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世民的固執

第5章 李世民的固執

國子監某房舍內。

三五學子正圍坐一團,互相探討著什麼,言辭極為激烈。

只有一年輕書生除外,他身襲白袍,獨自地坐在人群的一丈開外,手裡捧著一本古籍,神色平靜。

「聽說長安城裡,生了怪病?」

「不錯!那怪病無葯可醫,就連城中的醫者,也唯恐避之不及,更談不上什麼救治!」

「究竟是何人怒觸了上天,竟引得如此恐怖的災禍?」

「聽說是那位……」

「那位?莫非是能預知天機的晉王殿下?」

眾人言辭愈發放肆。

突然,其中一人轉頭朝著那位年輕書生,問道:「懷英!丁泰初集合了一批同鄉與國子監的學生,前往宗正寺示威,你去嗎?」

示威?

年輕書生緩緩放下手中書籍。

「晉王殿下於帝國有恩。」

他平靜且認真地說道。

「貞觀七年河南道大水,貞觀八年京畿道蝗災,貞觀九年河北道地震……」

「我大唐能夠數次躲避天災,全仗晉王殿下觀星推演之道。」

「爾等如此忘恩負義,切莫是忘了這些?」

年輕書生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字,狄仁傑。

在未來數十年的永徽之治中,將會大放異彩,流芳百世。

不過此時,他寂寂無名,只是國子監一位普通的學子。

面對冰冷的詰問,那名國子監學子臉上露出極為怨憤的表情。

「哼!」

他冷喝一聲,駁斥道:「那李治分明便是妖邪作祟!」

「若是他真能推演天機,何不早半年便告知瘟鬼橫行之事!」

「竟讓長安城內百姓無辜橫死!」

狄仁傑皺了皺眉頭,平靜地看了那人一眼。

「晉王殿下必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許他早已經做了準備。」

「只不過憑藉你我二人如此低微的身份,又怎麼能懂得那位的心思呢?」

他沒有任何激昂憤怒的情緒,語氣愈發平靜,但也愈發冰冷。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話音未落,便當著眾人的面,拂袖而去。

……

兩儀殿內。

唐皇李世民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

他正在極為專註地批閱著奏章。

「陛下!您將晉王殿下送入宗正寺幽禁也就罷了,還特意為他換上囚服,帶上手銬腳鐐,是否有些不妥?」

「雖說晉王殿下素來頑劣,但卻從未在人命上開過玩笑。」

「微臣以為,晉王所說的天災……應當屬實。」

說話的是站在台階之下的諫議大夫,魏徵。

他已經在兩儀殿內苦苦勸誡了足足半個時辰。

然而,以往極為虛心納諫的李世民今日也不知怎麼地,只顧著低頭批閱奏摺,就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

半晌。

他終於放下手中的毛筆,自顧自地開口問道:「如何?這小子認錯了嗎?」

「是不是哭嚎著叫朕放他出來?」

李世民依舊沒有理會魏徵的意思,他問話的人是站在身側的內侍監監正,全萬機。

「這……」

全萬機苦笑了一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這小子都成了階下囚,還敢鬧出什麼幺蛾子?」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

「陛下!幺蛾子倒是沒有鬧出來。」

「不過看晉王殿下的臉色,倒是極為憤慨,一點兒也不知錯。」

「依老奴看,晉王殿下似乎覺得有錯的人不是他,而是……」

言罷,全萬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位帝國之君。

「嗯?」

「這麼說,有錯在朕了?」

李世民臉色愈發冰冷。

「呃……老奴可沒有說過。」

全萬機急忙撇清干係道。

「好啊!你這老奴才,雞賊得很吶!」

李世民有些憤憤地說道。

「陛下!謬讚了……」

全萬機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站在石階下的魏徵。

於是,魏徵看見了那一瞥餘光,看見了餘光里的無奈。

他神色微凜,一步踏前,沉聲而道:「請陛下三思,儘快將晉王殿下放出宗正寺,問清楚事情始末,以免釀成大禍!」

作為帝國的重臣,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極重的分量。

言語之中,雖看似恭敬,但卻蘊含著極強的逼迫意味。

然而,大唐帝國的百姓尚且驕傲至極,受不得逼迫,又何況是一國之君呢?

