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施捨

兩人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看著比叫花子還叫花子，人一瘦，顯得腦袋就大，兩顆大腦袋杵在竹竿似的身體上，跟兩顆沒肉的香菇似的，看得人下意識心酸。

一路逃荒到這裡，大人在煎熬，但孩子和大人也差不了多少，都在忍飢挨餓，類似這兩孩子的模樣，難民里遍地都是。

他們估計是被苞谷面的香味吸引，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池九安身邊的，見池九安回頭看他們，兩人既不跑也不說話，就直愣愣盯著池九安手裡的餅子，一邊流口水一邊舔乾裂的嘴唇，年紀小些的女孩還把手指放在嘴裡，彷彿這樣就能解饞一般。

兩孩子眨巴眨巴著大眼睛，看得池九安手裡的餅子半天下不去嘴，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把餅子自己沒吃的一部分掰下來，準備遞給他們。

「拿去......」

一個吃字沒說完，那兩孩子突然動了，啪一下，搶過池九安手裡的餅子，連句謝謝也沒說，兩下跑得沒影，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得池九安目瞪口呆，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一幕池簡安也看著，同樣是一愣，見兩孩子已經跑遠，才回神不高興道：「嘿！這兩小孩，家裡咋教的，連句謝謝都不知道說。」

池九安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右手，心裡有點鬱悶，不過她比池簡安心態好點，只是無奈的搖搖頭，把另一隻手上最後一點餅子扔嘴裡，嚼吧嚼吧道：「算了，都是可憐人，兩個孩子而已。」

「現在誰不是可憐人啊，我就是不爽這兩人的態度，小細節看人一生，這是家裡沒教好。」池簡安在旁邊挑眉，很是較真：「現在食物多珍貴啊，不說謝謝的話也就罷了，你看那他們那動作，都不是從你手裡拿，那是搶。」

前面一句很有道理，池九安漫不經心點頭，孩子是一張白紙，性格和品德大多都是後天養成，父母是孩子最早的老師，一言一行都是對孩子的影響。

這一點從大房幾個孩子身上就能看出來，他們也出身不高，農戶之家，但在池望和傅氏言傳身教下，待人接物人情世故都進退有度。

今天把年歲跟他們差不多的幼安換做那兩個孩子，肯定不會是他們那麼失禮。

不過這對池簡安和池九安只是個小插曲，池簡安也不過抱怨一下，說完也就忘了，聊了兩句，話題就換到別的事上了。

誰知兩人聊了沒過一會，那兩小孩又殺了個回馬槍，這回不止他們兩個，還又帶了兩個稍大一點的孩子。

和剛才一樣，在池九安詫異的眼神里，四個孩子還是啥也不說，就直愣愣的看著池九安。

池九安被看得有點想笑，自己那偶爾施發的一點善心，倒是讓這群孩子纏上了。

只可惜這次池九安沒打算滿足這幾個孩子，她不介意施發善心，但那得建立在自家能吃飽喝足還有富餘的情況下，所以面對幾個孩子期待的臉，她乾脆果斷的搖頭：「你們這樣看我也沒用，我沒吃的了。」

四個孩子排成一條，就等著池九安給他們分吃的，見池九安說這話，幾個孩子對視起來，還是沒有說話，一個年紀大些的孩子用手推了推年紀小的男孩，用眼神暗示他。

年紀小多年男孩看了他一眼，咽了下口水，轉頭面向池九安，怯生生指了指她身後。

池九安回頭，她身後是傅氏煮的一大鍋苞谷面，已經吃了大半，還剩一點，那是留給阮鐘的，他去剛剛找稻草鋪床了，才在火堆邊坐下，還一口沒吃呢。

苞谷面是阮鍾家的，沒有池九安施捨給外人的道理，而且就算是池九安自己能做主，她也不會給這幾個孩子。

還是那個道理，天災人禍，食物都是命根子，她給得了一個，給不了一百個，她可不想以後讓這些孩子纏上。

池九安回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對著幾個孩子嚴肅搖頭：「那不能給你們，我們一家也要吃。」

池九安說這句話很直白，別說是對孩子，只要能聽懂人話的，都該知難而退。

但那幾孩子卻沒一個走掉，不僅如此，年紀大些的那個男孩還急了。

「那鍋里不是還有嗎？給我們一點怎麼了，你怎麼這麼小氣啊！」

嗯？池九安挑眉，完全不懂這小鬼哪來的底氣，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池九安沒開口，池簡安卻被氣笑了，開口道：「這吃的是你家的？憑什麼要給你，給你們餅子倒是把你們給出怨氣了？」

年紀大點的男孩脖子一梗，半點沒怕池簡安，扯著嗓子說道：「小氣就小氣，還以為你們是好人呢，一點吃的都捨不得，還在這裡裝大善人！」

這群小兔崽子，池簡安心頭火起，起身就要去薅那小子衣領。

有趣的是，這群小鬼也不怕，見此不跑，反而眼裡還雀雀欲試，池九安看出他們挑釁，一隻手拉住池簡安，在他耳邊說道：「不對勁啊，這群小孩像是故意的，我猜八成是想訛我們呢。」

池簡安一愣，迅速反應過來，果不其然，他步子都還沒邁開，那群小孩就嚎了起來，明顯是早早準備好的，兩小的嘩啦開哭，兩大的對著周圍大叫。

「大夥快來看看啊，打小孩了，打小孩了！」

池九安臉上半點不見驚慌，池簡安卻是被幾個小孩浮誇的演技整笑了：「我這還沒動手呢。」

小孩尖銳的叫喊聲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幾個小孩用袖子往臉上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本來他們就是一身臟污，衣袖混著淚水那麼一擦，臉上糊成一團，黑一塊白一塊，遠遠看著，真是可憐的很，一副池九安這邊都是要欺負他們的惡霸一般。

要是臉皮薄一點的人，見這麼多人看來，肯定覺得臉熱，為了讓幾個孩子不哭，口頭上也得自嘆晦氣對幾個孩子妥協了。

可池九安半點不為所動，池簡安似乎也是見慣了這種招數，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

傅氏幾個大人也聽到哭聲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唯恐是自家孩子吃虧了，趕忙走了過來，詢問池九安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