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莫比烏斯環（66）

凌樹蕙知道自己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但她依舊閉着眼睛沒有睜開。

因為蘭畹的故事還在繼續。

不過對於他來說，活着和死亡差別已經不大。

凌樹蕙直到徹底消散之前，都是仰望着他的，那雙灰濛濛的、往往不帶有任何情緒的眼睛，此刻卻氤氳出了一絲悲傷。

然後她的軀體化作一捧輕煙，倏忽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蘭畹下意識地伸手，卻根本抓不住她，只有一捧碎成粉末的凝魂珠，落在他手心，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蘭畹望着手裏的這一捧星沙，也慢慢跪倒在地上。

他慢慢捂住自己的心臟，卻感受不到那鮮活的跳動聲。

彷彿已經空了一樣。

他一手捂著心臟，另一手緊緊握著那捧星沙，如同死去的雕塑一樣跪在那裏。

凌樹蕙也愣住了，她一直以為，蘭畹是孤高的月亮，從來也不會因為哪一個星星的隕落而收斂光輝。

但現在，明月也黯淡了。

突然之間，一幕幕陌生的景象從她眼前閃過。

那是一個個小世界的滄桑變幻，從無到有的誕生、演化、繁榮、和寂滅。

世界寂滅的時候，一切生靈都歸於虛無，連世界自己也不存在了，但卻有一縷誰也看不到的精魄，來到了所謂的時空管理局，來到蘭畹手上的凝魂珠里。

她驚訝地捂住嘴，怎麼也沒有想到，蘭畹是用這種方法將她復活的。

這是一種別人都沒有辦法理解的方式。

凌樹蕙回過神來，看到蘭畹依舊跪在原地，周身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可天空之中已經醞釀起了層層劫雲。

暗沉的雷聲在雲層中翻滾，醞釀着雷霆一擊。

「你要成仙了。」凌樹蕙輕聲說道，「你領悟到什麼了？」

她雖然這樣問著，但心中已經有了猜想。

蘭畹，他從一開始就覬覦的東西，現在終於得到了。

幾乎要將世界撕裂開來的雷劫轟然落下，讓整個天地都為之變色。如此刺眼的強光，凌樹蕙卻沒有絲毫躲避，依舊睜着眼睛，望着處於雷劫中心的蘭畹。

有關於天道的奧秘，這世上只有他和她兩個人知道。

他在毀天滅地的雷劫之中，看到了名為創造的法則，從此之後，天道易主，他成為了這一界的主人，操控著每一株草木、每一粒砂石的存亡。

但這還不夠，此界也不過是一個小世界而已，它自己尚且逃不過毀滅的下場，又怎麼可能將一個已經抹殺掉的靈魂再復活回來呢。

它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所以蘭畹的瘋狂遠不止於此。

凌樹蕙望着雷劫過後一片狼藉的土地，默默嘆息一聲，但隨即又忍不住捂臉笑起來。

這就是她遲遲不願意回想起來的曾經，虧她還以為自己是個愛而不得的苦情小白花，原來是被人捧在掌心裏，改天換地也要再帶回來的明珠。

早知如此，又何須那樣糾結。

她慢慢睜開眼睛，望着目光平靜的蘭畹，忍不住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說到底還是這位太悶騷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