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奪嫡

第493章奪嫡

李易面色白了白,這話他說得很重,李易早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是會受傷。

李易叫展東風退下,玉璽擺在桌案上,然而李易卻是看都不曾看一眼,目光淡淡地盯着床上躺着的魏帝。

「父皇,當年你為何要從江陵搶走我的母妃?你可知我母妃早已有了兩小無猜的未婚夫?」

李易緊緊地盯着魏帝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急迫的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愛一個人就一定要佔為己有嗎?就不能盼著所愛的人過得更好嗎?

魏帝被兒子相問,心口似被人用剪子剪開一道傷口,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再次被回憶起來,魏帝的內心早已經不能平靜。

當年到底是為什麼呢?他苦笑,他似乎也說不出為什麼?他堂堂九五之尊,卻愛上了一位有了婚約的女子,還將其佔有,給她下了情蠱,這麼多年了,他腸子都悔青了,可是又能怎麼辦?

再次看到這張酷似虞妃的臉,他忍不住多看了兒子兩眼,反而令李易感覺到不舒服。

「愛有罪嗎?」

魏帝忽然開口,李易怔住。

「朕若是不愛着虞妃,朕就不會重視你,愛屋及烏,你可知朕心頭的悔意,若是還能重來,朕還是會將虞妃佔有,但是還是會後悔,得不得到她,朕都會後悔,可是這世間事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李易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獃獃地盯着魏帝,想起了喬氏,佔不佔有都會後悔,他的確一直都有後悔,總是在佔有還是放手之間徘徊。

「易兒,父皇給你寫聖旨吧,你要名正言順的坐上這個位置,這是父皇還給你母妃當年的恩情,你不留下齊王,朕也不再堅持了,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朕,殺了喬氏,喬氏有詭,兩百年前的南越皇后也是如此,所以你要狠下心來,殺了她,如此魏國才能長冶久安。」

李易再次愣住,他不可能殺了喬氏的,他不會下手的,可是另一個聲音又在喊,佔不佔有都會後悔,既然都會後悔,不如殺了她,她懂得太多,跟着蘇辰只會如虎添翼,蘇辰握有武器,而他沒有,以後登基,他是不是就受制於蘇辰?

一些莫名的想法全部冒了出來,李易駭然,他以前從來不曾這麼想過的,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被父親說動。

魏帝握緊了兒子的手,再次說道:「喬氏不死,蘇辰必成權臣,若是勾結越王,魏國江山不保。」

李易的臉色蒼白如紙,他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扶起魏帝,看着他下筆,寫下讓位的聖旨,當魏帝將聖旨交到李易手中時,李易忽然落下眼淚來,「父皇,兒臣不想逼你。」

魏帝卻是淡然笑了,「以前的事不必再說了,扶朕回密室,最後一間密室是朕親自修成的,你按著葯書上說的,將朕留下萬年身。」

做成藥人的同時也是將屍身永遠的保存了下來,然而也只是一具屍體而已,而帝王眷念著長生,或許這樣的手法也算是一個安慰。

李易扶著魏帝進入密室,陰冷的密室里亮起了燈火,每間石室里放的都是老祖宗,最後一間石室,魏帝站在門口,他扶著石壁,站直了身子,鬆開李易的手臂,蒼老的聲音說道:「朕便把江山交給易兒了,易兒不要忘記了老祖宗的囑咐,李家的江山必須千秋萬代,你要狠起來,身為帝王由不得你懦弱。」

說完這些,魏帝推開石門,李易卻是心事沉沉,接到聖旨的時候那股開心勁慢慢地變成了沉重的責任負擔,他抬頭朝那冰冷的石室看去一眼,忽然面色微變,「父皇,老祖宗的石門沒有關緊?」

魏帝也朝那邊看去一眼,李易先他一步推開石門,然而石室內空空如也,老祖宗不見了。

一共四位祖宗,四代帝王,四間石室里全部空空如也,魏帝面色慘白,原本還能站直的身子這一下一個蹌踉差一點倒下去,他扶著石壁,怒到極點的罵道:「不孝子孫,易兒,把茂兒找回來,不能傷害了老祖宗。」

李易心思也沉重起來,這可是老祖宗的遺體,齊王竟然敢偷走?

