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帝王心術
「權利應該被用來限制權利。」――孟德斯鳩
密室之內，燈火掩映之下，天下會群豪看着宋齡娥堅毅的臉龐，耳中回蕩着她那句「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都是一陣熱血沸騰，心中已然明白了眼前玉人的心意，當下站起身，立正敬禮一起大聲喝道：「保家衛國！」
商議完對俄戰役的策略之後，宋齡娥喝了口茶，舒了口氣接着說道：「北邊的事說完了，南邊的內戰，大家有什麼看法？」
宋東宇第一個說道：「石達開在廬州城下鎩羽而歸之後，果然如總舵主所料，命胡以晃、曾天養分守舒城和桐城，以為金陵北方屏障，清軍和春部、江忠源部兩部已經包圍了舒城和桐城，清軍江北大營琦善年老體弱，江北大營只能守住揚州，不能復進。前幾日石達開部忽然對向榮的江南大營展開攻勢，戰況甚烈，不過以石達開之能想來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擊潰向榮部。」
何天賜說道：「按總舵主料想，石達開應該西進，和湘軍接戰，謀取湖南的，可如今石達開忽然揮師南進，意欲剪除向榮部，意圖可能是想東進杭州、上海或是南下福建。」
宋齡娥緩緩說道：「太平北伐軍已經全軍覆沒，石達開打不下廬州，他此刻掉頭攻打江南大營，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要儘快剪除南方的江南大營，消除金陵南面的威脅，這樣往東可直撲杭州、上海等地，往南可入福建。而且沒了江南大營的威脅，他才可以從容佈置兵力，應對江北的諸部清軍。」
秦穆嚴說道：「倘若向榮部潰敗，的確很是棘手。」
宋齡娥看着宋東宇說道：「四哥，韋昌輝近日如何？他可有洪秀全和楊秀清的消息？」
宋東宇說道：「楊秀清對他仍是即用又防，心中猜忌之心還是沒有完全放下，而且楊秀清此人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便拿手下人出氣，燕王秦日綱日前也因為一點小錯，被他當眾責打。而洪秀全自從到了金陵就躲在天王府不出來，極少露面，但聽韋昌輝所言，楊秀清自恃有天父附身這個護身符，獨斷專行，驕橫無忌，日前竟然向洪秀全提出封他自己為萬歲，兩人間隙日深。」
宋齡娥沉吟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扯一扯石達開的後腿，四哥此間事一了，你即刻南下，策動韋昌輝挑撥洪秀全和楊秀清的關係，讓他們自己互相內訌。同時接任杭州團練統領一職，率領青幫三萬人馬駐守杭州，防備石達開東進，沈葆楨已經去了上海辦船政衙門，上海、杭州此時不能亂。」宋東宇站起身領命。
宋齡娥接着向喬致庸說道：「喬二哥，我給羅澤南寫了封長信，裏面向在湘軍中的天下會眾交代了一些事情，儘快給羅澤南送去。湘軍的水師此刻已經成軍，料想曾國藩定會水陸並進，打算收復田家鎮、九江等地，一雪前恥，湘軍的天下會眾該當全力以赴，趁著石達開在和向榮廝殺之際，全力攻佔九江，扼守住此處，方可進一步困住太平軍，為明年能夠順利平定太平創造條件。」喬致庸起身領命。
宋齡娥交待完南方軍事，看着宋東宇說道：「四哥統領青幫，任務繁重，龍影衛的職務交由顧興和薛永負責，如今總舵已經搬到了京城，我會安排龍影衛進入榮祿掌管的神機營，顧興、薛永今後直接由我統轄。」宋東宇舒了口氣笑道：「終於可以鬆口氣了，肩上的擔子很重，總舵主親領龍影衛再好不過。」
接着宋齡娥看着方忠善說道：「二哥可以帶着莫嘉娜四處遊歷一下，聽聞她對機械學科有很深的造詣？」方忠善點頭說道：「莫嘉娜畢業於法國巴黎大學，主修工業學科，一個女子去學工業學科，我也很是佩服她的，而且她對機械製造很有心得，留聲機她幫我完善了不少地方，我打算讓她和我一起研究總舵主給的那個連珠槍圖紙。」
宋齡娥微微一笑說道：「事關會中機密，倘若二哥娶了她倒是可行。」方忠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說道：「自從她到了中國，我和她朝夕相處，自然是想娶她的，我已經給她哥哥寫了信了，向他哥哥提親去了。」
天下會群豪一起笑了起來，宋齡娥莞爾笑道：「二哥，這法國女子婚嫁習俗可和我們不一樣，你該當向莫嘉娜求婚才是，而不是向她哥哥求親的，明日我寫些他們的婚嫁習俗給你看看好了。」方忠善站起身欣喜的說道：「原來只需要莫嘉娜同意就行啊，那可好辦了，我和她已經有夫妻之實，還怕她不答應么......」說到這才發現說漏了嘴，把自己的醜事也說了出來，當下只見他漲紅了臉又坐了下去。
眾人愣了一下，一起鬨笑起來，宋東宇笑嘆道：「二哥啊，原來你才是我們當中最不老實的，還沒娶過門就把人家給辦了，比我厲害多了。」方忠善恨恨的說道：「我一定會娶她的，不像你見一個愛一個，那周秀英又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老給你寫信？」看着兩人互揭老底，眾人都是笑了起來，笑了一回，宋齡娥忍住笑，清咳一聲道：「說正事呢，你們的風流韻事自己私下說去。」