不出所料,這樣的威逼卻似乎激怒了李世民深入脊骨的威嚴。

今日,這位名垂千古的帝國諫臣註定要諫言失敗。

唐皇李世民面無表情,神色愈發凌厲。

他沒有說一句話,卻是猛揮袖袍,起身而大步走出了兩儀殿內。

步伐極為迅速。

來不及細想,全萬機急忙了上去。

獨留下這位帝國重臣站在兩儀殿中,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炷香之後。

「氣煞朕也!」

「氣煞朕也!」

「魏徵那廝本是忠貞之臣,竟也不分是非黑白,替那逆子求情?」

「豈有此理!太醫署十七名官員,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他們均是朕的子民,是大唐的子民,朕不替他們討回公道,有何顏面為天下之主!」

麗正殿外,傳來一陣威嚴震怒。

聽到熟悉的聲音,長孫皇后急忙起身,朝著殿外迎去。

她一臉溫柔地望著來人。

溫柔如水,更勝於水。

眼眸之中,數不盡的愛意。

那個身披金色龍蟒錦袍的男人是帝國百姓心中的天子,是文武百官眼中的雄主,但在這位帝國皇后的眼裡……卻始終只是自己的夫君。

儘管貴為皇后,數年來,長孫皇后卻依舊溫婉如昨日,既不擺出什麼皇后的架子,也從沒有一絲貪戀權勢的腐朽氣息。

站在殿門旁,她美目顧盼著,她翹首以待著,她滿臉笑意著……

因為,她等的人,越來越近。

就像夕陽西下時候,等待夫君鋤田歸來的農婦。

這對帝國最為尊貴的夫婦在相見的一刻,便也似乎拋卻了世間萬千。

於是,唐皇李世民臉上的煞意與震怒瞬間消散,望著自己深愛的女人,卻是隱隱有些不忿。

就像個受了氣撒嬌的孩子。

「又是哪位朝臣惹得我夫君受氣了?」

「觀音婢定要好好教訓他!」

長孫皇后略顯愛惜地感嘆道。

觀音婢是長孫皇后的小字名。

十三歲那年的洞房花燭夜,稱了一聲觀音婢,那便是一輩子的觀音婢。

即使一人成為天下雄主,一人當了帝國皇后,二人之間,也從不在意用那些諸如『陛下,皇后』之類的惱人敬稱。

他們不喜歡,便可以不用。

唐人向來如此任性。

聽著溫婉如玉的嗔意與呢喃,唐皇李世民臉上的不忿卻又消散了一些。

不,應該說是被極力隱藏了一些。

他向來不喜歡朝著眼前的女子抱怨什麼。

他只需要看見她的笑,一切便就足夠了。

李世民一如既往地牽起長孫皇后的左手。

「太液池的鯉魚今天撒歡得厲害,不想去看兩眼嗎?」

他極為溫柔地詢問道。

「唔,好啊!」

長孫皇后笑得極為開心。

無論是天下還是深宮,二人都有處理不完的繁瑣之事。

此刻,便是一晌貪歡,浮生偷得半日閑。

跟隨在一旁的太監與宮女早已經自行散去,放眼望去,麗正殿的走廊上除了當值著的金吾衛之外,再無他人。

二人沿著走廊開始漫步。

前行許久,望著太液池撲騰的鯉魚與濺開的水花,長孫皇后極為隨意地問道:「唔,夫君!聽說你把稚奴送進了宗正寺,還……讓他穿上囚服,住進宗正寺的監牢?」

「呃……」

提起此事李世民便氣不打一處來!

但他卻不會在長孫皇后的面前發作,只得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看看,有魚兒出水了!」

「好大的一尾!」

李世民迅速轉移話題道。

「嗯?」

長孫皇后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道:「怎麼?」

「還真不打算放出來了?」

「稚奴的推演天機之道,可是連司天監監正也甘拜下風。」

「想必他不會無的放矢,我看……」

聞言至此,李世民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

滿腹的怨氣化作一聲沉悶的嘆息。

這位帝國雄主對誰都可以發脾氣,但是對身前這個溫婉的女子,卻如何也動不得怒。

「觀音婢啊!」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秉性,若不是我提早一步趕到承恩殿,整個太醫署的官員,說不得全在他手下遭了殃!」

「至於妄言天災?除了在兩儀殿前的天災預言成了真,其他時候,這天災不就是他橫行宮內的擋箭牌嗎?」

「這些年,大唐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我看這次十有八九也必定是無稽之談!」

「我絕不會放他出來的!」

「這小子頑劣成性,口無遮攔,必要在牢內好好受一番滋味!」

李世民冷哼一聲。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想起自己兒子的劣跡斑斑,長孫皇后也有些拿不準。

「可是……」

她沉思了片刻,有些為難道:「若是稚奴並沒有妄言呢?」

「說什麼我也不會放他出來!」

「就算長安城裡真如那逆子所言,生了如瘟疫一般恐怖的天災,我也不會將他放出來!」

「絕不會!」

李世民頓了頓,極為篤定道:「若是食言,我這皇位,不做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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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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