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記憶

十月金秋6時剛過，黑色的幕布已將城市籠罩，一輛輛巴士載着疲憊的上班族回到期盼已久的家，黑夜下馬路上燈光璀璨，一部部車在紅綠燈前排成了長龍，司機的眼睛緊緊盯着紅燈閃爍的數字從6到1，等車子開啟的那一刻，紅燈前的司機早已按捺不住，出於慣性迫切地踩下了油門，汽車咆哮了一聲飛馳而出，驚魂的一幕出現了，只聽一聲巨響，一個黑影撲倒在了司機的眼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條鮮活的生命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馬路更加擁堵了，喧鬧的聲音從此處擴散開來，人們紛紛下車如旋渦一般向著這個奇點麇集過來，擠破了頭都想過目一下。

秋風瑟瑟吹動着馬路上落下的香樟樹葉正沙沙作響，馬志偉此刻驚魂未定，他緩慢地駛過了紅綠燈，一剎那的黑影模樣，那一聲「砰」的巨響猶如擊打了他的心臟一般，令他感到窒息，驚魂不定。眼前黑色的高樓猶如一個個怪物一般像是阻擋在自己面前一樣，他感到車裏是那樣的沉悶，不禁打開了窗戶，沁涼的秋風灌進了車裏，使馬志偉鎮靜了少許，他打開了音樂，一首周杰倫的稻香那流暢歡快的樂律如流水一般流過馬志偉的心中。

「請你打開電視看看，多少人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我們是不是該知足，珍惜一切就算沒有。」

馬志偉心神不寧，將車開到月湖公園停下後下車。「怎麼回事？剛剛那人死了吧大概。」馬志偉的腦中又閃過了那只有1-2秒間隙的畫面，僅僅只差那一秒他旁邊的那個司機可攤上大麻煩了，人啊，總是急急燥燥的可不行啊，這個教訓不可謂不深啊，馬志偉心想：「我下次起步可不能這麼快。」

他顫抖著從黑西裝褲中摸出了中華牌香煙，點上了一支，深深地吸上了一口，他倚在月湖白玉橋欄桿上，看着在冰冷的月光下的月湖水面反射的冷色光影，周圍的嘰嘰喳喳吵鬧的知了聲早已杳無音信了。

遠處那廣場舞的音樂隱隱飄過來，零星的路人在路燈下或孑然一人或成雙成對，此刻的他只想靜靜地呆一會兒，沉湎在自己空白的思緒之中。

OPPO手機的音樂響起，將馬志偉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之中，手機屏幕顯示出了「老婆」兩字，他接通了電話。

「今天能早點到吧。」

「怎麼了？」

「你媽媽今天過來看孩子。」

「哦，我會儘早過來的，你們先吃。」

「聽你的聲音有些消沉，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被妻子這麼一點，更覺心神不寧了，脫口而出道，「有人被撞了。」妻子不等他回答，用焦急的語氣問道：「不是你吧。」

「不是我，」他這麼一說，妻子舒緩地嘆氣道：「叫我擔心，真是討厭，那趕緊回來，媽跟女兒還等着你呢。」

「嗯，知道了。」只聽「嘟」一聲，原本聯通兩人的紐帶在這一刻斷開了。周圍又變得安靜了。

他抬頭望了望夜空，只有零星的幾顆星星孤零零掛在天空中，月亮猶如一個大大的白色湯圓鐫刻在黑色中，冷冷的白光將月湖的黑色更襯托的冰冷，馬志偉這才記起，是啊，已經快中秋了啊。

月湖上飄着濃郁的桂花香，這是唯一能給現在的馬志偉帶來一絲溫暖的東西了。這樣的湖面，這樣的桂花香，這個金秋的日子又使他想起了那個久遠的記憶。

逝去的人兒，漂浮在清水河上那個可愛的人兒。生命是那樣的脆弱，稍不留意，就會像細沙般從手指縫中流逝，實在是令人心痛。

因剛才的那一幕使馬志偉更強烈的感到了記憶的加強，內心的強烈的衝動驅使著自己更加的思念故去的她。

死亡也許對於馬志偉來說是那樣的沉重，冰冷的記憶始終是那樣的令人不快，在他的記憶里愛情並不如電視上放得那般溫暖，如陽光一樣熾熱，愛人的手也沒那麼的溫存。

初戀令人難忘，是的，確實是很難忘，但對馬志偉來說是如寒冰一般刺骨，要用一幅畫來表現的話就是在一座冰冷水泥橋上，橋下河水凍結，光禿禿的樹枝遍佈眼前，環視周圍白牆黑瓦的屋子和冷冷的石板遍佈自己的周圍，一片死寂，只有一隻該死的烏鴉或是禿鷲在無情的叫號，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白色的煙灰長長掛在煙頭上，秋風微微吹拂，它輕輕地從馬志偉指縫間滑落，他再次將煙送入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是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默默地走向昂科威，打開寬大的車門，坐上車，系好安全帶，往後一躺，突然感覺輕鬆了不少，心情也不那麼沉重了。

他發動了車子，周杰倫的稻香還在播放中。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回到最初的美好。」打開大燈，轉動方向盤，馬志偉一路駛出月湖公園，車子隱沒在了轔轔車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