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末日前夜

第1020章 末日前夜

墨嵐回過神,扭頭看向旁邊的滄歌:「只是覺得這裡視野很好。」

此時此刻,墨嵐正坐在血界中央軍營前面,血之廣場的入口處高高聳立的倒十字架的頂端,看著永夜的血界萬家燈火。

大戰在即,事實上墨嵐本應該再去進行最後的戰前準備的,這一場大戰他已經決定帶上血界六名大貴族和八大上位貴族的最強者,基本上等同於帶走了血界的根基。

但是現在,墨嵐不想找他們開會,也深刻覺得沒什麼好說。

就讓他靜靜吧。

滄歌只彷彿看不出墨嵐心中的壓力和惶恐,仍然笑容滿面,坐在墨嵐的身邊。似乎是覺得不怎麼舒服,竟然直接流轉神力化作小孩子的模樣,靠在墨嵐的肩膀上。

「該隱很喜歡這個地方。」

「嗯?」墨嵐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滄歌會突然變小,也不知道為什麼滄歌要說這些。

可是滄歌只是繼續道:「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血界剛剛建立,滿目狼藉,百廢待興,該隱就常常在整天的忙碌之後,靜靜坐在這個地方,遙望整個血界。」

那是滄歌最幸福的時候。

他看著該隱一點點整飭整個血界,在一片廢墟之上拔地而起龐大的血之世界,看著血界從混亂無序到一步一步崛起。每個夜晚,滄歌就這樣坐在該隱的身邊,看著血界萬家燈火,聽該隱描繪他心目中血界未來的模樣。

墨嵐有些恍然。

他雖然回去到一萬年前一段時間,卻並沒有其餘的該隱的記憶,看著滄歌以如此的憧憬說這段話,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該隱給了滄歌所有的依靠,可是墨嵐從始至終卻只是在依靠滄歌。

滄歌也不介意這些,繼續自顧自說著:「該隱大人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他總是想自己背負起一切。血界的所有人,最初都是因為他才會成為血族,他一直覺得,給這些人帶來幸福和平的未來就是自己的使命。」

人界的赤色帝國被天使屠滅,該隱一怒之下徹底背離神明,背離九界綱常,自立血之世界,不惜到冥界大打出手,將昔日的那些子民搶回,以至於直接創立了血之一族。

該隱創造了這片夜色世界,原本是想帶給這些追隨自己的人萬世太平的,但是後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掌控。

因為他擾亂了生和死的平行線,各種各樣的血族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管控。與此同時,該隱卻又忽然得知了亞當和神明的關係,也就知道了自己和神明的關係。

知道了原來他一路以來不信天,不信命,開創的整個世界,竟然都是在神明的默許甚至是助推之下方才得以完成,知道了原來他一直以來最痛恨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創造了自己、並且安排好自己的道路的人。

原來,不是他自己開闢了全新的世界,而是九界已經發展到了需要由單純的光和善向光明和黑暗平衡過渡的階段,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神明早就做好的計劃而已。

該隱心灰意冷,不願意再替神明掌管這一切,卻又被神明詛咒永生不死,最終只得選擇散去自己的一切記憶,將一身力量拆分化作八大上位貴族體系,自己則進入無期限的沉眠當中。

該隱死去,五位大貴族相繼選擇沉睡,整個血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新生的八大貴族各自繼承了一部分該隱的血脈之力,從此成為上位貴族。

零零散散的一部逸散的力量壯大的存在,則成為中位貴族和下位貴族。另外該隱體內的墨血逸散的力量,形成了最接近純血的黑金一族。

血族內部派系林立,紛爭四起。最近純血的黑金一族瞬間成了眾矢之的,竟然被部分血族聯合人類吸血鬼獵人種族攜手絞殺,幾乎全族覆滅。

就是在那個時候,整個黑金一族只剩下墨淵一人的時候,滄歌再也無法坐視下去。

他以新的純血帝王的身份出面,用著最純正的血族的力量重整了整個血界,不僅保下了黑金一脈的最後一人墨淵,扶植他成為下一任的血界界主。

更堅決打壓了血界內部親近神明的一派,在魔界初起四面楚歌的時候,堅定地帶著血界做了魔界的第一個盟友。

毫不誇張的說,正是因為有了滄歌,血界才沒有一直荒蕪下去,在此後的一萬年間,路西法率領魔界崛起,血界也終於穩立九界之中。

這是一段無比久遠又悠長的記憶,滄歌用了幾秒鐘回憶了那一切,然後,忽然岔開了話題:「明天,就是九界的最後一天了。」

「什麼?」墨嵐好像聽見了滄歌在說什麼,卻又沒完全聽清。

小小的滄歌滄歌抬起頭,微笑著看著墨嵐,並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對不起,和蟲祖的那一戰,我是不可能獲勝的。」

墨嵐難以置信的看著滄歌。

他到底在說什麼?不可能獲勝?什麼叫不可能獲勝?不是說只要前面獲勝的場次多一些,冥冥法則對蟲祖的壓制大一些,滄歌就可以戰而勝之的么?

「我騙你們的。」滄歌仍然在笑,雖然這個笑容看起來沒有他平常天花板級別的自信,反而如同雪花一般脆弱:「按照蟲界特殊的吞噬機制,蟲祖可以攜帶整個蟲界進行戰鬥,就像你可以攜帶血界本源一樣。

那麼,帶上了蟲界,它的實力就不是什麼所謂創法則的十七級,而是恐怕會達到咱們這邊根本沒有想象過的十九級,那是次元的碾壓,無論如何不可能超越。」

十九級??

