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日無多

第6章 時日無多

馮化吉、包氏父女隨潘雨潤來到三樓的包間,女侍開門后,裡面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頭兒,身著淡青鶴氅,正背著雙手立在窗前,顯然一樓的鬧劇他盡收眼底。

「外公。」潘雨潤笑得清爽明媚「快看我的新朋友。」

「前輩萬安。」馮化吉第一時間拜倒在地,心道:潘姑娘如此修為,家族之中必有絕世的修行高手,就算不是她外公,也是她外公相熟的,或要敬她外公幾分薄面的,現下我把禮數盡到,將來自然虧不了我。

包氏父女也紛紛施了一禮。

老頭兒迴轉身來,好一副須、眉、發皆白的慈祥清瘦面孔,愛憐地看了外孫女一眼:「就屬你鬧得最歡。」轉向馮化吉等人笑道「既是我乖孫的朋友,俗禮皆可免了。」

馮化吉這才起身,與包氏父女立在一側,不敢多說,也竭力剋制著呼吸聲。

潘雨潤笑道:「若不是聽馮小哥兒說要報效朝廷,我才不下去呢,要怪怪他!」

「當然得怪他。你打傷了李家人,禍事自然也要推在他頭上的。」外公說的自然是大大的反話。

潘雨潤笑得更歡,笑聲極是清脆悅耳:「因為風頭也是馮小哥兒出的呀。」

外公笑容和藹:「哪個人辨得過你這張嘴?」轉向馮化吉等人「讓諸位見笑了。我這孫女已然寵壞,是越發的頑皮沒法度了。」

「我就當外公是在誇我呢。」潘雨潤轉身招呼馮化吉等人,又拉著包登科坐下「外公外公,你看看我這新認的妹子,美不美?」

「你這小機靈鬼。」外公笑起來「想讓我替女娃娃看病直說便是。」說話間舉手輕揮,一道溫潤明光籠罩了包登科的百會大穴。

只是眨眼的功夫,潘雨潤的外公便收了神通,一聲輕嘆。

包尚舉立時跪倒在地:「求老先生救我女兒。」包登科也隨父親跪在地上,一臉的不知所措。

馮化吉心頭一緊,一揖到底:「老前輩,登科的病……如何了?」

外公緩聲道:「這女娃娃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陰地出生,自第一口呼吸起,便在源源不斷地吸納世間的陰寒之氣,瞧她肌膚白嫩得近乎透明,雖不失血色,卻是病態的暈紅,分明是五臟八脈中的精血窮潰,命不久矣之徵象!」

馮化吉渾身一凜如遭雷擊,立時拜倒:「求老前輩救命!」一腦袋磕在地板上,咚的一聲十分響亮。

待馮化吉準備磕下第二個頭,包登科伸出雙手,墊在了他的額頭與地板之間。

馮化吉碰到極軟極涼的觸感,轉臉看到咬著嘴唇忍痛的包登科,心頭一緊,酸了鼻腔。

包登科眼望馮化吉額前的紅印,心中痛惜,臉蛋上儘是愛憐橫溢的神情:「疼不疼?」

馮化吉搖搖頭,與她相互扶持著起身,十指緊扣,都在顫抖。

潘雨潤的性子雖說不羈,但現在也說不出安慰話來。心道:我原以為這可愛妹子只是尋常痼疾,卻不料已到了這般田地,馮小哥兒為了她下跪磕頭,毫無遲疑,想來是情根深種。不知我哪年哪月才能遇上這樣傾心待我的男子?

包登科扶起父親,轉向潘雨潤外公施了一禮:「老爺爺,請問我還能活多久?」語氣從容而溫婉。

潘雨潤的外公輕吁了口氣:「你已是風中之燭,若非心中存有執念,怕是早已玉殞。是以多則一年,少則數月……還是多多珍重身邊人吧。」

馮化吉聞聽至此,心中一片亂麻。

「外公,難道就沒法子救么?」潘雨潤嘴上這麼問,其實心裡也不抱希望了。

不料外公道:「有。有兩個。」

馮化吉心頭一震,好似在荒野中見了指路的燈火,與包登科欣喜地交換眼神。包尚舉也來了精神,靜聽下文。

外公道:「北陰山脈余勢,也就是幽州境內的橫絕山脈屬極寒之末,在深山面陽的峭壁上,專產一種熾陽風鈴,能存溫放熱,就算大雪,也能令周遭三尺之地寸雪不積,因此可緩解此種天生寒症。此藥草有微毒,需用白、黃、紅、綠四種陳年酒麴作為葯曲,拌入藥草中發酵五天,方可摻入溫水食用。」