她一發話，眾人忍住笑正襟危坐，宋齡娥接着說道：「喬二哥、三哥和黃師傅就留在京城，和我一道同英法兩國使節周旋，大哥、四哥、五哥準備好了就速速動身。二哥也返回大青山和美國人一道勘察鐵路修建一事，南邊鋪設電報水線的事交給上海的徐潤和崇明的楊三金去做好了，連珠槍可以和莫嘉娜一起，儘快研究出來最好。」
交代完之後，宋齡娥和眾人道個別，準備回去，出了密室，卻被楊威智叫住，眾人出去之後，密室之內是剩下楊威智和宋齡娥兩人。
楊威智看着宋齡娥說道：「七妹手段越來越成熟了，三哥也能放心了不少。」
宋齡娥微微一笑說道：「三哥是說解除大哥和五哥兵權和接管龍影衛的事么？」
楊威智點點頭說道：「大哥雖然很有威信，但他沒有野心，五弟雖然兵權很大，但對你最是忠誠，不會有貳心，四弟負責龍影衛監察會眾之責，他雖然玩世不恭，但沒有心機，其實七妹大可放心的。」
宋齡娥走到沙盤邊扶著桌角緩緩說道：「三哥，還記得我們天下會成立之時，我說過的話么？」她不等楊威智回答，接着說道：「我說過，我的人生目標就是讓天下的百姓人人溫飽，天下大同，讓我們華夏民族站立在世界之巔。天下會如今有了十餘萬部隊，它是天下會的軍隊，不是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私有的，我不希望出現天下會的任何一支軍隊換個軍事主官，就指揮不動的情況，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將，一支軍隊要長久保持戰鬥力和它的戰鬥意志，信仰很重要。天下會的軍隊，要信仰的是為國為民犧牲奉獻的精神，而不是個人崇拜。今後軍隊之中，軍事主官也會定期輪換，避免出現湘軍的情況。此時的湘軍便是如此，一營官兵都是該營武官自行招募的親朋好友、自己的鄉親父老，一營官兵只聽他一人的，換個人便指揮不動，這樣很危險，倘若戰陣之中，主官陣亡，那邊群龍無首了。」
楊威智恍然大悟說道：「難怪一開始建軍之時，你讓老五定期輪換訓導教官，想來也是如此的了。」
宋齡娥接着說道：「四哥掌管龍影衛多年，勞苦功高，龍影衛同樣也和軍隊一樣，需要調整一下，而且此時四哥肩上還有江南戰事和聯絡韋昌輝的擔子，兩頭兼顧卻是分不開身，而且今後龍影衛出了監察天下會眾之外，還要逐漸開始監察清廷的大小官員，現在讓龍影衛入駐神機營一來方便將來行事，二來減輕四哥的負擔，就是如此。」
楊威智沉吟道：「小刀會的劉麗川和周立春經過在大青山的學習，倒是能夠勝任一師之長，此次出征俄國，兩人統領兩個師，會否權秉太重？」
宋齡娥說道：「天下會需要一些能人相助，劉麗川和周立春只是一個開始，後面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天下會中，咱們應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樣才能吸引到更多的能人異士加入我們。對了林鳳祥三人怎麼樣了？」
楊威智說道：「已經離京往大青山去了，那邊我已經交待大青山分舵的齊修，讓按著小刀會眾人一般對待。」
宋齡娥點點頭說道：「三哥，會中只有你心中是最明白的，其實天下會從一開，各位哥哥各管一塊，各人手中權利分散，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三哥也請明白我的苦心，一開始任何大事都要有圓桌會議解決，確是迫不得已，天下會是為天下人而立，不是為了我們幾個，所以，權利必須分散。」
楊威智緩緩說道：「這個三哥明白，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用意，我們幾個互相監督，互相制衡是最好的，其實我們心中也有些擔心，倘若自你之下，出現一個大權再握的人，那才是不好辦，那時候免不了會手足相殘，就像現在的太平軍，洪秀全和楊秀清之間定然會有一場龍爭虎鬥的。」
宋齡娥微微一笑說道：「三哥明白最好。對了你查查龔橙的行蹤，我懷疑理藩院的事和他有關，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什麼人對朝廷知根知底，又能和英國人搭上關係的。」
楊威智說道：「我也懷疑他，自從他被龍影衛刺傷之後，便銷聲匿跡，我會再查查看，不論他躲在哪裏，也會把他翻出來的。」
宋齡娥點點頭說道：「三哥，天快亮了，我該回去了。」楊威智嗯了一聲說道：「七妹，有龍影衛進宮保護你，我也放心些。」宋齡娥嫣然一笑，轉身去了。看着宋齡娥的身影消失在密室門口，楊威智喃喃說道：「倘若你是個男子，又何來如此多的煩惱？帝王心術，原來也可以這麼來用的。其實你大可放心的，三哥永世不會背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