墨嵐根本就沒敢想過這種級別的存在,甚至不曾聽說過。十七級對於現在的九界而言就已經是難以契機的沒有任何人達到過的高度了,十九級,那是什麼??

「可是一萬年前,蟲族明明連大肆進攻九界都做不到,現在怎麼?」

「一萬年前,五界和蟲界的次元維度是不相上下的,兩個平級的世界想要互相吞噬,自然沒有那麼容易。

這一萬年來,五界從單一的光屬性世界進化成了光和暗相互制衡的九界,算是晉陞了一個位階。可是依靠吞噬而存在的蟲界卻早已凈化了不知多少階,現在已經屬於完全碾壓我們的狀態。

換一句話說,蟲界的天花板已經完全壓制了我們的天花板,就算冥冥法則想要抗衡,只要蟲界不惜一切,也終究是會被打破的。」

墨嵐沒有繼續問下去。

是啊!這麼大的漏洞,為什麼之前沒有任何人想到過??

九界一直覺得有冥冥法則存在,蟲族就不可能肆無忌憚的入侵,終究是會被冥冥法則壓制的。可是,所謂的冥冥法則,並不是無法打破的啊!

連墨嵐都能把那玩意打破!!

外來的蟲族,憑什麼不行??

而一旦打破了冥冥法則的壓制,十九級的對手,面對十七級的世界,還有什麼別的可能么?

想明白了這一點,墨嵐的心就已經狠狠沉了下去:「所以,最好的結果,本應該是在大戰開始之前,接受楚臨風的建議,把我交給對方換九界太平,是么?」

滄歌搖頭:「並不是我對你的私心導致我枉顧九界未來,而是交出你本就是沒有任何把握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保證貪得無厭的吞噬為生的蟲族在得到萬惡之源之後不會順勢將整個九界吞噬,畢竟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可是,交出我,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留著你,九界仍然有一線希望啊!」滄歌一直以來眼眸之中都帶著滿滿的笑意,彷彿在說著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不是生死存亡。

墨嵐是唯一跳出九界現有法則的存在,而且他的依憑不只有光和暗,還有絕無僅有的萬惡之源。那麼,墨嵐身上就的確帶著整個九界最後的一線生機,那就是將光和暗的二維平衡,徹底進化成光和暗,生和死的四維平衡。

雖然這個希望也極其的渺茫,渺茫到毀滅前的最後一天了,還一點苗頭都看不見的樣子。

所以,滄歌也沒有說出口。

墨嵐只以為滄歌的這「一線希望」指的是讓自己去打敗第一蟲王甚至打敗蟲祖,自然也知道這根本沒有可能,無奈的笑出聲。

「只是既然如此,之前為什麼不說呢?」

「說什麼?告訴整個九界,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大家好好享受最後的幾天,然後等待死亡么?」

也是啊!

都已經知道結局了,還說什麼。與其讓絕望蔓延,在最後的關頭再一次無限壯大惡的能量,還不如給九界眾人虛假的希望,讓大家奮戰到最後一刻。

墨嵐無奈,聽到了這個本該絕望的消息,竟然莫名覺得有些輕鬆,彷彿剛剛糾結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必要了:「所以,就連米迦勒和路西法都是不知道這一切的。」

滄歌承認:「不錯,沒有人知道,除了神明,和我。」

墨嵐看著自己身旁的小孩子,忽然間滿是心疼。這樣絕望的秘密,原來滄歌一直一個人扛著,還要故作輕鬆,故作希望,去振奮整個九界的信念。

心中一動,墨嵐將小滄歌直接抱起來,放在自己懷裡摟了起來。

滄歌有點傻。

多虧了現在虎頭虎腦的小模樣,看起來也就五六歲,一點不顯得異常。先是一愣,然後很自然的偎在墨嵐的懷裡,竟然有些舒服。

「該隱大人……從不會這樣抱著我。」

眼前的墨嵐雖然生著和該隱一模一樣的容顏,可他終究不是該隱。

墨嵐倒是不懂:「為什麼啊?他不是很寵著你么?」

滄歌完全放鬆自己的小身體,輕輕閉著眼,很是享受的樣子:「因為……該隱大人,他知道我是誰。」

從該隱撿到滄歌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了滄歌神之子的身份。彼時的滄歌完全只是一張白紙,除了純凈的心靈沒有一點分辨是非的能力。

如若那個時候該隱選擇給滄歌灌輸偏向於血界,偏向於黑暗派系的思想,毫無疑問,滄歌會成為血界的人。

但是該隱從不會讓滄歌涉及到任何的爭端之中。

他小心翼翼的教給滄歌使用力量的方法,卻從不曾讓他面對任何一點爭鬥。該隱從來只是把這世間的一切美好和善良描繪在滄歌這張白紙上面,卻從不曾對滄歌過分親近。

他不會讓滄歌因為親近自己的關係,行為有所偏差。

「小嵐,」滄歌睜開眼,就在墨嵐懷裡,看著墨嵐的眼眸:「該隱撿到我,從來不是為了利用。我撿到你,也一樣。」

墨嵐怔怔的眨著眼,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滄歌卻已經再次閉上了眼:「無所謂了,明天就是最後的末日了,你想怎樣做,就開心的怎樣做吧!不用在乎任何事。等到你玩的差不多了,我會打破規則直接出手,和你一起,戰到最後。」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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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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