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心狠 的人 （二）
「這怎麼能行，媽要是有個大病大難的，她那點工資怎麼夠用？還不是要我們倒貼......」胡芸芸大叫起來，被凌越眼睛一瞪，又縮著腦袋。
「你要是不願意，媽跟我們生活好了！」沐雨睛沒好氣的說：「這麼多年，就是你一直吸著媽的血，媽的工資本也是你搶走的！趕緊把媽的工資本還給媽！」
三套房子的啊，只要照顧好媽，這三套房子也有可能會成為她的。這年頭，誰會嫌錢多，再說這是親媽，他們夫妻又都在教書育人，也想博得好名，媽真有個三長兩短，沐雨落兩口子會不管？這一舉幾得的事，像胡芸芸這種蠢豬才會把媽往外面推。
「我吸血？你沒吸？！你不是一直唆使著你家那條米蟲來跟媽要三百兩百的，媽沒給你？」
「住嘴！」沐雨天低吼，「快把媽的工資本拿過來交給妹夫......」
胡芸芸嘟著嘴不情願的出去。
凌越低嘆道：「中國自古就推崇孝道，沒有父母哪來的子女。在我們海城，不孝順的人是沒有人願意結交的。媽呢也沒多大文化，總是想息事寧人，這到讓我家落落委屈不已......雨天啊，做個男人要有男人的擔當，不要總是讓媽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我今天也跟你們局長在一起吃飯了，說是馬上要提你的科級，這以後青雲直上，就不能讓別人說三道四，影響前途......」
呀呀，這連他也沾光了？沐雨天局促的搓著手，嘿嘿傻笑。這姐夫跟上一個姐夫不在一個檔次啊.......二姐怎麼會這麼命好?......
二姐在瞧著媽，他也回過頭瞧了一眼。猛然發現母親身形佝僂，白髮蒼蒼。
這幾年考公務員、娶妻、生孩子、建房，他是忙得沒仔細看一眼自己的母親。而胡芸芸也不是個多狠心的人，她有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也會慷慨的分出。她這人雖然貪財，良心不壞，所以他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胡芸芸這兩年貪著沐雨落的房子，只是欺她是獨自一人，生的又是早晚都要給人的女兒，怕沐榕找個不好的男人回來，佔了房子，有點可惜，所以想搶著把房子拿到自家人手裡。
胡芸芸也不敢把工資本交給凌越，氣鼓鼓地塞到沐雨落身下。沐雨落翻開看了一眼，遞給沐媽說：「您自己可要裝好了......以後，我是不回來了，您要是沒了工資本，我也幫不了您......」
「你不回來？」沐媽沒接。
沐雨落把本子塞進她衣兜里，望著自己的丈夫，低聲說：「嗯。很小的時候，您就教導我，要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帶著榕兒回來時，您還說我是潑出去的水，怎麼能收回來......」
「落落！」凌越皺緊眉頭，低斥，「你說那些話做什麼？」
沐媽眼睛里滾出一串串淚珠，「我是想逼你回去找榕榕爸.......」
沐雨落凄涼的一笑，「可我那時，多希望我的母親永遠都能站在我的身邊......」她微嘆，自嘲的說：「所以我這次嫁得很遠，真的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讓您操心，這個人很疼很愛我，以後也會跟他相親相愛的過完這一輩子。他的家、他的工作、還有我們的兩個兒子都在海城，我得照顧好他們.......您要是想我了，我讓雨天教會您用微信視頻......您要是想見我，我會讓人接您去海城......只是這裡我再也不想回來了。」
有些話哽在心裡多年，一直沒有機會，也一直沒有能力讓她跟這個又愛又恨的地方說一聲再見，此時把心裡埋藏的話一下子就傾吐出來，身邊又有深愛支持她的那個人，就算胸悶得想哭出來，也是噙著眼淚狠心斬斷牽絆。
沐媽擦著眼淚，喃喃道：「我知道你是個心狠的人，自小你就是......自小你就是......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至於華兒去海城讀書的事......「
胡芸芸興奮得臉都要笑開花了。
只要沐雨落把華兒帶了去，她就有辦法在海城把腳立定......想到繁華的都市，應有盡有的商品，還有大公司領導小舅子媳婦頭銜.....沐雨落一味只知孝順，到時拿著沐媽來壓她.....不愁沒房沒車，吃穿不盡......
