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回你別怕,有我

第四百二回你別怕,有我

趙璟琰相信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天意,更何況就算這個夢是假的,他也不後悔現在的決定。

父皇,是與他血脈相連的人;而青莞,是他這輩子輸不起的。

阿離深看爺一眼,轉身去張羅。

趙璟琰一身薄衣,走至院中。

此時夜色已深,一片烏雲遮住了月兒,天地間一片黯淡。

他靜立不動,迎著夜風,看着京城的方向,不知為何,那眼淚再度不動聲色的落下來。

趙璟琰在風中打了個寒顫,心沉入了谷底。

……

星沉月落,雲散雨收。

天際一線有了蒙蒙的微亮。

楊帆一身戎裝,策馬馳騁。

此刻,北門剛剛開打,守門的護衛尚睡眼朦朧,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騎一馬已揚長而過。

護衛罵了幾句,不以為意。

楊帆穿過城門,直奔蘇府而去,片刻后已立於蘇子語的面前。

「子語,大事不好。」

蘇子語儒帶青衫,廣袖飄浮去雲,行止卻未有書生的斯條慢理,「快說。」

「五軍營,三千營有異動。」

蘇子語身形晃了晃,眼中一片死寂。

京畿衛戍三大營中,五軍營居首共有三萬人,神機營其次,三千營末之。

神機營是太子的人,那麼此刻五軍營,三千營有異動,是不是代表着,他們站的是太子的對立面?

「威寧侯甄明,康王趙璟玬……為何要反,他們如何知道皇帝已經暴斃?」

楊帆強忍住心神,搖首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像是不約而同似的,不像是落井下石,倒像是早有預謀。」

「早有預謀?」

蘇子語喃喃自語,片刻后,他低聲道:「我必須進宮一趟。」

「這個時候?」楊帆大吃一驚,「進宮做什麼?」

蘇子語如實回答,「去看顧青莞,她最清楚皇帝為何而死,只有替她洗清了冤屈,那麼就算他們要反,也是亂臣賊子。」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皇帝欽定的諸君,即便此刻不在京中落了下乘,到時候陣臂一揮,也能得四方響應。

「子語,她如此恨你……」楊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沒有選擇。」蘇子語冷冷打斷他的說話。

……

青莞千算萬算,卻終究沒有算到,頭一個出現在牢外的人,會是蘇子語。

一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他來做什麼,笑話她亦或者看她的好戲?

顧青莞心中陡然升怒。

蘇子語再如何也不會想到,身處囫圇的她會盤腿席地而坐,面色平靜的如同置身於春日的暖陽下。

他垂下了頭,掩住了眼中的一抹心疼。

他的子奇,可以漫步在翠鬱蓊鬱的小徑上,可以玩耍在古樸沉實的書案前,也可以調皮在枝椏滿目的高樹上,卻獨獨不能在這樣陰冷,骯髒之地坐着。

他的心被重重擊了下,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六小姐,我受人所託,想替你洗清冤屈。」

顧青莞驚訝,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心中微生警覺,「受誰所託?」

「這個……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自有水落石出的那天。」蘇子語一語帶過。

顧青莞冷笑,「不勞費心,誰知道蘇三爺葫蘆里賣得什麼葯,會不會一轉身,又將我賣了。」

蘇子語心裏刀絞似的,卻冷聲道:「實話告訴你,五軍營,三千營有異動,情況緊急,片刻都耽誤不起。顧青莞,你沒的選擇。」

顧青莞凜然大驚。京畿三大營中,唯有這兩營不是太子的人,那麼……

「我不相信你,你走吧。」

顧青莞秀眉一橫,她對眼前的男人沒有丁點的好感,就算是死也不要他的幫忙。

「現在唯有查清皇帝暴斃的原因,才能讓太子順利登位。一個背負弒父罪名的廢太子,天涯海角都無處藏身,唯有一個死字,你捨得他死?」蘇子語聲音陡然轉厲。

青莞眼前一黑,臉色瞬間蒼白。

蘇子語瞧着她的樣子,心疼無比,不由放低了聲音,「你膽子素來大,為何不賭一把?」

賭他是真心想幫她嗎?

