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嗜好全變了
凌越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俯瞰樓下的風景。
新來的秘書砌了杯茶進來,說:「總裁,剛才您去西區視察的時候,凌老先生的助理打電話來,說凌老先生要您下午早一點回老宅。」
凌越轉過身,什麼都沒說,坐回椅子上看文件,電腦下方顯示有新郵件。
記下時間、地點,他把收到的郵件刪除,又用凌嘯天給的反入侵軟體系統清理了電腦,才靠在椅背,左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沿,閉目沉思。
接到的這個項目要求安保上不能有一絲疏忽,又不能大張旗鼓,這到有點讓他為難。打電話問了下凌嘯天事情進展情況,再把對方的要求重複了一遍,凌嘯天思慮了下,說:「海城好像沒有這樣的地方。我再找找!」
跟凌嘯天說話間,他手指猛的刺痛,血一下從指尖涌了出來,慢慢的消失不見。
他盯著自己的手指,四個月來,這種詭異的事經常發生。有時自己好好走著,會被自己的腳絆倒;有時手像長時間拿了超重東西,膀子會疼上幾天;一次開會,自己正在講話的時候,從腰上下去,像被熱水倒了進去,燙了直接跳起來,股東們一臉奇怪的看著他,他再定晴瞧,哪有水的痕迹。
吃飯覺得淡而無味,睡覺夜不成寐,心慌得不像自己的,總是有種糾心說不出的痛。
他心裡好像有著那麼樣的一個人,看不清楚的臉,抱著膝蓋,只望著他哭。
改名為凌嘯天的李笑被他在做噩夢時發出的聲音吵醒,裹著沒系好帶子的睡衣,頭髮凌亂,眼神複雜,告訴他,他躺在床上的一個多月時間裡,魂魄離了體,不知去了哪?而他的身體每一天都有變化,有時是泥土,有時是酒味,有時有傷口,有時會濕透。
現在這些實際會顯現的不再真的出現,可他還是能感覺、能看到。
半夜醒來,一摸,臉上濕漉漉的,他居然睡著流淚?!
天大的笑話,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七尺男兒,竟然莫名其妙的哭?!
看過凌霆熟識的醫生,醫生表面尊敬說是昏迷過久產生的錯覺,背地裡打電話給凌霆,要他帶自己的父親看下精神科醫生。
他沒瘋,他真的親眼看到,還有凌嘯天、凌霆和楊峰都看到過,可醫生偏偏認為是他精神出了問題。
凌嘯天又把曾給他四角放了油燈的高僧請來,高僧只是搖頭,說是也不清楚,有可能他的命跟別人的命拴在一起了,機緣到了,自然會真相大白。
這之前凌越是個無神論者,從他醒后,他篤信事有因果,還捐了錢在「美人山」的「觀音寺」里重塑了金身。
也怪,塑了金身後,他的事業更是順風順水,學校、商場全部順利峻工,政府在幾百家優秀民營企業中還選擇了跟「雷霆」合作,連接了幾個大案子。
想到西區原來堆放材料的空地,他思忖要不要把研究基地秘密建那,又覺得有些不妥,那裡是連接「美人山」和西區政界的必經之處,有違對方要求的隱秘不聲張!想到建基地,他腦里倏地出現了幢房子,憑著記憶「刷刷刷」畫下,打電話給設計部,要他們把這個房子的模型做出,看看哪座城市有這樣的房子。
為了找出跟他有聯繫的那個人,但凡他想起的一點一滴,他都開始收集。
他拿出抽屜里的一本黑皮筆記本,翻開,每一頁,都有他筆力勁挺的字跡:「摩托車」、「月光」、「哭泣」、「貓」、「葯」、「房子」、「十萬」、「大雨」、「綠衣」.......所有的字,都指著一個短髮沒有面孔的女人。畫中的她有抱著膝蓋哭泣、有月亮在頭頂,淚眼迷離、有他們相擁在床、有她綠衣合目.......
是誰?她究竟是誰?他撫著女人的臉,閉著眼睛在大腦里搜索,最後還是放棄了。記憶里記不清她的長相,心,卻痛得要暴炸,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燒得幾乎自制不住。
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氣得會有想殺人的衝動!
