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專業飽和】
這個世界總是很不公平，那位長得還算可以，剛才舉著化妝鏡畫眉毛的年輕女子依然在化妝，只不過，現在換成了抹口紅而已，而她身邊的其他同事卻正忙得不可開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這家公司的什麼人物，可以這麼輕鬆。她所在的招聘位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湧來了許多求職者，大家擠作一團，亂鬨哄地將舉著簡歷大叫：「收我的！收我的！」
顧白還沒走到這名女子面前，就被她給盯上了。姑且叫她化妝女子吧，只見她一手舉著化裝鏡，一手舉著口紅，一動不動地透過人群間的縫隙死死地盯著顧白。
也活該她倒霉，一名女性求職者因為力氣小而被擠到了她的面前，不小心撞到了她手中的口紅。只聽一聲慘叫傳來，就見她的臉上，從嘴角到脖子根處被重重地劃上了粗粗的一道鮮艷的亮彩！
「x你老母......」化妝女子站起來指著這名求職女子就罵，而這名求職女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低著頭轉身就跑。所有的求職者見到化妝女子臉上那紅紅的一道都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全都給我排好隊！不排隊的都不要收他們的簡歷！」化妝女子對著身邊的同事吼道。話還沒說完，身前所有的求職者立即整齊地排成了一路縱隊。
顧白很納悶，為什麼剛剛這個攤位那麼冷清，而現在卻又如此熱鬧呢？攤位里的那名化妝女子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裡，但他沒有笑，心中正為著工作的事情著急，哪還有心情去笑？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在他來到了攤位前看個究竟時，化妝女子沒有對他發脾氣，相反，還很客氣。
「臨時接到通知，公司招聘會計主管。你......想試試？」化妝女子此刻正往手中的紙巾上倒著礦泉水，然後一手舉起化妝鏡，一手用濕潤的紙巾擦著臉上的痕迹。
顧白看到了，攤位背後貼著的招聘啟示里多了一條：「招聘會計主管，月薪3500！食宿自理！」這個職位的薪水恐怕是他看到的全場最高吧。怎麼辦？投不投？顧白猶豫著。
3500距離他現在降低的標準——4500相差整整1000！除去租房、吃飯和交通以外，省省估計每月能存上一千吧！顧白自我安慰著。今天先投著，也許明天再來能找到更高薪水的工作也不一定呢！去不去這家公司還不一定呢！
想到這，顧白從包中掏出一份簡歷，朝隊伍最後走去。
「等等！」化妝女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顧白站住了，回頭狐疑地望著她。
「你不用排隊，到隊伍最前面來，把簡歷給我就行了！」化妝女子這時已擦乾了臉上的痕迹。
排隊的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騷動，為著這種不平等待遇而騷動，有些人甚至還低聲咒罵起來，各種稀奇古怪的、帶髒字和不帶髒字的罵人辭彙此時全都飛進了顧白的耳朵，顧白皺了皺眉，但隨即就見到這些聲音被化妝女子的一個凌厲眼神所鎮壓。
面無表情地走回到隊伍的第一個，顧白將簡歷遞了出去。在他看來，這女子對他的特殊照顧是應該的，他的心中始終存著一種因為無奈而投簡歷的想法。想想自己也是降低標準才投的簡歷，怎麼也應該先輪到他吧。
「咯咯。」化妝女子望著這份簡歷許久，忽然笑出聲來。在她看來，這名充滿傲氣的年輕男子一定是有資本叫價的吧，剛才他那不屑的神態的確激怒了她，也讓她產生了好奇。可現在一看簡歷，居然是個剛畢業的。真是好笑！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多不切實際的人呢？
「請問，什麼時候可以通知我面試？」顧白額頭上開始出汗了。正如小偉之前在廁所里說他的一樣，他不善於和女性面對面說話。而且，他並不知道化妝女子到底為什麼而笑。
「你......咯咯......我們會在一個星期內通知你。對了，你有深圳戶口擔保人嗎？」化妝女子忍住了笑，望著顧白的眼神忽然充滿了可憐。
「沒有，我剛畢業，才來深圳！」顧白回答。
「那你深圳就沒親戚嗎？」化妝女子也許真的想幫顧白，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道。
「......好像，沒有！」顧白沉默了片刻，隨即聳了聳肩。
「那很抱歉！我們需要的是擁有三到五年工作經驗、大學本科畢業、而且具有深圳戶口擔保人的員工。」化妝女子氣不喘、心不跳地說完這一大段話之後，將簡歷退還給了顧白，估計她是經常這麼說。
