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對不起 跑路

車窗外的風景呼嘯著從紀弦眼前劃過，兩人獨處讓她有機會仔細的觀察著紀菱。她的紅裙因為跑路被弄的臟髒的，精緻的髮型被破壞，臉上卻有難得的笑容。

紀弦很少看到她這樣舒心、開懷的樣子，那笑容好像有感染力，紀弦不自覺向她靠攏…

「你還沒說你有什麼辦法！」紀弦彆扭的盯著紀菱開口，

「你父親唯一留給你的東西。」紀菱手打著方向盤，眼睛不時看一下導航，紅唇輕闔，語氣淡淡的，悵然所失。

「安的生父是C市顧家現任家主的三弟，當年奪位失敗逃到了A市，後來丟下安逃到國外，這些是在安離開我后，顧家找到我時告訴我的，我一直沒有告訴安。」

「當時那些人敵我不明，我不敢將他陷入險境，跟他們說他死了。安一心幫李華年奪權，我怕他衝動回了顧家惹來殺身之禍便瞞了下來。」

這樣尷尬的身份，還不如呆在錦家來的自在，紀弦非常理解紀菱的做法。

紀菱說著說著失落下來，自責的低下頭，纖長的睫毛輕顫，淚珠在眼眶邊打轉。如果早一點告知他身世，或許能得顧家的庇護…

「即便顧家認回了他，也絕不會幫他，顧家不會為了他跟錦昂打擂台，如今的錦家，早已不可同昨日而語。」紀弦嘴角勾起一絲輕蔑，

「更何況，顧家主未必不知道顧安在錦家和他跟李華年的事，說不定故意放任為之，畢竟由錦昂出手比他這個親叔叔動手來的名正言順的多。」

「李華年手中無勢，連公司事務都靠顧安打理，顧安不肯離去原本就是自尋死路。就像你說的我們都救不了他，對他來說。。。我們也不過是他人生的局外人罷了。」說完冷冷的看著窗外，彷彿在討論的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無關的陌生人。

紀菱驚愕，她的女兒，短短六年竟然已經成長到了如此地步！在別的孩子們還在為課業、吃喝煩惱時，她竟然能比她這個出入社會十幾年的成年人想的更多了。

面對紀菱的驚訝，紀弦倒是一臉坦然，她向來奉行的是在什麼地方說什麼話。

身在漩渦，不聰明一點該怎麼生存呢？不知道那天就會被父母雙雙拋棄，就連她的阿余也因為私生子的出現地位岌岌可危，無力護她周全。。

從前在錦家，也只有在他面前可以天真無邪，事不必親做，話不必親說。自然是因為有他寵著她，紀弦神色低落，征征的看著腳尖。

可不論是李華年、錦昂甚至自己的父母紀菱、顧安二人，哪有人真心對她？那些鄙夷、厭惡的眼神，話語間的憎惡無不催著她成長。

「母親不必這樣看著我，生於淤泥，但求不染己身，我得聰明一點才好保護自己呀。」

紀弦笑了笑故作輕鬆，聳了聳肩，一臉無奈。袖子里的小手卻緊張的捏著衣角，她一定討厭我了吧，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天真可愛呢？大概還會覺得我心思深沉很可怕吧？

紀弦沉浸在不甘與悲傷中，手臂僵硬著縮回，雙腳踩上坐墊，慢慢轉身背對著她，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在紀菱看不見的方向倔強的忍著淚，憑什麼哭？！我又沒有錯！

「嗤～！」一陣急促的剎車傳來，紀弦頭被磕在車窗邊，剛想查看情況，一轉頭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對不起，希兒，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紀菱身上有很好聞的香味，還混合著樹枝草叢間的清新氣息。

紀弦眨巴眨巴眼睛，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裡好像多了好多東西，既快樂而又無措。眼淚倏然流下。

這句話，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了！

母女兩人相擁而泣。

夜晚寂靜的商業街頭，傳來兩個鬼哭狼嚎的的聲音，嚇得旁邊公寓值班的保安小李一個激靈，拉上旁邊睡得死沉高胖子壯膽，循著聲找到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車輛，嘿！鬧呢？

「噠噠噠～」敲擊車窗的聲音炸響在耳邊，紀弦一個激靈，推了推紀菱，紀菱紅著臉抹了抹眼淚。

眼看著車窗外的男人從生氣轉為驚訝，又變成激動的樣子。

「你不是那個影后，叫紀…什麼的來著？」男人邊說邊從身上摸找著手機，顴骨上的大痣伴隨著他的話語一跳一跳的，看得紀弦忍不住發笑。

「誒，你是？」男人疑惑的看著憋笑的紀弦。

「影后紀菱！我認得你，今晚的直播我看了，您可真厲害！」身後的高胖子反應過來，胖胖的身子拿著手機像拿著一個迷你的玩具。

「可以跟我合個影嗎？」高胖子撓了撓頭，紅著臉像個年畫娃娃，不好意思的擠到窗前，保安小李也點著頭，附和著。

紀菱在車內整理了一下妝容，拉著紀弦下了車，「謝謝你們的支持與喜愛，順便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兒哦！」紀菱美麗的笑容讓他倆迷的神魂顛倒，看到紀弦更是睜大了眼睛。

