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搬離

第104章 搬離

沐榕出國的時候,已經是三月的最後一天了。

章天朗養了近兩個月的傷,得到了跟她一起出去留學的機會。

他已經沒有後顧之憂。父親雖然不能幹體力活,但一些輕巧的打雜還行,就留在「雷霆」做了花工,也就是修枝澆水,挖坑種樹都不用。每個月的藥費凌越爽快的全替他報銷,還給他配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司宿舍。宿舍周圍都住著安保們的家屬,有什麼事也能相互照應。凌家老宅屋大人少,弟弟跟著凌嘯天從工地上帶回來的水生住在凌家老宅,有時幫老爺子跑跑腿,水生跟他都在「雷霆」的私人貴族學校就讀,每個月還能拿到凌嘯天給他們兩個的零花錢。

這情形一看就知道凌家感恩,是有心要栽培他們兄弟二人。他跟著沐榕出去,一方面可以繼續擔任沐榕的安保,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綴學得早,凌越嫌他學歷低,閱歷淺,將來會被人排擠,所以學校是同一所,專業卻都不一樣。但把沐榕和他安排在一起,他就已經心滿意足。章天朗這幾日進出公司顯得意氣風發,走起路來都是腳下生風。

送機前,楊峰把一臉紅光的他叫到一旁,嚴厲訓斥了一通,一聽說要他跟沐榕拉開距離,他愉悅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垂著頭跟在沐榕後面走。

家裡沒了沐榕和章天朗,凌嘯天又在裝修自己的公寓,半夜才回家,很多時候連人影都不見,也不知道回來沒回來,家裡變得冷清起來。

好在,沐雨落有個串門的地方,時不時會在顏星家裡做了晚飯,等著凌越和易晟下了班,一起吃過飯了,兩個人才慢慢走著回家。

有了得力的助手看管,凌越也不喜歡她跟唐聖夜見面,她索性不去「飛鳥」,多出來的時間跟著顏星出去做理療、逛街,美容。

每天一碗陳娟開過來的湯藥,她照吃不誤。看著鏡中變圓【潤】的臉龐和腰間突出來的腹部,她懷疑陳娟這葯直接是用來催豬的。

凌越撫著她肉乎乎的小臂,聽她說長胖了,給她辦了健身卡,她瞥了一眼,那卡就悲催的成了壓箱底的貨。

沐榕出去一個星期後,凌福德過世了。

老爺子的喪事辦得挺隆重的,海城的政界、商界幾乎都來了,想是他一生苦苦經營,結交了多少達官顯貴,累積了多少人脈精英,沐雨落雖然沒正式跟媒體見過面,也沒和凌越舉行過婚禮,可她的名字卻很多人都知曉,見她也只是樣貌平凡,少言輕笑的立在凌越身邊,末免有些失望。

頭七后,凌嘯天說是想去看看沐榕,順帶把沐榕的手鏈送過去。

手鏈是沐榕第一天搬來碧水灣時,凌嘯天送給她的見面禮,她像寶一樣的天天戴著,碰都不讓人碰。原來的線凌嘯天嫌過於普通替她換了一次,哪知沒幾天她們被安娜的人捉住,掙扎中又扯斷,壞了幾顆珠子,被凌嘯天拿回送去修。後來他工作又一直忙,到沐榕出國那天追著送來時,沐榕已經上了飛機。

唐家國外恰好有些事要去處理,於是唐聖夜就跟凌嘯天結了伴出了門。凌嘯天不在家,白牧晨自然也不會來,人都走光,凌宅更加清冷。凌越擔心沐雨落窩在家裡過於寂寞,老宅有著幾個孩子要比他們這邊熱鬧,試探著跟她商量,想搬回老宅住。

沐雨落卻緩緩抬起臉說,「我想去張遙房子那住幾天。」

凌越一愣,不高興了,問她,「一個人?」

「一個人。」她很平靜,看他眼中閃出的怒意,又說:「反正安娜現在成了通緝犯,張遙房子旁邊就是派出所,我上下班也很方便。只要我不單獨出來,她沒法傷到我。」

凌越冷笑,從老爺子葬禮后,她就有些怪怪的。他緊盯著她的眼睛,「你想離婚?因為安娜說,凌霆也不是凌家的血脈,你怕凌家絕了后?」他去了趟書房,摔了張紙出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可可她媽是懷著可可才進的家門?沐雨落,你長本事了,會知道瞞我事了!那天你跟顏星在小區里聊天,你拜託顏星替你重新裝修張遙的房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卡是我給你的,名字是你的,可錢流通到了哪我是知道的。我裝不知道,就想著沒了這個孩子,你心裡難受,總得找個折騰發泄的地方,就任著你買傢具,找保姆......」

沐雨落猛的抬起頭,「你看,連你都不相信我,還監視著我卡上的錢去了哪?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沐雨落偷偷買傢具去張遙房子,他也是無意間撞到的。一時起疑,讓楊峰查了下,才知道張遙的房子被她改叫「閑居」。而唐聖夜又剛好在他車啟動要離開的時候從「閑居」里出來。沐雨落探著半張臉,笑得像朵花似的跟唐聖夜告別。

孩子沒了后,兩個人好似還像從前一樣若無其事的過著日子。沐雨落仍然會沖著他笑,還是喜歡蜷縮在他身邊。她身體乾淨了,那事也還是像從前一樣的和諧美好......可這中間就像有什麼隔擋著他們似的,無時無刻都讓他惶惑,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少了一種東西。

他發現放在柜子里的健身卡,發現沐雨落已經很久很久沒再跟他撒嬌,發現她不再注重她的身材管理。跟他出門,她連口紅都省了,頂著一張黃黃的布著細密眼紋的臉,由著別的女人在後面竊竊私語。

他怕她再次說出那兩個字,滋生的悶火只能在夜間向她無止盡的渲泄,她以前稍有不適就張牙舞爪,如今就算是真的疼了,也隱忍著。她的這種隱忍讓他更加惱火,心踏實不起來。總有種害怕......這種害怕不像上次那樣,心裡有底,他這下是傻了眼,不知道從哪裡入手才可以瓦解掉她的怨忿?感情上他已傾盡全部,物質上她想要什麼,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弄來。只是因為孩子而帶來的傷,他是怎麼也沒辦法去解決的。這是命里的事情,他又能怎樣,她又何苦自我折磨!