李易想扶著魏帝出密室,沒想魏室卻擺了擺手,「易兒,我已經老了,走不動了,老祖宗的事得靠你了,你扶我回我的石室,以後都交給你了。」

魏帝不想再管,可是從他那帶着怒氣的臉上便能看得出來,他也是很在乎的,看着身子單薄的父皇,李易只好聽話照做。

魏帝在石室中間唯一的一張椅中坐好,那荷葉托首的太師椅就像一張寶座,純金製造,上面還有寶石發着光茫。

魏帝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朝李易揮了揮手,李易便退出了石室,並關上了石門。

蘇辰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他第一時間是跑去看小媳婦,見小媳婦又在睡覺,他輕手輕腳的在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接着鬆了口氣,然後握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他就這樣默默地坐在床邊心事沉沉。

喬寶瑩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抽了抽手,驚醒了蘇辰,夫妻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眼眶一熱。

「蘇辰,我……」

「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苦衷,不怪你,怪只怪我沒有安排好,這一次原本跟晉王只是抓住齊王的把柄,誰知他竟然藉機起事,早已經籌謀多時了,是我們大意。」

喬寶瑩心中的難過,看到蘇辰越發內疚,她反握住蘇辰的手,還是忍不住說了一聲「對不起。」

蘇辰卻伸手拭去她的眼淚,反而揚起唇角,「又哭了,說了我不怪你,我內疚才是。」

「瑩兒,你要好好養著,以後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我也怕了,這幾日心神不寧的,方發現什麼江山大計,都不及我瑩兒在我心中的地位,我雖為魏國重臣,但我首先也是你的夫君,我連自己的妻兒都顧不及,豈能做魏國的重臣。」

喬寶瑩的眼淚更凶了。

蘇辰吻了吻她鬢角,然後吻了吻她微涼的唇瓣,「別說了,這事以後,我大概是要休息一段時間,先前說好的,要出門玩玩,卻一直不曾出門,是我的錯。」

喬寶瑩捧起蘇辰的臉,咬了咬他的唇,「你真的不生氣?」

蘇辰沒動,「有點生氣,但不是氣你,是氣自己,瑩兒,你好好養著,外頭有我呢。」

喬寶瑩嘆了口氣,於是轉移話題,「齊王找到了嗎?」

「沒有,整個皇城都翻了個遍,內外城都不曾有他的蹤跡,我在懷疑莫非他呆在地下?」

蘇辰直起身子,握緊喬寶瑩的手,面色卻有些不好,再不找到,估計解藥都被配了出來。

喬寶瑩沉思了一會,抬頭看向蘇辰,「蘇辰,你說有沒有可能他也知道昝泊的密道,他知道護城河上守衛森嚴,所以就呆在密道里,不然臨時挖個密道還沒有這麼厲害吧。」

蘇辰愣住,「瑩兒,你倒是提醒了我。」

蘇辰立即起身,「瑩兒,我不能陪你吃飯了,我得趕緊跟晉王和趙牧說說,或許你猜對了。」

喬寶瑩看着蘇辰匆匆離去。

這邊李易從皇宮裏出來,他翻身上馬,很快找到了守城大將趙牧,兩人正商量著,蘇辰便快馬加鞭的過來了。

「我知道齊王在哪兒。」

蘇辰神色微冷,「這一次不能再放過他。」

李易卻是面色凝重,倒是沒有說什麼,三人快馬加鞭往昝府趕去。

上次抄了昝家,誅了昝家九族,只有昝東文和肖氏留了下來,也算是簽應了昝泊最後的請求,為昝家留下了血脈。

如今的昝府再不復往日的繁華,那金壁輝煌的屋舍在那落日的餘暉里顯得有些蒼涼。

蘇辰進門,看到那紅霞應滿的屋闕,他拉住了韁繩,一生榮華的昝泊,底蘊深刻的昝家,幾世祖宗積聚下來的財富與地位,而今一朝灰飛煙滅,同為朝堂重臣,蘇辰有的並不是昝泊多年迫害他的憤怒,反而卻是滿心的凄涼。

