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離去

只是，即便已經從高歌這裏知曉了這麼多，沈七也只能嘆息兩聲罷了。無論是高歌口中的腐蝕也好，還是所謂的天道之威也罷，都離自己太過遙遠。甚至原州江家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都是個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或許高歌並不清楚「原州江家」四個字在萬靈天意味着什麼，但沈七這個土著可是清楚得很。畢竟「武林第一世家」的名頭可絕不是江家人的自吹自擂。

「最為得力的僕從……我怎麼感覺前路一片黑暗啊……」沈七不禁苦笑一聲，頗為無奈地地看了一眼高歌。

高歌卻慢悠悠地將罩帽重新蓋在頭上，遮住了那一頭極為顯眼的金色長發，繼而低聲笑道：「我只是說『最為得力的僕從』，卻從沒說過『最忠心的僕從』啊……」

沈七猛然一驚，旋即大喜道：「你的意思是……」

誰知高歌卻做了個「噓」的手勢，打斷了沈七的話，然後隱晦地指了指天空，低聲道：「你心裏明白就好。」

沈七心中猛然一緊，明白了高歌的意思。

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萬靈天到底有沒有神明，沈七不清楚。若高歌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麼自己的一言一行就一定會被天道所窺視！對於萬靈天的土著來說，被天道監視，可比什麼虛無縹緲的神明可怕多了！

畢竟照高歌的說法，自己現在不過是個「被慫恿的兒子」，天道這個「慈父」最多只會給些警告。就算是懲罰，也不過小打小鬧罷了。可若是自己不管不顧地說了什麼不敬的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被天道給惦記上了，那麼「慈父」就會變成「鬼父」了吧。

沖着高歌點了點頭，沈七努力做出一副「我明白、我上道」的表情來。

高歌沒有說話，反而抬起頭看了眼天空，罩帽下那淡藍色如同火焰般的雙眸蘊含着不知名的情緒。

「我得走了。」高歌低聲道。

「什麼。這就要走？」沈七一驚，忙道：「你不是說還有別的事情要告訴我嗎？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囑咐我的嗎？我現在心裏還是一團亂麻呢！」

「第一，我若再不走，天道之威就要真正發作了。到時候你能不能活下來我不敢保證。」高歌解釋道：「第二，你腦子裏已經是一團漿糊了，我再多說你就真的變成一團漿糊了。」

「啥意思？難道先前那還不算真正的天道之威？」沈七顯然抓住了高歌話語中的重點。至於高歌口中的「第二」，沈七已經自動略過了。

你要真擔心說多了我會變成……那啥漿糊，你就不該告訴我什麼「世界的真相」！再說……我說的可是心裏一團亂麻，啥時候說過什麼一團漿糊了……

高歌轉過頭看了沈七一眼，嘴角噙著一個怪異的微笑，看得沈七心裏有些發毛。

乖乖，他……他不會是能看出我在想什麼吧？

「沒錯，我的確能看出你在想什麼。」高歌淡淡道。

「嚇？」沈七頓時又羞又驚。羞得是，自己腹誹的那些話對方竟然一清二楚。而驚的……還是自己腹誹的那些話對方竟然一清二楚……

好像沒有任何區別啊！沈七不禁再次腹誹。

高歌嘴角微微一撇，最終還是解釋道：「『他心通』，並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秘術，凡人中也有修習的人。」

「他心通……」沈七默默點了點頭，並不打算深究這個所謂的「並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秘術」。

「那……真正的天地之威是什麼樣子？」沈七再次問道。

「你確定想知道？」高歌反問。

沈七不禁想起了先前那自己完全不敢直視的可怕閃電和詭異莫測的黑色火焰，以及那彷彿群山傾倒般可怕的風牆，便猛地搖了搖頭。

「真正的『三災劫難』的確恐怖異常，但先前你見到的不過是『小三災』罷了，算不得什麼。」高歌道。

「呃……」沈七不禁撓頭，又是自己完全沒有聽過的詞語。便嘿嘿一笑道：「若高兄肯解惑自然是最好了。」

「所謂『三災劫難』，顧名思義是三種極為恐怖的力量匯聚成的劫難，那是一種足以摧毀一方世界的恐怖力量！」高歌道：「至於是哪三種力量你就無需知曉了。想來在你破開空間壁壘之前是不會遇到的，多說無益，徒增煩惱罷了。」

「哦……」沈七隻得摸了摸腦袋，應聲道。

「至於『小三災』，則是模仿『三災劫難』的一種混合型能量，威力比真正的『三災劫難』要小得多。通常便是由你先前見到的雷、風、火三種能量匯聚而成。雷電之力代表的是天地浩然正氣，於寂滅中蘊含新生。通常是一些修仙者斬破凡俗時所要經歷的天劫；湮滅之風代表的是神魂之固，針對的乃是神魂之力。若是神魂不堅之人，便會被吹得魂飛魄散，只剩一具肉體軀殼；地火之灼代表的乃是道心之堅。相傳諸天萬界有大道三千，但無論修習哪種，都需要道心之力輔助。而地火便是由心底燃起，直至焚化一切，只余灰燼。」

