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回請各位裁決

第四百四回請各位裁決

「阿離!」

「爺,阿離在。」

「拿爺的太子印,交給盛方,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鎮北軍。」

鐵占找到了,竟然在於規跟前當差,這個消息傳到他的耳邊,委實讓他吃了一驚。

「爺?」阿離大驚失色,「於將軍的事尚未有定論,如此冒冒然……」

趙璟琰面色冷凝,「爺不管有沒有定論,爺只信盛方和弘文,他們說有蹊蹺,那就必有蹊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爺輸不起。」

「是,爺。」

「還有,派人去南北直隸遊說。」

「如何說?」

「不需多言,只說一句,爺是太子,父皇欽定的太子,根本無需弒父奪位。」

「是,爺!」阿離神色一凜。

趙璟琰看了眼下面的戰事,眼中浮現劍光,「命黃金甲半盞茶的時間把這些人解決。爺耽誤不起。」

阿離面色一變,從懷中掏出一枚哨子,用內力吹響。

哨聲尖銳無比,聽得人耳膜發疼,然而,這聲音聽在黃金甲的耳里,便如戰鼓急響。

他們神情一震,揮刀的速度更快了!

……

華殿昏暗。

殿的中央放置著一具巨大的棺木,日光自殿門的華窗里灑進來,正好照着棺木旁一道道忙碌的人影。

在宮中權勢滔天的李公公,撞死在皇帝的棺槨前,血濺當庭,其狀慘烈無比。

死就死吧,可累壞了他們這些低等的太監,必須將濺在棺上的血漬,統統擦拭乾凈。

棺木旁,一個孤長的人影趴在地上,手裏拿着青布,慢慢的擦拭著棺木的底部。

突然,他的手一頓,便停止了動作,索性躺在了棺木下面,也不知是累了,還是別的什麼。

一條腿踢過來,「陳三,你偷什麼懶,早點幹完滾回去,遲了小心你的腦袋。」

陳三面色變了變,嗡著聲道:「老大,我……我……肚子疼,忍不住了。」

「滾……滾……滾……懶驢上磨屎尿多。」

陳三呵呵乾笑兩聲,拿抹布用力的擦了兩下棺底,一咕嚕鑽出來,捧著肚子邊跑邊道:「老大,我先出趟恭,立馬就來。」

「給我嘴巴緊實些。」

「老大放心。」

陳三腳底生風,低頭跑進如廁,如廁里站着一個內侍。

「在棺底下找到了這個,趕緊去交給三爺。」

那人看也不看,接過東西往袖子裏一塞,拔腿就跑,幾個轉身之間,人就不見了。

陳三眯著小眼睛,消消停停地撒了泡尿,方才離開如廁。

……

半盞茶后,蘇子語再度走進了這個充斥着霉味的大牢。

青莞正垂目摧眉,保持着席地而坐的姿勢。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青莞身子一顫,直直地看向他。隨即,她用力的甩甩頭,似要把什麼東西拋開,唇一動,輕輕吐出三個字,「壞消息。」

蘇子語眸光微黯,心中有剝離的痛。

「子奇,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一個。」

「好消息。」

「為什麼,因為聽了好消息,心情愉悅,再壞的消息也淡了幾分散」

蘇子語抿了抿唇,道:「壞消息就是,李公公觸棺自盡了;好消息是,在棺木下面,李公公血濺當場的地方,找到了這個。」

他把懷中的半顆穀子扔過去,恰好對上了青莞露出驚色的眼,外間,已有腳步聲漸近。

蘇子語壓低了聲道:「只能幫到這裏,對了,李公公既然死了,他的事再查也沒有意義。」

青莞迅速把穀子塞進袖中,雙眼怔了怔,一句「謝謝」始終卡在喉嚨里。

蘇子語深看他一眼,腳下輕動,人已悄然離去。

青莞不及多思索,便有牢婆過來,端進來一盤不知道是什麼的食物。

「開飯了。」

「多謝。」

牢婆冷冷地看着她,突然一腳踢翻了盤子,謾罵道:「叫你吃就趕緊吃,在我的地盤,裝個什麼千金大小姐,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女醫,就是宮裏的貴人,也得像條狗一樣的趴在我面前。」

顧青莞驚了一跳,按理牢婆收了她的錢,應該……她猛的抬起眼睛,卻看到牢婆目光落在盤子裏,心中一動,當下明白過來。

「我吃,我吃。」

牢婆見她會意,方才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等人離開,青莞撲過去,用身子擋着盤子,縴手伸進進去抓了幾下,抓出來了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四個字:亭回,佔到!

