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趕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趕路

炮兵的任務做完了,『大拖油瓶』要回師部,而送他回到師部之後的我們要去找連隊。聽說連里已經打到美軍組織的第三道防線附近,距離這裡有幾十公里。

白天的時候,美國人開始全線後撤。但是我們還是敏銳感覺到,他們這一次的後撤和之前的敗退有了不同。

之前美軍的撤退,要麼是被我軍擊潰,要麼是已經被我軍包圍,不得不撤退。之前美軍的撤退,更應該叫做潰敗。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美軍看起來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但是卻主動後撤,和我軍脫離接觸。

他們的部隊和我們脫離接觸,可是炮兵和空軍卻更加繁忙,一直在對我們的部隊進行阻攔射擊。

不僅僅是阻攔志願軍的追擊,美軍空軍更是加大了對我們後勤線的空襲,對整個北朝鮮重要的公路、橋樑都進行了破壞性的轟炸。

從十二月三十一號戰役發起,一直到現在,四天多的時間,我們沒有得到一點補給。

我們步兵部隊還好說,乾糧還能再撐一兩天,彈藥省著點用還是夠用的。但是一直在給我們提供支援的炮兵,已經將炮彈消耗殆盡。

炮兵的炮彈可不像我們的步兵的子彈手榴彈,人背著就能帶進朝鮮,實在走不了公路,還能走山路。

炮彈和一些重裝備太沉了,只能用卡車拉!即便是輕一點的設備,也得用驢來背。我們沒有太多的卡車,所以部隊在國內跟老鄉買了很多驢和騾子。這些驢和騾子可以走山路,但是即便如此,穿越美空軍的封鎖也極其困難。

聽軍工的同志說,他們一個運輸連原本從國內湊了十頭騾子。這才走了兩趟,這些騾子就全都被美軍飛機給炸死了。

走一般的山路驢比人厲害,但是穿越封鎖線的時候,經常會損失慘重。美軍的飛機來了,人可以迅速隱蔽,可是騾子和驢不會,這些畜生甚至被爆炸驚嚇還會亂跑,暴露志願軍的位置。畢竟驢和騾子不會像軍馬那樣被訓練,也不會被訓練得那麼厲害。

不過聽說為了對付美軍的飛機,志願軍也是想出了各種辦法,國內也在從蘇聯那裡購買高射炮之類的防空武器。

我們班在戰役初期的得到的任務是保護炮兵偵察小組,所以彈藥和乾糧都是優先給我們發放的。但是一路上,我們發現其他有的連隊早已經斷了糧,有的部隊彈藥也都快打光了。路上遇見一個連,全連八十多個人只剩下了七十多發子彈,人均還不到一發。但即便如此,部隊還是在追擊美軍和南朝鮮軍。

夜裡的時候我們就走走公路,但是公路上被敵人買了很多地雷和定時炸彈,路上就看見有的戰士踩了雷而犧牲。

儘管如此,公路還是要比山路快的多。實在過不去的雷區和塌方,我們再走山路繞過去。

6號中午的時候,天上飛機越來越密集,我們鑽進山裡,走起了山路。

正走著,聽見前面一個小山包後面亂糟糟的。臭不要臉的悄悄爬上山查看,回來時候告訴我們大約有十多個南朝鮮的潰兵在前面休息。

班長跟我們比劃了個禁聲的手勢,我們分成了三個小組,從三個方向摸了過去。

趙德樹和張茂才帶著機槍上到山腰處,先佔領制高點。

我和班長北邊摸了上去,臭不要臉的和崔岩從東邊包抄。

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我才看到這伙偽軍。十幾個人湊在一堆,但是好像正在吵架。我看了一會兒,看樣子應該是因為吃的不夠,這些人因為食物分配不均在吵架。

臭不要臉的和崔岩從東邊,利用大樹和草叢的遮蔽,一點點靠近這伙南朝鮮兵。

三枚手榴彈被扔進人堆中,那一堆南朝鮮兵忽然傳來驚叫和怒罵的聲音。緊接著,爆炸聲響起,驚叫的聲音變成了慘叫。有七八個南朝鮮兵因為躲避不及,直接被手榴彈炸死。

我和班長從北邊沖了上去,槍口指著剩下來的八九個南朝鮮兵,用新學的朝鮮話喊道:「繳槍不殺!」

臭不要臉的和崔岩從東邊沖了出來,崔岩手裡高高舉著三個手榴彈捆起來的一捆手榴彈,另一隻手拉在弦上,直接衝進敵群。臭不要臉的用衝鋒槍一個長點射,打死了一個拿著卡賓槍企圖反抗的南朝鮮兵,指著剩下的大聲喊著:「繳槍不殺!」

有一個南朝鮮兵想從南邊跑掉,趙德樹的機槍開了火,一個精準的短點射,直接將逃跑的擊斃。

剩下的南朝鮮兵一看,都乖乖放下武器,舉起了雙手。

我們收繳了這伙敵人的武器,結果發現這伙敵人不知道是被哪支部隊給打得潰敗,竟然比我們還窮!

