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仁善堂
仁善堂的裝潢很有意思，竟然還分了等級。
一進去首先看到形形色色穿著普通的患者，但只要一抬頭，二樓時隱時現的身影則是打扮富貴，行為舉止無不訴說著他們的身份和地位。
大堂的另一邊開闢了一條小路容他們上下樓專用，這麼有等級歧視的裝潢，竟然還這麼受追捧。
一樓大堂有三個大夫在坐診，這三個人都上了年紀。不知道他們是天然的高傲還是在行醫過程中自覺身份高貴而表現出來，總之他們看人的時候都是不屑一顧的，甚至是斜著眼看。
眼神里充滿了鄙視，那看病的手法和動作就像是給牲畜看的一樣，讓人作嘔。可這些患者像是沒看到一般依舊絡繹不絕的排隊，甚至還充滿期待和渴望。
孫小梅實在是不明白，趁著自己身材矮小，默默走到邊上湊上前看熱鬧。
這三個人雖然傲慢，卻是有真才實學的，看病看得很快，開的藥方也對，不過都是往貴了開。
如果要讓她開藥方的話，山上都能隨手採得到，甚至幾味葯只要平時常用的食材中提取就可以。
正思索間，孫承安拉了一下她：「這裡人多，你不要亂跑。四叔在那邊呢，我們快過去。」
「哦。大哥，剛剛我們來的路上，明明經過了好幾個醫館，為什麼我們要偏偏來到這一個？」
「這間仁善堂是近年來最有名的一個。聽說凡是在這裡看過病的人都好了，不管是什麼疑難雜症只要服用過這裡的葯次日都能活蹦亂跳的。」
「哪有這麼快？」
「是真的。村裡只要來過這裡看病的人回去都這麼說。不過，病治得快，要的費用也很高，比其他藥鋪貴了一倍不止。」
孫小梅摸摸下巴思忖，既然這麼貴，如果是杜氏的話應該不捨得花這個錢請這裡的大夫才對，那為什麼四叔來這裡呢？就算捨得，以這些醫者的態度，也不可能屈尊降貴去他們村裡親自看診吧……
下一刻她便明白了。
孫承安指著四叔對面的青年對她說：「那個人是咱們村上的，已經在這裡學習了兩年了。」
……所以說，來找的不是這裡的坐診大夫而是個學徒。
那個青年高高瘦瘦的，跟四叔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靦腆的笑容，看起來很羞澀也很好相處。
許是她打量的目光太過熾熱，那青年竟然往她這邊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就這麼給對上了。
孫小梅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裡的詫異，不由得挑眉，難道這人也認識她？
不等她尋找記憶，那個青年已經隨著四叔走了過來，率先打招呼：「這個就是小梅吧。」
聲音溫潤柔和，聽著很治癒，「你頭上受傷了，可需要換藥？」一邊說，他還伸出手準備去解她頭上的紗布。
孫小梅後退一步捂住腦袋：「已經上過葯了。」
青年愣了一下，溫文一笑：「我每次回村裡，都聽人說小梅你是個沉默寡言的，還以為你不會跟我說話呢。」他眼睛眯了起來，裡面滿是揶揄之色。
孫慶為笑呵呵地打圓場：「梅丫頭啊，這位是我們村上的胡軍，兩年前就來到這裡學本事了，學了不少。村裡有人生病了，都是來鎮上找他看的病。」
孫小梅點點頭，一臉的淡然，孫承安也不以為意，他妹妹連他爹的斷腿都能治得，像胡軍這種只能治些小傷小毛病什麼的，他已經不看在眼裡。
不過該有的尊重他還是得給的，沖胡軍點點頭之後牽著妹妹的手，不再發一言。
孫小梅輕咳一聲：「胡大夫。」
胡軍擺擺手，「我現在只是個學徒，大夫還稱不上，叫我一聲大哥就是。」
孫小梅從善如流：「胡大哥，你們這裡有針灸針賣嗎？」
「針灸針？」胡軍搖搖頭，「我們藥鋪是有針灸針，不過都是掌握在大醫者的手裡，我們是沒有的。」
然後指了指那三個坐堂大夫悄聲說：「包括那幾個也沒有，你要知道，這針灸可是一門大學問，稍微不好，扎錯一針便是要命的。」
「所以懂這一行的大師傅們都是輕易不敢教，而我們也不敢學。」胡軍遺憾的搖搖頭，「你問這個做什麼呢？」
「我想買一套，不知道在哪裡有賣？」
胡軍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你會針灸？」
他的聲音因為太過震動沒有刻意壓低，旁邊排隊看病的人聽到了都往這邊看過來，見是幾個小毛孩，都不約而同的又轉過頭去，時不時傳來幾聲嗤笑和一些鄙夷的討論聲。
胡軍尷尬地摸摸鼻子，「抱歉，我只是太過驚訝。你要針灸針的話，在這裡是買不到了，不過你可以去鐵鋪看看能不能打造一副。」
「畢竟針灸針可是精細東西，也很少有人會使用，所以沒有特別定製的話，也沒有人會去專賣這些。」
孫小梅點點頭，「謝謝胡大哥指點。」
胡軍還是很好奇，壓低了一些聲音，「你真的會針灸？你是跟誰學的？你買針灸針，難道要拿去治別人？」
孫小梅點點頭，只回答他最後一個問題：「村裡的齊大夫說我爹的腿已經治不好了，一輩子都得癱在床上，我不信邪，我想給我爹治好。」
「針灸真的有這麼厲害？」胡軍看向她的眼神瞬間就變了，甚至還有對針灸的嚮往，儼然是一個愛好學習的好醫生。
孫小梅勾唇一笑：「如果胡大哥不相信，等我爹站起來吧，拭目以待。」
胡軍也笑，「那就拭目以待。」
他沒有去嘲笑孫小梅年齡小，也沒有去嘲笑她沒本事還裝懂。存有醫者對人的基本尊重。
很難想象，在這個烏煙瘴氣的葯堂里竟然還能培養出這麼單純的一個學徒。如果有機會，她不介意把針灸這一門技術交給他。
有了收徒的念頭，孫小梅看向胡軍的目光就變了味兒，學醫者人品最重要，學針灸的人更必須有耐力和毅力，沒有這份心境，就算學會了也難以實踐下去。
見兩人說完了，孫慶為也將自己的目的給說了出來。
胡軍沉吟，說道：「現在有點忙，你也看到了，那麼多人在排隊呢。要不，孫四叔，如果有事要忙的話就先去吧，等稍晚一些，我們在牛棚那裡聚合。」
孫慶良點點頭：「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