前景一片絢爛，快把她的心都美傷了......她屏住呼吸，豎直耳朵，聽凌越是如何安排。
「落落身體不好......你們都知道，她一直都在生病，病犯起來，連我都認不出來.....所以華兒跟著我們，他不安全.....「
沐雨落脫了鞋子，靠著男人，正撕著一袋小餅乾，手頓了下。
她什麼時候犯過病？什麼時候沒認出他來？男人這樣說，是想告訴胡芸芸她是個情緒不穩隨時會發作的神經病？
.......
他這是婉拒？？胡芸芸臉黑了下來。
男人輕睃了沐雨落一眼，接過她手裡的餅乾袋，替她撕開，「她在海城也是三天兩頭都呆在醫院裡......她這病不能急、不能生氣、也勞累不得、一點刺激都不能有......「
「所以，你們沒事別來煩我......要是我病情轉重，誰氣的我誰負責......醫藥費啊、生活費啊，都得負責.....除了媽的事......媽的事，剛才也說了，三套房子是我給她的養老錢.......反正別有事沒事衝到海城來找我......「
凌越瞪了一眼搶著說話的沐雨落，沐雨落餅乾塞進嘴裡覷到他瞪她，立馬就識趣地把嘴閉得緊緊。
「有什麼事你們跟孟希說......孫不凡走了后，他就是我留在陽城的物業管理負責人，他要是解決不了的，會有人下來解決，如果誰都解決不了，我和落落會回來......「
沐媽被沐雨落涼薄的話差點氣昏，還以為沐雨落真的不要她了，聽凌越這樣一說，又擔心起沐雨落的病情來。等家族會議結束，胡芸芸低聲罵罵咧咧的出去，才問凌越，「姑爺，小落的病真的這麼嚴重嗎?要不.....你別把她帶走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知道她有病......很棘手.....就算有一天她誰都不認識了，還有我照顧她......在你手上......在你手上......「
「兩個.....您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沐雨落在旁邊吐了吐舌頭。
凌越過去就給她屁股一巴掌，低吼了一句，」你能不能不搗亂......以前，你不知有多叛逆......「
凌越這一巴掌打得有點重，可能是生著沐雨落先時說話薄涼口氣的怒意。沐媽都聽到「啪」地脆響。
沐雨落臉立馬就撲在沙發背上，背對著她們，一動不動。
自己的女兒在眼睛面前被人打，沐媽心下著急，跛著腳就伸手抓了凌越幾下，凌越也沒避讓，他個子高，又是站著，沐媽的手就只能夠到他的胸口，對他半點傷害性都沒有。
他低聲道：「媽，您放心，落落有我照看，就算有一天真的認不出我了，我也會一直陪著她，您就算不放心我，還不放心榕兒嗎？榕兒應該跟您說過，她是跟我們一起生活，將來我也不會把她嫁出去......「
他當然不能把她嫁出去呀......凌霆不溫不火的個性，除了當個辯護律師還行外，經營管理上一塌糊塗。沐榕有號召力，又會籠絡人心，要是幫著把凌霆死板的個性改改，「卓越」就會變得越發強大......畢竟政法這一塊得有「卓越」牽線搭橋，而「雷霆」又跟「卓越」同氣連枝，兩個公司只能相輔相成，才能在海城屹立不倒。
「噗哧」沐媽聽到一記輕微的笑聲，把沐雨落臉揪過來。
凌越要被沐雨落的調皮氣死了，她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滿嘴都是餅乾渣子，還正準備把袋子里剩下的碎餅屑往嘴裡倒......聽到沐媽打他的聲音，她怎麼也裝可憐不下去，笑出聲來。
「你......「凌越對她真是無可奈何，深深嘆了口氣，抽出紙巾嫌棄的給她擦，「臟死了！」
「嘻嘻......「
這哪是受他虐【待】，反是他寵溺無度.....想到這個女兒以後不會回來了，沐媽神傷地盯了夫妻倆許久，蹣跚著出去。
只要她從此有人疼有人愛，再不用佯裝勇敢，偽裝堅強，沒了胡芸芸利用親情的壓制，不回來又怎樣？後路他們已經為她鋪好，她只需守住手中的東西，不怕胡芸芸不乖乖聽她的話。
或許，她從此得做個強勢婆婆了！她挺了挺腰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