他是不能想念這個不知長相的人的!只要心裡有念頭,胸腔里就燃燒悲傷憤怒的地獄之火,炙得他喘不過氣來。
楊峰來接他下班。出公司轉老宅巷口等紅燈時,看到蘇家的二姑娘正在轉角處一家店門前,招呼人把老牌匾撤下,掛新牌匾。
他瞟了眼,「沐府」兩個龍飛鳳舞金光閃閃的大字,嗆得他眼花。他皺眉,看裡面陳設,像是箇舊飯館,新做了裝修。門口花籃擺滿,幾個身著奇怪民族風服飾的服務員站在門的兩側正在聽中間一個年輕女孩訓話。回頭剎那,一個女人從他車旁經過,手裡捧著一盆開得嬌艷的紫色玫瑰。
他盯著鮮艷的花苞,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他耳朵旁響起,「就這麼喜歡這花?將來我給你一個,都種滿它的花園,你別去折了!」是他的聲音。
「停車!」
他急切跳下去,朝捧花女人方向看去,她穿著件米色的風衣,裸色的高跟,微風裡,長發飄飄。心裡有聲音提醒他追過去,他往前了幾步,人流涌動中,她消失在人海里。
楊峰一頭霧水,在紅燈口停車,也只有他們會這麼霸道了!
凌越一臉悻悻,看前面花店又搬了盆紫玫瑰出來,叫楊峰,「把她店裡紫色的玫瑰全買下,讓她送到碧水灣去,以後有了紫玫瑰,都讓她送過去。」
楊峰哭笑不得的付錢,店主接到這麼大個生意,笑開花了。
凌嘯天早到,跟凌霆和周媽幾個在擺桌。
楊笠堂陪著老爺子喝茶,看凌越進來,不自然的站起,陪著笑說;「老凌,你怎麼現在才到?你看,誰來了?」
他往旁邊閃開,露出個窈窕身段,面容皎好的女子出來,她翩翩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叫了聲,「越哥哥。」
「曼如?」他一愣。
楊曼如是楊笠堂最小的堂妹,小的時候住在楊笠堂家,天天拖著條長鼻涕追著他們跑,凌可可死的時候,她才十歲,一晃也是三十的人了。
「巡演線束了?」凌越招呼她坐下。
家人們陸續入席,寧夏天、楊峰和剛放學回來的水生也赫然在座。凌越看了眼凌霆,他沒精打采有一段時間了,今天還是心不在焉的。
凌老爺子坐在他的主位上,楊曼如原來坐在他旁邊的,看到凌越來了,移到凌越身邊,說:「早結束了。聽哥哥說,下個星期是老爺子的壽辰,你們今天要商議壽宴的事,所以我也來湊個熱鬧。」
凌嘯天一個大白眼翻出,誰也沒叫這兩人,他們不請自來!
凌越食之無味的咀嚼,看著對面兩兄弟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你們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像往年一樣,熱熱鬧鬧的請名流們來。」凌霆打起精神說。
李笑不知吃著什麼,直喊辣,忙著要水喝。
「在哪辦?請些什麼人?有擬名單出來嗎?」
「越哥,今年不如在我哥的「來客居」,那場地大,環境好。」楊曼如手攀上凌越的手臂,說:「到時,我叫上幾個大牌明星來,錦上添花!」
凌嘯天「撲哧」笑,說:「你說的大牌明星是去年來的那幾個吧?都是過氣明星了。」
楊曼如嘟著嘴,手滑了下去,幽怨的看著凌越說:「越哥,我也快過氣了,要是再不公布婚訊,恐怕再沒人找我拍廣告了!」
凌越唇角一彎,說:「那你可是有如意的男子人選啦?」
「不就是你!」楊曼如把頭靠過去,「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老爺子本是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突然盯著楊笠堂,又盯著楊曼如,臉色大變,楊曼如的碗「咣當」莫名的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凌越叫周媽重新拿碗來,楊曼如一臉迷惑,搞不懂自己的碗怎麼好好的摔了。
老爺子的神色越來越不正常,看著楊家兩兄妹的眼神也很怪異,含糊的叫凌霆推他回房。
楊曼如忐忑不安的,擔心老爺子離席是因為自己,伸著勺往菜里舀了一大勺放進凌越碗里。
凌嘯天張著嘴的看著那勺菜,我去,他剛才就是吃了一小點,就辣得嘴抽,那大一勺,不會要了老凌的命!
