有後手，能取得難民和禛川府內的平衡。

但池九安也就是想了想，這些不是她一個小百姓需要操心的事情。

池九安轉頭將這些拋之腦後，拉住一人，問起今天出來的目的地：「這位大嬸，你知道典當行在哪兒嗎？」

或許是這時候人人都過得艱難，糧價上漲，多的是人被逼的當掉家當，被池九安拉住的大嬸神色很麻木，開口問道：「要當東西啊？」

池九安裝出窘迫的樣子，尷尬笑道：「一家要吃飯，沒有辦法......」

「老天不給飯吃。」大嬸嘆了口氣，轉頭指向一個方向道：「往那邊走，右邊第一個巷子口，你進去走到頭就是一家典當行了。」

池九安點點頭，正要道謝，那大嬸又說道：「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咋想的，咋能讓你一個孩子去典當行，那裡面的夥計都是千年的狐狸，小夥子，你可要有點心眼，別被他們一味壓價了。」

這大嬸看著不苟言笑的，沒想到還是個熱心腸，池九安臉上露出笑容，誠懇道謝，然後才轉身離去。

順著大嬸指的路，池九安很快就到了典當行，典當行門口沒有牌匾，只大門口有個當字，池九安一進去，發現裡面人還不少，形形色色，什麼打扮的人都有，當個東西居然還得排隊。

典當行在池九安心中，是除開賭場和酒館外，最魚龍混雜的地方，窮人窮途末路當點錢財救命，有錢人家的下人偷了府里的東西還錢，亡命之徒銷贓，在這裡什麼物件都有。

池九安低頭走到隊尾，視線悄悄往前面看，最前面有個普通裝扮的中年男人，正舉著兩個鑲著花的簪子準備典當。

典當行的櫃檯都很高，池九安只能看見一隻手從那個小小的窗口伸出來，拿了中年男子的東西，又縮了回去。

古代沒有保險箱，也沒有監控裝置，為了防範盜賊來踩點，一般將對外開放的那個窗口設置的很小且很高，這樣裡面的朝奉可以看見外面的人，而外面的人卻看不見窗口裡面的情形。

過了沒一會，那個窗口露出裡面朝奉的臉，很格式化的問道：「死當還是活當？」

中年男子面容有些愁苦，說話有些結結巴巴：「兩，兩個有什麼區別嗎？」

想來這樣的問題朝奉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他眼皮也沒抬一下，語速很快的說道：「活當可以贖，死當不能贖。」

中年男子下意識點頭：「我要活當，這是我婆娘的嫁妝，她就這兩件首飾了，等過著這段苦日子，我再給她贖回來。」

朝奉臉色沒一點動容，只撇了中年男子一眼，開口道：「兩隻簪子，活當二兩，限期兩個月，利錢四錢，期限內贖不回去，那就當你死當了。」

「這麼高利錢？而且我那簪子怎麼能只值二兩，這也太低了吧。」中年男子一愣，完全不滿意這個價格。

朝奉道：「你那簪子只是鍍金的，又不是全金，你要嫌價格低，你可以死當。」

「死當多少錢？」

「四兩。」

「那也價格低了啊。」中年男子搖頭，這簪子他媳婦買來時是這個價格的兩倍呢。

朝奉挑眉，從窗口把簪子拿出來扔給男子：「我們這裡就是這個價，你要嫌棄價格低，勞煩您另尋別家。」

中年男子慌忙接住簪子，臉上糾結成一團，聽朝奉說完，他又慌張起來，抓著窗口道：「等一等，我當，死當。」

這家典當行已經是他跑的第五家了，天下烏鴉一般黑，就沒出價比這家高的，家裡的孩子還嗷嗷待哺，男子實在沒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