「蘇辰,走了,已經尋到了密道。」

趙牧打馬過來,看着尤自發愣的蘇辰,蘇辰回過神來,跟上了兩人,前頭一言不發一直沉默的李易,蘇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李易今日似乎有些不同,眉間帶着殺氣,整個人的感覺似乎也變了,變得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蘇辰剛起了這種感覺,李易卻回過頭來,「下去后,你們兩人聽本王指令。」

趙牧微微一愣,側首看蘇辰,平日裏李易向來以我自稱,在他們三人當中沒有一點架子,現在忽然聽到他以本王自稱,兩人還是有些不習慣,不過都是要習慣起來的,來日李易還是帝王,不可能以我自稱了。

兩人應了聲「是」。

從密道口下去,走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眼前一闊,現出一間石室,石門處卻是關閉着的。

所有人停下腳步,蘇辰和趙牧在牆上摸機關,李易穩穩地站在石門處,心事沉沉。

很快石門的機關摸到了,只聽到咔嚓一聲,石門開了。

「小心。」

李易忽然喊了一聲,接着將蘇辰和趙牧往後一拉,只見開着的石門處,立着四具屍身,他們身上穿着黃色的盤領右衽龍袞,他們如生前一模一樣,帝王的威嚴便是死去也不曾磨滅,天降貴人。

四位帝王堵住了入口,蘇辰和趙牧不敢動了,卻很是吃驚,尤其是蘇辰,心思沉重,這四個人的模樣很像青山鑄器場里的葯人,只是他們四位並沒有動,可是能保持得這麼完整的也只能是葯人了。

李易站在正中間,目光恭敬的看向四位祖宗,接着朝四位祖宗行了一個大禮,「老祖宗,得罪了。」

說完李易起身,飛身而起,想要越過四位祖宗進去,沒想到四人忽然睜開眼睛,他們如活着時一樣,那神彩依舊不變,除了動作詭異了一點。

不得不李易與葯人交上了手,蘇辰立即反應過來,帶着護衛上前護住李易。

「晉王,有毒,你還是離遠一些,他們的血……」

蘇辰說不下去了,畢竟是帝王,是李易的祖宗,雖然他駭然,驚訝於自己的猜測准了,可是還有些接受不了,李易也是那湘西蠱師的後人,這令他有些矛盾。

而趙牧就更驚悚了,他剛才以為這些都是死人,但看這些人的穿着,就知道有人刨了皇陵,而且是四代皇陵,可是當這些人睜開眼睛像個活人似的走動時,趙牧的心都嚇到了嗓子口,依着他那脾氣,真想下重手,可是又有李易和蘇辰在,他只好先拉着李易退到一邊。

