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夏侯隳篇

番外一:夏侯隳篇

山谷中和夏侯罹決一死戰,夏侯隳不是他的對手,重傷之際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夏侯罹卻突然下不去手了,他若有所思的注視着山洞的方向,夏侯隳知道他是在顧慮菩提。

葉梵突然出現將他救走,夏侯罹鬆了口氣似的沒有多加阻攔。

從那個地方離開后夏侯隳就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葉梵將自己帶去了哪裏,醒來時已經是幾日以後。

他躺在一間簡單清雅的竹屋中,推開門走出去,門前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流,周圍地勢廣闊,漫山遍野的青草山花,再遠處山巒疊嶂,樹木蔥鬱,這是一個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除卻他所在的這間小小的竹屋外再無人煙。

葉梵正在屋外的灶台邊燒火,纖纖玉指輕捏著木柴一角,似是怕上面的灰塵沾染到自己手上,裙角不慎沾了些煙灰,她儀態優雅的偏頭撣去,即使穿着尋常布料製成的衣物,她也實在不像是個幹活的人。

她燒火太專心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夏侯隳只能輕聲叫道:「葉梵」。

葉梵這才回頭看向他,起身驚喜道:「你醒了,身體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夏侯隳搖搖頭:「好多了,我睡了多長時間」。

「五日了」。

「這麼久了嗎,耀城如何了」。

葉梵愣了愣,此時才想起他和夏侯罹還在打仗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這五日我一直在這裏,未曾離開過」。

「我得回去」。

夏侯隳立時就要往外走,葉梵趕忙將他攔住:「你的傷還未好,不能奔波,我先替你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夏侯隳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力氣,只得作罷,重新回到床上休息。

葉梵中午離開,晚上就回來了,她進門時垂著頭,進到屋裏后抬頭看夏侯隳一眼,面帶羞愧,又立刻垂下頭去,夏侯隳看她的表情就已經猜到結果,沒有再開口詢問。

葉梵道:「對不起,耀城被破了,是我思慮不周,陛下如今有何打算」。

「怪不得你,若是沒有你,我可能連命也保不住,耀城被破也是遲早的事,我沒有機會了」。

他們都明白耀城被破意味着什麼,以夏侯隳現在的狀況,根本無力再與夏侯罹對抗。

之後他隻字不提有關朝堂上的事,一直留在竹屋中養傷,只是人越發的沉默寡言,不是在河邊發獃,就是獨自在屋裏發獃。

葉梵一直悉心照料着他,每日飲食都是自己親手所做,夏侯隳偶爾也會下廚給她做頓飯,他雖然身為一國之君,但手藝實際上比葉梵還要好。

一個月後夏侯隳的傷已經完全痊癒,這天中午飯菜剛擺上桌,夏侯隳突然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酒,執杯道:「這些日子感謝你的照顧,也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孑然一身,難得自在,也是時候該離開了,白小姐,我敬你一杯」。

葉梵將要去端酒杯的手一頓,眼神複雜的看向夏侯隳:「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夏侯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嘆息道:「兩個人即使容貌一模一樣,性情也很難模仿,加之你並不了解小梵,在我看來,你們一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五大世家中白家主五行之水,善於變幻,白沅小姐,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呵,呵呵......」,白沅苦笑兩聲:「那你為何一直沒有拆穿我」。

夏侯隳擰眉垂下頭,歉疚道:「是我太過自私,想要日日夜夜都能看到這張臉,可你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小姐,不該去做他人的替代品,到此為止吧」。

白沅閉上眼,想要將快落下的淚留在眼中,她不願在夏侯隳面前如此狼狽,片刻后,她手上捏起一個訣,手臂在面前一揮,恢復了自己本來的容貌。

她面容絕美,孤高清傲,本該是天之驕女,卻因為一個愛字,將自己低到了塵埃里。

夏侯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灌下去,看着她平靜道:「怎麼離開」。

白沅鼻頭一酸,眼淚又險些落下,水能幻形,她願意為了所愛之人,永遠不再做回自己,可是這麼久的陪伴,終究換不到他一個溫柔的眼神,罷了,她有她的驕傲,就這樣吧,如他所願,到此為止吧。

她將一方素帕放在桌面上,起身朝外走去:「這裏布了五大世家的結界,拿着這個朝山的方向走,你就能看到出路,以後若身陷危機,隨時可來此避難」。

夏侯隳起身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離開,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喃喃自語道:「抱歉」。

他獨自回到桌邊坐下,滿桌的菜都還沒有動過,白沅的酒杯也還是滿滿,她留下的素帕上綉著一枝獨立梢頭的白梅,梅花高潔,就像她這個人一樣。

夏侯隳將素帕收到懷中,靜靜的吃完這頓飯,將竹屋中的一切歸置整齊,然後離開。

夏郯的戰爭已經結束,百姓們都在欣喜的重整家園,對他們來說無論當權者是誰,他們的日子都是一樣過的。

夏侯隳突然笑了笑,他竟然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夏郯的重任交到了夏侯罹手上,他自己反而一身輕鬆了。

幾日後晏城幾人很快找到他,說起今後的打算,他望着窗外道:「從前這萬里河山都是我的,我卻困在軼城走不出去,以後就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吧,你們也都各自離去,以後世間再無夏侯隳,只有......恩......夏凡,平凡的凡」。

「陛下」,晏城當即跪在他面前:「屬下願意繼續跟隨在陛下身邊」。

夏侯隳扶起他:「別動不動跪着了,你願意跟着我,黛黛是否願意,你要在我們二人之間做一個選擇嗎?」。

晏城這才有了猶豫之色,他轉頭看向黛黛,黛黛卻抱臂扭開了頭,漫不經心道:「溫余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想必也是不想讓我去打擾她的,我無處可去,也暫時先跟着陛下吧」。

晏城立刻喜笑顏開,對他來說陛下還活着,黛黛還在身邊,如此就已經十分圓滿了。

慧覺要回崇恩寺常伴青燈古佛,凝香還不知自己該去何處,但她不打算再跟着夏侯隳,她只想去過一些平淡的日子。

夏侯隳、晏城和黛黛一人一騎,瀟灑離去,慧覺和凝香為他們送了行,看着他們的背影絕塵而去。

凝香看向身旁的慧覺,躊躇無措的開口:「仇天,我......」。

「施主......」,慧覺打斷她的話:「貧僧乃是佛家弟子,早已摒棄世俗,以後這個名字不要再叫了,阿彌陀佛,施主保重」。

他雙手合十,對凝香行了一禮,然後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只余凝香獨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滿目悲涼。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慧覺面容平靜無波,一滴淚卻從眼角滴落在袈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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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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