沐雨落什麼都不說,就是已經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她現在只怕對他還有幾分的眷念,所以任著他想怎麼折騰她就怎麼折騰她。

她這種帶著疏離的親近,就像在陽城自殺前跳著的最後那場舞一樣。她在扭腰擺臀的絕望中努力掙扎,最後卻在收手謝幕中放棄抵抗,選擇了一了百了。當然,她不是像在陽城一樣選擇極端結束,她只是悄悄從他身旁慢慢小步小步的在退,等退到他再也抓不到她的手時,才從他人生里驀然離去。

她自來都是這樣,表面強悍,內里卻揣著悲天憫人的胸懷,覺得自己做不到,唯一想的就是抽身而出,成全他人。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在內疚,內疚自己無法真正做到:讓她待在身邊,保她安然無恙,寵她如初的承諾。

老爺子臨終前只叫了她一個人進去,說了什麼他不知道,可他卻嗅到老爺子房間里有紙張燒過的氣味。老爺子一定擺了他一手,說動了女人。

她一襲黑衣,不動聲色的站在他的身旁,定定的瞧著老爺子的墓碑。整個葬禮的過程中她不時在發獃,就算有達官顯貴一直朝她張望,她都沒注意到。她冷冰冰的站在那裡,凝神苦想,直到他過去想挽住她的肩頭,想要她跟曹家的人打招呼時,她卻巧妙的轉身,跑上前,把易晟換下,推著顏星往前。

她那個時候,就在計劃怎麼破壞他們的感情,所以她不化妝、不運動、在所有人面前把自己扮成個邋遢婦人......

可她不明白,他跟她命運相連,她若是不快樂,他又怎會高興?被楊笠堂按著溺了幾口水后,沐雨落的思維變得更加固執,總是一廂情願的為別人著想,完全回到陽城時的那個聖母心態。

想著她把那些事憋在心裡,又要一意孤行獨自做決定,他就生氣。他早就按捺不住他的惶恐震怒,暴戾的情緒幾天前就已醞釀成雷,這下聽她說要一個人去「閑居」住,那種自責的火從他心底蔓延出來,深怕她堅持已見地出了這碧水灣,就再也找不回來。

「你是想跟唐聖夜雙宿雙飛,嫌我仇家多了?你別忘了他比你小,而且也是唐家獨子!」他冷笑。

沐雨落猛地抬起臉,眼睛里什麼色彩都有,氣憤、傷心、悲傷,又有幾分絕望。

她凄涼一笑,「原來,你也是這樣想我的?」

凌越心虛地抓住她的肩,猛一陣搖,「你清醒一點,不管老爺子跟你說了什麼,不管我的員工如何輕待於你,你是凌夫人,你是我凌越的妻子!這世上,只有我,唯有我說讓你走你才能走!」

「你不過是想掌控我,就像掌控你的『雷霆』一樣!可,為什麼要提唐聖夜?」她輕蔑掃了他一眼。

她那是受傷的眸光,掃得他手指一下就蜷曲,猛的就覺得那疏離的眼瞳澄澈的一片讓他的身形都矮了幾分,頓時就為自己的猜忌感到無地自容。

細細一想,沐雨落好像從沒認認真真吃過哪個女人的醋!她遇到楊曼如的時候,兩人還沒怎麼交鋒,楊曼如就死了。遇到米蘭達的時候,她也只是生氣被米蘭達用外語髒話羞辱。而他,不知是天性如此,還是前世記憶,一直都把唐聖夜視為情敵,有一種對她兩個微秒關係的在意。

可,這正是沐雨落逆鱗,她最痛恨的,就是無中生有,污衊她的清白。

他退了一步,瞅著她暗沉的臉。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毀掉了她對他的信任,一瞬間就覺得腿有點軟。

此刻他才終於明白易晟為什麼常常說被罰跪已經形成習慣,只要顏星動怒,腿就軟了自動跪下。

難道他是第二個易晟,他才不要像他一樣變得沒骨氣!

他生硬地俯視著她。

她站起來,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勇敢地仰起臉,瞳孔里陌生得像是在看她不認識的人,「難道,你不知道,我最討厭被人束縛?」

「我......」

她這個樣子是已經氣到極致,她羞憤起來,可以把她身邊的所有人都當成陌生人。他想拉她手,跟她賠個不是,實在不行,裝勢跪她一下吧,可她一甩手,離他遠了一丈。

他腸子都要悔青了,這一丈的距離,生生在他們之間劈了道深谷下去。可他一時又下不台,只得咬著牙關,掉頭而逃。

「你回來說清楚又走!」沐雨落大吼。

樓梯被他倉惶的腳步跺得「砰砰'作響,大門也發出了轟天的砸關聲,對面正在院子里抽煙的閻市長被巨大的聲響驚得夠著身子朝這邊張望。

凌越一夜未歸,第二天躡手躡腳回來時,沐雨落已經離開了。她帶走了很少的衣物,而他們天天交頸而眠的枕頭上,放著一份她已經簽字的「離婚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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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單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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