好在這些葯人只守着門口,只要他們不進去,他們便不動了。

李易豈會不知道葯人的毒,只是他心裏難過的是連李家的老祖宗都不得安寧,對齊王的恨意只會更盛。

「蘇辰,你可有辦法?」

李易站着沒有動。

蘇辰看向趙牧,趙牧這會兒臉色還是蒼白的,他是第一次看到葯人,他以前是聽蘇辰說過青山鑄器場的事,可沒有親身體驗過,如今算是明白了,當年的蘇辰和喬氏到底有多兇險。

蘇辰沉思了一會,最後搖頭,畢竟是李家的先祖,他哪有資格發話,事後李易若是想起來,他豈不是變成了罪人。

蘇辰不好說,李易也沒有想着他想出法子,於是他從腰間抽出佩劍,「蘇辰,趙牧,你們退後,其他暗衛全部攻上,阻止葯人,本王進去會一會齊王。」

李易話落,飛身而起,蘇辰想要制止他又停住了,於是跟趙牧一起退後,只有功夫高深的暗衛跟着闖了進去。

由於李易帶着人闖進了密室,門口的四位葯人也轉身回到了密室,反而門口無人守着了,趙牧首當其衝的帶着人馬闖進去。

蘇辰夾在其中,面上表情不顯。

一入密室就見齊王在石室一角打座,他面色蒼白,似乎還不曾恢復過來,而他身邊跟着的黑衣人卻沒有有多少了,他們帶着人馬進去,很快交上了手。

可是趙牧手中的人馬大多不是死在黑衣人的手中,而是四位葯人的手中,他們像壁虎似的可以滿屋子爬行,再次刷新了趙牧的認識,他下意的靠近蘇辰,心中露出懼意來。

「蘇辰,這些都是些什麼鬼?太噁心了。」

這話聲音小,只有兩人能聽到,蘇辰卻從懷裏拿出一顆解藥,「快點吞下,這是葯人的解藥,他們的血不能沾。」

趙牧面色白了白,連忙將解藥吞下,同時趙牧給李易也送去了葯,李易也毫不猶豫的吞下了。

黑衣人全部死了,而李易這邊的暗衛也已經所剩無幾,蘇辰卻一直盯着角落裏一動不動的齊王,他有些疑惑,莫情這毒藥莫不是他沒有制出解藥來?

越王對齊王很是忌諱,他先前製造出來的毒藥,害得越王研究了不少時日,如今是莫情的毒藥,莫情不擅長用毒,按理應該能很快弄出解藥來的。

齊王一直沒動,蘇辰也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圖。

李易卻是殺光了所有的黑衣人,站在了齊王的身邊,很快四位帝王站在齊王身前相護,李易皺眉,眉間戾氣頓顯,蘇辰和趙牧相互看了一眼。

石室里全是血腥味,還有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必定是這些葯人身上流下的血。

就這樣的僵持了一會,李易忽然命令道:「蘇辰,拿炸彈來。」

蘇辰怔住,他看向李易,這個時候他是打算炸了這間石室么?蘇辰沒動,李易卻看向了他。

而坐在角落的齊王卻猛的抬頭看向李易,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虛弱的問道:「你打算炸了老祖宗?」

李易沒有接話,卻是目光沉靜的盯着他。

齊王對上他那沉靜的盡乎狠心的眼神,他似乎有所觸動,他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做得到,可是這是他們李家的老祖宗啊?齊王不甘心,老祖宗死不死沒關係,反正他奪嫡無望,可他奪嫡不成,便會輪到李易,難道他就不怕世人的唾罵?

「李易,你想清楚了,這些可是咱們李家的根基,也是咱們李家的國運,父皇不會原諒你的。」

齊王心虛,語氣也跟着急促起來,他不想死在這間密室里,他想逃出京城,只要他逃出京城,他便能東山再起,父皇說了,葯人這個武器必能振興李家,老祖宗便靠這個起了家。

李易不但沒有動容,他甚至再次看向蘇辰,蘇辰只好從懷裏摸出炸彈,很快所有人退出,只留下李易與齊王,還有這些堅守在齊王身邊的葯人。

蘇辰和趙牧出了密道,站在昝府荒廢的後院裏,兩人都不曾說話,沒過多久,裏頭傳來一聲爆炸,李易飛身出來,他身上落下了灰塵,他真的將祖宗和齊王都炸死在密室里?

蘇辰和趙牧看向李易,李易的唇抿緊成一線,他面上看不出喜怒,一切都結束了,卻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反而心思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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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狀元農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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