臭不要臉的看上了繳獲自南朝鮮兵的皮帶,換下了原本他腰上湊活綁著的麻繩。並且搜颳了十幾枚美製手榴彈,挑了幾個掛在胸前,剩下的叮叮咣咣塞進挎包。

我們這裡的槍聲和爆炸聲,引來了附近正在搜剿殘敵的其他友軍。

崔岩沒收了南朝鮮兵的食物,我們的食物並不多了。但是即使如此,我們身上的吃的也只夠再吃兩天。

為了快點回到連隊,我們不想帶著這些俘虜耽誤時間,於是將俘虜都交給了友軍部隊,抓緊時間繼續趕路。

這些戰俘被友軍搜颳得更慘,只給留了一身軍裝棉衣。為了防止俘虜逃跑,他們被友軍用繩子綁成一長串,派了一個班的戰士往後方押送。

我們艱難地翻過一座雪山,這裡的山已經不像是剛進朝鮮時候的崇山峻岭。山低了不少,也稀疏了一些。

過了雪山沒多遠,我們在公路邊上撿到一個掉隊兵。這個兵追擊敵人的時候體力不支掉了隊,結果走在公路邊上卻不小心踩了地雷。他踩中的應該是一枚反步兵雷,不會炸死人,但是一條腿已經被炸斷。

這個傷兵身上早已經沒吃的,傷口被凍住沒有流太多的血,但是被凍住的地方皮肉都已經嚴重凍傷。他因為體力嚴重透支,昏倒在路邊。

當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趴在路邊昏迷不醒。人已經沒了意識,沒了腳的腿加上嚴重凍傷,幾乎要被凍死。而且這個兵被餓得皮包骨頭,身上的棉衣也被尖銳的樹枝割得襤褸。

這個掉隊兵的腿需要做手術,但是我們可沒有手術器材和消毒設備,只能先用三角巾給他把斷腿包起來。又給他裹了兩床棉被,捂了一個多小時,這個掉隊兵才緩過神來,哆哆嗦嗦能開口講話。

一邊吃著我們給的乾糧,一邊謝謝我們救了他的命。

班長問:「你是哪個部隊的?」

那個兵說話含含糊糊,是在聽不清楚到底是哪個部隊的。其實也正常,志願軍部隊里,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各地都有各地的方言,聽不懂別人說話很正常。

這個兵不能再往前走,我們就把他扶著走到了公路上。等了一陣兒才碰到一個押送俘虜的排,這個排的戰士把傷兵捎著往回走。

我們接著上路,但是接下來的一路上看到的情形讓人很擔憂。三八線以南沿途的老百姓很多都已經跑光,房屋建築都被敵人燒毀,燒不了的就都炸掉。有的部隊在幾天前就已經斷了糧,想跟當地的老百姓籌措購買一些糧食,但是根本買不到。很多部隊根本沒法兒吃飯睡覺!

大部隊行軍可不像我們班裡六七個人這樣的小組,隨便找樹枝用白布搭個窩棚就能擋擋風雪睡覺。

以前在北朝鮮,如果是長時間駐紮,部隊就自己搭建營房;如果是行軍途中的短暫休息,部隊一般都是借宿在村子里;如果沒有村子,跟老鄉家裡擠一擠,哪怕是牛棚柴房,只要能暫時擋風雪就成。

可是過了三八線,這些村子和房屋都被毀了,大部隊就只能在山裡露宿。大部隊在這種冰天雪地里露宿是極其危險的,凍死倒不是很多,但是四肢凍傷很常見。而且很多兵餓著肚子睡覺,一覺醒來就凍得體力嚴重透支,走不了山路。

過了三八線后,後勤線大大延長,再加上被美國空軍嚴密封鎖,部隊得不到補給,很多士兵都餓了好幾天。戰士們的體能消耗特別厲害,就開始大量有士兵掉隊。有的連隊行軍一周,掉隊就有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那個被炸傷腿的兵只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掉隊兵,後面的一路上,我們到處都能遇見他這樣的掉隊兵,甚至還有很多兵是開了小差。

後勤保障不上,很多部隊極度疲勞。一線連隊出現很多起戰士跑著跑著就累死的事情,還有更多的戰士跟著隊伍行軍一邊走路一邊就睡著了。

我進入朝鮮之前,從來不相信,怎麼可能有人能一邊走路一邊睡覺的?但是真的這樣大強度,長時間的行軍作戰之後,我覺得一邊走路一邊睡覺很正常不過。人是那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眼睛已經困得完全睜不開,或者強行撐著睜著眼睛,但是人已經睡著,只是機械性地跟著隊伍在走路。

一個人在隊伍中睡覺倒是沒啥事兒,迷迷糊糊跟著隊列走就行了。可是部隊極端疲勞的情況下,有時候一個連的行軍隊列,裡面有一多半的人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這時候就出了岔子,最前面的一個士兵迷糊一下走錯了路,就能帶著後面十多個半睡半醒的兵一齊走錯路!

於是有個別部隊走著走著就發現,有一多半的士兵掉了隊,甚至還有排頭的兵睡著,將整個連隊帶的迷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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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美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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