「為什麼？人才大市場門口的條幅上寫的難道不是針對應屆畢業生的大型招聘會嗎？而且，我的所有證件都是真實的，為什麼還需要擔保人？」顧白急了，這種從選擇別人的角色忽然轉換到被人選擇，他非常不適應。從老家到深圳，一路上，直到剛才，他都是這種觀念：高薪工作在等著他，是他在挑工作而不是工作在挑他。
「這次的大型招聘會只是某些行業針對應屆畢業生，財經類則不然，今年來深圳的財經類學生太多了，供大於求的情況下，我們只能提高標準來招聘。況且，現在假的文憑做得比真的還要像！我們已經上過許多次當了，許多招進來的出納人員剛進公司就捲走一大筆錢，上哪找去？我很想幫你，可是......先這樣吧，下一個！」化妝女子打著哈欠不耐煩地朝顧白身後喊到。
顧白回過頭，只見身後已經空無一人，原先排隊等候投遞簡歷的人早已作鳥獸散，正擠向別的招聘位。大概，化妝女子剛才所說的苛刻條件大家全部都聽見了吧。
顧白的心情忽然降到了冰點。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居然是今年的大環境害了自己！心中不禁咒罵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今年有這麼多學財經的畢業生來深圳？怎麼辦？自己該怎麼辦？
腦中一片空白，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慢慢看著，分析著。剛才經過化妝女子的提醒，他這才發現，許多招聘財經專業的用人單位都不約而同地提高了招聘標準，同時也降低了薪水。這一發現讓他感到無比失望、無比沮喪，他甚至看到了一家公司招聘出納，每月薪水只有800元，包住不包吃；更可氣的是他居然還看到一家公司招聘的是兼職的財務人員......
難道他來深圳是個錯誤嗎？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她還在等著自己報告好消息，顧白的臉色蒼白，在人流中被擠來擠去。
「顧白！顧白！」隨著喊聲，小偉忽然擠到了顧白身邊。
「怎麼了？」顧白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到的是滿臉喜氣洋洋的小偉。
「我投了七家，其中就有四家約我明天上午去面試，好說歹說才排了開來，基本工資都在1500塊以上，包食宿，做軟體技術開發和互聯網的都有！剛才還有一家讓我立刻就去上班，說工廠里急著用人，就是工資少了點，只有1000......沒想到，真沒想到，工作這麼好找，嘿嘿！」小偉興奮地拉著顧白擠到窗邊的空曠處。
「......太好了！」顧白的臉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但隨即就抱著小偉又笑又跳。
「是啊，我想，能解決吃飯和住宿，其他基本就不化什麼錢了，1500怎麼我也能省下1000塊吧，哈哈......你怎麼樣？要你的單位一定更多！」小偉擠著眼笑道。
「......一般般吧，投了十多份簡歷，大部分都說需要回去考慮考慮。我想也是，我要求的工資都在3000到5000左右，人家怎麼可能那麼快答覆我？」顧白撒了個謊，轉頭望向窗外。
小偉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又展顏笑道：「......說的也是哦，耐心點，呵呵！」
見小偉如此相信自己，顧白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一點點把真相說了出來：「不過我聽說今年財經類所有專業幾乎都飽和了......」
「嗯，我也聽說了，今年好像就計算機相關行業比較跑火，其他行業都不怎麼行！」小偉給顧白遞上一瓶礦泉水。
「我靠，你都知道了？不早說？害我撒謊！呵呵，我就是氣不過，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比我還好找工作！唉！」顧白醒悟過來，笑罵著，擰開瓶蓋，猛地喝了一大口。
「嘿嘿，我只是一時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找的工作薪水比我拿的要高很多，難度肯定是有的！多投幾家，等等再說！」小偉的手搭在了顧白的肩膀上。
「嗯，今晚我好好想想，也許我還要練練面試的口才！」顧白一口氣將瓶中的水喝乾，剛想隨手一扔，但卻又朝小偉一笑，走到一旁的垃圾筒邊將瓶子丟了進去。
「走，回旅社找個地方吃飯去，很想知道廣東菜是什麼樣的，今晚我請客！」小偉一把拉住顧白，離開了人才大市場。
垃圾筒邊的招聘欄分佈比例圖上顯示：計算機、軟體開發等專業對應屆畢業生需求量龐大，薪水高，供不應求。而財經類專業需求量則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