「好複雜……」沈七不禁驚嘆道：「但我記得……高兄你所遭遇那黑色的火焰並不是由你心中發出，而是從地上燃起，然後燒到你的腿上啊！」

「因為到了我這種境界，道心之堅已不是凡俗之火所能點燃。」高歌解釋道：「故而這天道之力借用了此間的『九幽冥火』來灼燒我的身軀。只不過我本身掌管死亡，凡是與死亡有關的任何力量都無法傷我分毫。」

「雖……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覺得好厲害的樣子！」沈七讚歎道。

高歌不禁神色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麼。

沈七這是第一次見到高歌怔住的樣子，不禁有些好奇地低聲喊道：「高兄？」

高歌回過神來，旋即嘴角掀起一個意義不明的弧度，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個詞語剛好可以形容你現在的心情。」

「是什麼？」沈七問道，心裏卻暗暗琢磨：原來高兄想到了家鄉，怪不得會怔住。

「不明覺厲。」高歌嘿嘿笑道。

「不……不明……覺厲？」沈七慢慢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辭彙，心底卻有些好奇：不就是一個詞語么，為何高兄笑得那麼奇怪？

不等沈七想通，高歌便擺了擺手，道：「閑話不多說了。最後再給你三個忠告。」

「高兄請講。」沈七的神色也變得鄭重了起來。

「第一，絕對不能透露你『命運之子』的身份。」高歌道。

「好！」沈七點頭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高歌點了點頭，繼續道：「第二，最好與你以前的親朋好友都斷絕關係。」

沈七先是一怔，旋即面色微微發白，但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道：「自從知曉了這一切，我怕是沒有回頭路了吧？」

高歌沉默不言。

沈七苦笑道：「我明白了！那第三是什麼？」

「以後不要再交朋友，也不要談婚論嫁。」高歌的聲音非常低沉。

沈七卻釋懷地笑了：「我還以是什麼事呢！這個我自然明白……」

「不，你不明白。」高歌道：「這最後一條與其說是忠告，倒不如說是要求。像我們這種人，無論是在凡人眼中還是超凡入聖的人眼中，都是異類。你可以想像成我們註定就是天煞孤星！凡是與我們親近之人，都會遭遇厄運。」

沈七默默點頭。

「我並非在危言聳聽。」高歌繼續勸說道：「我們走的路是什麼你很清楚。現在你還很弱小，對『父親』造不成什麼威脅，你的親人朋友也不會有事。但等你強大起來之後，『父親』就會把你當成威脅，那個時候你若還有親戚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沈七不僅冷汗直冒，原來真的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我知道突然跟你說這些你很難接受。但我沒有時間讓你學着一點點接受，你必須快速成長起來。『父親』不會給你太多時間。你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見，被發現是遲早的事。」高歌道：「我不能說太多，甚至你如何反抗他我也不能說，現在說了便是害你。從今往後你只能相信自己，也唯有自己可以相信。」

沈七苦笑着點了點頭。

「你明白就好。」

高歌想了想，上前兩步，然後伸出手拍了拍沈七的肩膀，道：「期待與你下次相見。」

「要走了？」沈七反問。

高歌咧嘴一笑，道：「既然知道，就把疑問藏在心裏吧。強者會藏，弱者會賣。」

沈七點頭。

高歌倒退了三步，然後猛然抽出了腰間的奇異長劍，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慢慢匯聚。

沈七感到了莫大的壓力，但是他不願在高歌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便凝神靜氣，喚出了琉璃色真氣圍繞在身體周圍。

高歌看着沈七，然後猛然轉過身，朝着身後揮下長劍。

「呲啦——」

一道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高歌身前的空間突然出現了一道可怕的黑色裂縫。

只見高歌收回長劍，然後對着裂縫伸出了雙手，繼而雙手卡在裂縫中，向著兩側猛然撕扯。

「刷——」

一道粗壯的紫色閃電突兀地出現在高歌頭頂，高歌卻看也不看，伸出右手在身前做了個推門的動作。

一道古老的木門突兀地出現，繼而迅速被推開，沈七隻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襲上心頭，他猛然咬牙，死死盯着高歌的背影。

木門打開的那一刻，高歌已然邁出了左腳，等沈七回過神來，高歌已然進入門中。

「那……那一日……不會太遠！！」沈七咬着牙嘶吼出聲。

高歌的身影猛然一頓，繼而高歌那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們等着你！」

旋即紫色閃電驟然擊中木門。

下一刻，裂縫、木門、閃電，還有高歌，都失去了蹤影。

沈七猛然大喘一口粗氣，普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既驚懼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