青莞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亭林,回來了。

很好。

青莞眸光一冷,霍地站起身來,提起裙擺用腳踢著牢門,「來人,來人……這飯是餿的,我不要叫餿飯,你們換了新的來,來人,來人啊。」

牢婆聞訊,去而復返,厲聲斥罵道:「給我閉嘴,吵什麼吵。」

青莞恍若未聞,奮力踢打牢門,片刻已發散衣亂。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住嘴,住嘴!」

牢婆不想她突然發瘋,氣得臉面豬肝色,正要再罵,卻見一樣東西從從顧女醫的袖中掉下。

她定睛一看,神色深了深,也顧不得青莞的打鬧,匆匆離去。

顧青莞立刻平息下來,一雙清冷鳳目的目光轉移到地上,地上,那枚虎符靜靜躺着,散著幽幽的寒光。

她自地上拾起來,拂了拂虎符表面沾染的灰塵,重新塞進袖中。良久,方自言自語道:「慶幸,亭林將它留給了我,希望……你們別太讓我失望。」

言罷,她從袖中掏出半顆穀子,對着它沉思良久。

……

午後的皇宮,安靜無比。

若是平常,宮女,太監們必會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曬太陽;御花園裏,嬪妃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出來透個氣。

而今日,青石長巷裏半個人影也沒有,一切死氣沉沉。

所有人心裏都明白是如何一回事,然而高高的宮牆,擋住了裏外兩個世界。

宮裏的人出不去,宮外的進不來。

暗夜,如約而置。這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一個寧靜的夜晚。

青莞目不轉睛地看着牢門外,她在等。

戌時一刻,一個禁衛軍模樣的人站在了牢門外,手只輕輕一挑,鎖已打開。

他走進牢內,蹲下,「虎符為什麼會在你這裏。」

「太子給我的。」顧青莞揚起頭,目光清澈。

來人愕然片刻,單膝跪下,「主子,有何吩咐。」

虎符認符不認人,在誰的手上,誰便是他們的主子,即使這符在涉嫌謀害皇帝的人手中。

青莞閉目笑了笑,老天憐見,她沒有賭錯。

「皇上不是我殺的,他們是沖着太子而來。我要知道皇上這三個月來所有的飲食起居。」

來人嘴角牽動了一下,道:「當在起居舍人那裏。」

「天亮前我要看到,遲了便再來不及。」

「好!」來人一口應下。

「可否讓天子衛出宮,迎太子歸朝,我怕半路有埋伏」

來人思忖片刻道:「我們這一千人,分佈在禁衛軍中,此刻若都出京,必會引起懷疑,我命五百人出宮迎太子,五百人守衛皇宮。」

青莞思忖片刻,道:「小心些,且去吧。」

來人悄然離去,青莞方才覺得腹中空空如也。

一天兩夜,她滴水未進,眼未合片刻,整個人如同一張滿弦的弓,只覺得深深的疲憊。

她苦笑連連,索性將身子往後一仰,躺在骯髒不堪的地上。

明天早朝,帝崩的消息便會傳遍天下,這世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子民,都會知道皇帝死於她手。

一連串的蝴蝶效應將會顯現,恨她的,護她的,奪嫡的,還擊的,所有人的慾望,野心,責任,喚命,將會在明日統統展現在世人眼前。

可以預見,這一片江山,這一座皇城,當面臨怎樣的浩劫與殺戮,那將是無數人的噩夢。

血流成河,青莞的鼻尖,似聞到了淡淡的血腥之味。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眼閉上,再次等待那人的到來。

……

寶慶四十一年,三月二十八。

寅時,二刻。

京師戒嚴,禁衛軍以雷霆之勢,控制了皇城,百姓留宿家中,不許出門,

隨即,宮中發出仆告,帝暴斃而亡,死於中毒,下毒者女醫青莞。二品以上京官,入朝議事。

京城,儼然是一座空城。

兵部尚書高鳴濤與王內閣同時出現在皇城南門。

若是平日相遇,必會說閑聊上幾句,而今日,兩人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對方眼底的青色,各自憋開了眼。

今日的早朝,是一場硬仗,他們和他們背後的家族,沒有任何退路,誓死保太子登位。

一切皆是未知,一切皆有命定。若勝了,滔天權力,地位,財富隨之而來。若敗了,那也是他們押錯了注。

寅時,三刻。

二品大員們著孝服立於朝堂之上,靜靜等待着狂風的到來。

須臾,殷貴妃自簾后緩緩而出,雖一身素衣,卻依舊儀態萬千。她看一眼下面的百官,緩緩開口。

「帝於前夜寅時一刻吐血而亡,血呈黑色,乃中毒而死。帝生前僅食一粥,一葯,禁衛軍驗過,粥無毒,葯卻改了藥方。藥方出自太醫顧青莞,劉兆玉之手,次日午後劉兆玉被發現畏罪自盡。本宮大驚之下,將顧青莞暫押至宮中大牢。」

殷貴妃的聲音清洌,帶着濃濃的哀傷,淚水自眼中划落,頓了頓又道:「皇上他死不瞑目,你們都是大周朝的肱股之臣,本宮貿然踏入前朝,只想請各位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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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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