目送著二人離去，保安小李用手肘捅了捅高胖子的手，「老高！你平時喜歡看娛樂新聞，知道她有個女兒的事嗎？」

被點名的老高圓潤的臉蛋困惑起來，「記不清了，好像五六年前吧，被拍到過一回側臉照，說起這個，你肯定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結的婚！」

老高一拍手，得意的看著小李，小李給了他一個白眼，誰跟你似的，整天盯著娛樂圈的那點事兒，小李不急問，老高卻急著說了。

「想當年紀菱才二十歲，那可是水嫩嫩的『國民玉女』啊！誰知事業當紅期，她卻突然跟錦家一個小保鏢結了婚，唉！」老高搖頭晃腦，一臉惋惜。

小李跳起來沖他腦袋就是一巴掌，「保鏢怎麼了，人家這是真愛！不圖金錢不圖名聲多麼感人啊！」小李憤憤，老高尷尬的捂著頭，這人，還真是暴躁啊…

來了一群車隊，好幾輛車裡還有人冒險將頭探出窗外的，一個個抱著相機臉神情激動，呼啦啦從兩人身邊飛馳而過，老高跟小李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五分鐘后，兩名保安跟紀菱母女的照片刷爆各大社交、新聞網站還登頂熱搜第一名，網路上炸開了鍋。

蒲記者手機響個不停，忙收回掛在窗邊的姿勢，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拿出兜里的手機看著屏幕上的『煩人精』，心裡鬱悶死了。但還是接了起來，語氣諂媚，「怎麼了？boss，這麼晚…」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一通臭罵，「你不是說你在跟紀菱嗎？她丈夫的照片沒拍到她女兒的照片又讓人家爆出來了！還跟個P啊？誰還吃你這回鍋飯？！」

領導嘟的一聲掛斷電話，蒲記者習以為常，想到他的話立馬打開手機。手機上收到各種推送，隨手點開其中一條。

畫面上一襲紅裙的不正是紀菱，身旁還站著一個長相和她肖似的小女孩，濃眉下一雙清澈無辜的鹿眼，櫻唇淺笑，身上穿著休閑的連帽衣跟緊身褲，兩人一身髒亂，但難掩芳華。

尤其是那女孩，眉眼的英氣給她帶來幾分強勢的美感，中和了紀菱五官的柔和，看來又是一個前途無量的星二代。

蒲記者煩躁的將手機扔給後座的實習生，兩人新入職場，看完也沒了主意。他們一行人苦苦追趕這麼久，人家紀菱絲毫不被影響還順便跟人合了照，還真是打臉，想甩掉他們簡直不要太容易！

兩個實習生大氣不敢出，明明昏昏欲睡卻還要打起精神，蒲記者嘆了口氣，這裡再往前走都快到C市了，「哎，徐子，回了，再跟也拍不到啥了。」

「嗯。」駕駛座的徐記者話很少，他倆經常合作著來。前面的眾人也都收到了『問候』，個個垂頭喪氣的打道回府。

舒姨早在六年前跟這紀弦回了錦家，現在專心照顧錦余的起居。

錦余背靠著床頭，看著舒姨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紀弦來錦家前跟紀菱生活，就是由舒姨照顧的。

「舒姨，阿弦她，從前的生活是怎樣的？」

舒姨愣了愣，紀小姐不喜歡少爺過問她從前的事，少爺也從不會提，今天這是…但還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他。

錦余眼睛中充滿渴望，舒姨坐在床邊的腳凳上。

「紀小姐剛出生時，顧夫人還是很疼愛她的。看著這麼個小小的人兒一天天長大，她做母親的，哪能不憐愛呢？」

舒姨嘆了口氣，「小姐一天天長大，那眉眼像極了顧先生，可這份喜悅顧先生卻從不參與，甚至痛罵顧夫人毀了他們舊時情誼，說紀小姐是不該來這世上的人…」

錦余緊緊抱著床上的小熊玩偶，心痛到無法呼吸，腦袋埋在玩偶里，悶悶的說「舒姨，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找別人來做。」

舒姨應聲熄了燈退出屋內，手捂著心臟，年華不再的臉上溢滿悲痛，

錦余神色複雜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她是看著阿弦成長的人，對她應該也不單單是主僕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