包尚舉聞聽至此,頹然坐倒。

外公嘆道:「女娃娃進得屋來,老朽便聞到了風鈴草的葯香,相信此法你們試過了。」

馮化吉忙問:「請老前輩賜教第二種法子?」

外公深吸一口氣:「氣宗仙門三清教,有一枚鎮教至寶,名為『乾坤玉璧』,可一分為三,作陰元玉、陽元玉和玉心。似這女娃娃的陰寒體質,若能將陽元玉放至心口,一次便可痊癒。」

不等馮化吉展露喜色,潘雨潤便接過了話頭:「我和外公都是三清教弟子,我以性命擔保,別說你們沒有能力拆分乾坤玉璧,就連看上一眼都不可能實現。何況這乾坤玉璧事關緊要,任何人不得擅動!」

「為何?」馮化吉上前一步,旋即又覺失禮,便默默地退了回來。

「告訴你無妨。」潘雨潤道「瞧你也有人元五脈以上的修為,想必知道,修行一途分為天地人三境,而想拆分乾坤玉璧,單取乾陽玉出來治病,必得是天元境修為。現今天下修行者億萬,可達天元境的,十個手指數得過來,都是世間罕見的英才,苦修了一甲子以上才成的……」

「是……是……我練是來不及了……但我可以去求他們,做牛做馬,只要這些大德高賢能夠施以援手……」

潘雨潤搖頭嘆道:「不是我潑你冷水,天元境修行者可移山倒海,呼風喚雨,要論做牛做馬的人,輪也輪不到你。且拆分乾坤玉璧時,修為會遭到消解,也就是說,有可能一輩子白練……」

馮化吉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接話。

潘雨潤又道:「關鍵還是乾坤玉璧作為伏魔陣法的陣眼,封印著一大魔頭,所在位置分毫不能移動,又有三清教的苦修老長日夜把守,你說,是不是連看一眼都不可能?」

見馮化吉仍不死心,潘雨潤嘆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本人練到天元境,你可知動了玉璧,破了陣法,那魔頭逃出來會害死世間多少人么?」

馮化吉心中苦澀至極,朝潘雨潤與外公一揖到底:「無論如何,多謝潘姑娘和老前輩告知我這些。」

「我原以為登科妹子的病沒這般嚴重,便想讓外公試試,如今反倒惹得你們憂慮傷懷,確是我的罪過了。」潘雨潤收了玩世不羈的作派,朝馮化吉與包登科施禮賠罪。

一直沒說話的包登科連連搖手:「姐姐別這麼說。這都是我的命。怪不得任何人。」

潘雨潤道:「白天時候在校武場看到馮小哥兒技驚四座,晚上又遇見了,我想著緣分使然,便尋思交個朋友,現在……哎……不說也罷。」

「多謝潘姑娘看得起,我心裡深謝你呢。」馮化吉又作了深揖。

這時門外的女侍前來通稟:「大姑娘,藍家的公子在樓梯口求見。」

潘雨潤微微點頭:「想來馮小哥兒的母親到了,我去迎來,這就叫人開席,最好最新鮮的酒菜都上來,不要怠慢了客人。」

馮化吉與包登科連忙跟上,一同前去迎接王氏,就聽房裡外公對包尚舉道:「你女兒的病情,想來是有高人指點過的,請問那人樣貌……」

馮化吉來不及細聽,飛步趕在潘雨潤前面,剛到樓梯口,就見藍拂林一臉愁容,身邊並沒有母親王氏的身影,登時心頭一沉。

藍拂林見到馮化吉,先就行了一禮:「化吉兄實在對不住,我本準備了暖轎去接令堂,不曾想延哥兒搶在了前頭,將令堂打得口鼻出血,強行扣押,怎麼也勸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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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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