顧青莞有些頭暈目眩,渾身顫抖不停。

也罷,前無去路,後退,亦只有死路,不管是敵是友,她亦無法選擇,只有賭一把。

想至此,她揚眉道:「皇上死因不明,有一點可以確定,並非用毒。若真心想幫我,替我去找一個人,確定他的生死。」

「誰?」

「太醫劉兆玉。」

「為什麼是他?」

顧青莞沉默了片刻,道:「因為昨天真正替皇上換方子的人,是他。也只有他,才能證明我的清白。也許……」

「也許什麼?」

青莞心中一痛,默默的垂下了黑眸,隨即又抬頭,慘然一笑,「也許……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

劉兆玉確實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他於天明時分,被貼身丫鬟發現自謚在屋中的樑上,身體早已經冰涼。

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死因也成了一個迷,是看破紅塵,了結自己,還是畏罪自盡,保全家人,無人知道。

但青莞心裏卻很清楚,劉兆玉絕非自盡而亡,他是因她牽連而死。

得到這個消息后,青莞有一種如夢方醒般的痛悟,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直至滿口的血腥。

重生后,她便自己給自己許下諾言,此生定要變得強大,強大到有足夠的能力,去護住想要護住的人。

而現在,僅僅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那個在她面前嬉皮笑臉,口無掩攔,甚至有些瘋顛的劉兆玉,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顧青莞心如刀割。

白的肌膚,鮮紅的血漬,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無比的觸目驚心。

蘇子語頓時覺得胸口窒悶,身體不受控制地想要替她拭去血漬。手一張,才發現隔着深重的牢門。

青莞根本沒有察覺,她在對自己說,不能再痛下去,必須冷靜,必須找出突破口,若不然,死的不光是一個劉兆玉,還有月娘,福伯,陳平……

她咽下口中的血腥,淡淡一笑道:「替我再做一件事。」

蘇子語目光輕柔,「六小姐請說。」

「幫我去查一個人。」

「誰?」

「李公公。」

蘇子語心頭一驚,驚悚道:「六小姐,李公公跟着皇上幾十年,你是懷疑他下的手?」

顧青莞道:「一切皆有可能,皇上生前最後見的一個人,是他。」

蘇子語沉默片刻,簡單道:「我盡量。你……別急。」

顧青莞猛的抬起頭,目送着眼前離去的男子,心裏有瞬間的恍惚。

前世的她性子急,做事毛躁,總會丟三拉四。此刻,蘇子語總會溫柔地對她說——別急,有我。

語調同剛剛的一模一樣。

牢房安靜下來。

晨光透過窗戶,落在青莞的腳邊,她向邊上移了半寸,將自己置身在那束陽光下。

很暖。

青莞心中的焦慮,茫然,不安一下子便煙消雲散了,她聞到了雨停后,空氣里殘存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青莞轉過身,看着頭頂的高窗,雙目瑩瑩。

一個本該活着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並非中毒,並非外傷。這世間還有一種什麼方法,能悄無聲息的置人於死地?

都說風過留聲,雁過留痕,難道真的一點痕迹都不可尋嗎?

絕不可能!

青莞冷笑,默然低下頭,必定有什麼她忽略了。

……

距離京中五十里的官道上,一處破亭。

亭中站着一人,正是陳平。

陳平神情凝重,眺目遠望,心中焦急萬分。

突然,一陣塵土飛揚,馬蹄聲漸近。

七爺回來了!陳平心頭一喜,手一揮,身後駛出三輛豪華馬車,迎了上去。

蔣弘文一臉風塵僕僕,看到陳平迎出來,臉上微微有了一絲笑意,打馬停住,指了指身後的馬車,道:「這裏頭是給你家小姐捎的東西,你速速帶回去。」

陳平一聽小姐兩字,低聲哽咽道:「七爺,我家小姐她被……」

蔣弘文眼神一凜,壓低了聲道,「不用怕,我得到消息,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不出兩日,必能歸京。」

太子爺歸京,這麼說來,小姐便有救了。

陳平喜不自禁,忙道:「師爺說,要防着他們半路下手,小的要不要帶些人馬去迎太子?」

「不必!我已經安排下去。」

蔣弘文冷笑,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亭林有多少身家,也是該露一露了。現在京中什麼狀況?」

陳平低聲道:「回七爺,今日休沐未有早朝,故皇上駕崩一下還未召告天下。宮中貴妃獨大,控制住了皇城,並將老肅王宣進了宮。」

老肅王?

蔣弘文皺眉,冷笑道:「這老伙也敢來摻和一腳?還真看不出來。」

「高家傳來消息,五軍營,三千營有異動。這會子他們都等在太子府,等您七爺回來坐鎮呢。」

什麼,蔣弘文陡然一怒,急怒之下有些氣血攻心。

好的很!

京中的鬼鬼魅魅都出來了,一個個的都想着吃那天鵝肉呢,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真本事。

蔣弘文肅聲道:「你先把東西送回去,我立即去太子府。」

陳平會意,當下一個躍身,坐上了馬車勒住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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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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