「還是在雷霆灑店吧,不久剛做了景觀調整,多提提知名度!」「曼如說的明星,也請來吧!嘯天,那天安保要做好,多請些媒體,我從醒來到現在都還沒舉行過招待會,不如一起,也可讓那些宵小之輩再不敢動歪心。」
楊笠堂手一抖,撞上凌越含有深意的眼眸,笑著說:「那是,那是,應該的,應該的。」心裡暗道:奸雄!
凌越吃了口楊曼如夾的菜,眼神滯住,這熟悉的味道,這特有的鮮香,食慾大動,把她舀過的那盤菜端到自己面前來,叫周媽給他盛飯,就著那盤菜,吃了好幾大碗飯。
凌嘯天詢問的眼神,看向周媽,周媽說:「老宅的王嫂,兒子今天結婚,只好請相熟的人來幫忙,結果來的人也不是她相熟的人,是她相熟人的朋友,聽說在前面不遠處開店,手藝很好。她是個南方人,味道偏辣,我已經叫她不要放辣椒了,就這一盤,她又忘了放了辣。我沒敢端上桌,也不知道是誰端上來的?」
這個味道實在讓他胃口大開!凌越起來去廚房看,桌上一個小小的盅,盅里放著紅紅鮮亮的小辣椒。他腦里即刻閃過一個畫面:也是這樣的小盅,也是這樣的一杯,他在後面抱著她,看她手利索的剁。
「嘯天,待會回去,把這盅連同裡面的東西一起帶回碧水灣!」
「這盅是那女的帶來的,待會說不定會來找呢。」周媽低聲嘟囔。
凌嘯天很訥悶,楊峰幫著他收東西,低聲說:「凌總怎麼這麼奇怪?嗜好全變了,剛才還叫我買了好多紫玫瑰回去。聽設計部的人說,還畫了一幢什麼房子,在查呢。」
凌嘯天望了一眼凌越走哪就跟到哪的楊曼如,小聲說:「會不會跟那人有關?」
楊峰知道他說的那人是誰?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茫茫人海,凌越要去哪裡尋這個人呢?
楊曼如纏了凌越一晚,凌越實在被她逼她沒法,只好順口說,「隨你!」
得了個准信,楊曼如笑靨如花,看時間也不早,春風得意的扶著楊笠堂的手先走了。
老爺子早早回房,凌霆也回自己房間休息了,凌越叫嘯天和楊峰在外面等著,自己去跟老爺子說一聲。
才到門口,聽到裡面有細細的說話聲。
他推開門,老爺子房裡只亮著一盞幽幽的檯燈,老爺子靠在床頭,手上拿著個物件,臉對著床尾含糊不清的講話。
看到他進來,老爺子想把東西藏起,凌越一把拿過,倒吸了口冷氣。
這枚放著冷冷紫光的發簪正是可可的鳶尾髮夾!
他轉頭看向原本空無一人的凌老爺子卧室,駭然,可可站在床尾的位置,看著他微笑,轉身朝門口走了。
再次見到死去的可哥,凌越頭皮發麻。可可走了,老爺子無趣的躺下。他樓上樓下四處找了一遍,可可,憑空消失。
凌霆不知怎麼,好好睡著的人,突然就拿了凌嘯天的車鑰匙出去,凌嘯天沒車,只得跟楊峰和寧夏天坐在車上等凌越。看凌越把髮夾翻來翻去拿在手裡細細看。「這髮夾,打您從海里出來,到做手術,一直緊緊握著呢,我叫楊峰找了個首飾盒裝,老爺子叫楊峰過去問話,不小心放在老宅,被老爺子拿走了。」
凌越抬頭看向可可曾住過的房間,那陽台上爬滿了可可喜歡的鳶尾花,自她死後,除了給花澆水,再沒有人住。
然而,此時,他清晰的看到可可面朝著他,站在花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