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代言的事

坐進車裏，將外面的一切徹底隔絕，賀斯繁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並未立刻發動車子。

許久之後，她才發出一絲輕嘆，車子箭一般的飛了出去。

窗外的風景不斷退後，她搖下車窗，任憑風吹亂髮梢，回憶起過往，心口忍不住疼，跟他相關的哪件事她不知道，除了那個紋身，還有他最新的單曲，包括MV取景地，還有他最擅長的樂器……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還要了解。

賀斯繁猛地剎車，將車停在路邊。

趴在方向盤上，眼睛酸澀，胸膛不斷起伏。

哪怕，過了這麼些年，那些事，還是沒有忘記。

他似乎是有意的，總會時不時地出現，像幽靈一般，不放過她。

也許，不是不放過她，而是希望另一個人可以看見。

調整好情緒后，賀斯繁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說了一大堆，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陳總，半個小時后我會到如意小館。」

電話那頭的人一笑，「給你一個機會，我等着你，」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別說我不講義氣。」

賀斯繁掛斷電話時，那頭傳出吱吖一聲，隱約聽見一些說話聲，正巧她這邊傳來喇叭聲，讓她聽不清那頭的聲音。等想要確定時，電話已經掛斷。

她忍不住皺着眉，那道聲音……

如意小館，是一家私房菜館，一頓飯四位數開跳，因為菜品新穎，味道也好，吸引了不少有錢人，無論圈子裏，還是圈子外，請客吃飯都會約到那裏。

這家私房菜館裝修十分大氣，和其他菜館不同，獨佔一棟樓，還有一片很大的花園，裏面種的是梅蘭松竹，環境清幽。

此時，一個男人領着三四個人走進一間包廂，跟在後面的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生怕藏着什麼狗仔、記者。

「范……四爺，真要這樣做？」走在他身後年齡微大的男人皺着眉，嘗試着勸說他，「這種事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范斯野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漫不經心的摩挲了一下，沒有搭理他，一旁的助理撇了撇嘴，「管哥，你該知道四爺的心思，他決定的事沒人可以動搖。」

管哥，是范斯野的經紀人，從他出道，就是由他帶，范斯野十分爭氣，不過出了幾首單曲，就成為流量明星，後來參演了幾部片子，也就更火了，現在直接是頂級流量明星，名氣很高，粉絲也很多。

管哥年過三十五，從最初的銀牌經紀人，一躍成為現在的金牌經紀人，多虧了范斯野，所以，無論手下有沒有新藝人，資歷如何，他都格外在意范斯野，事事親力親為。

范斯野剛結束一場排練，明天最後一場演唱會，結束后，此次巡迴演唱會徹底落下帷幕，今年的金曲獎怕是非他莫屬。

而現在，他們來見一個人。

倩影負責人陳百川，倩影是國內一線化妝品牌，除了彩妝，還涉及其他領域，現在正在招募新代言人。

不巧，旗下新上市的彩妝原本定下的就是陳菲菲。

當然，今天忽然決定取消合作。

賀斯繁今晚同樣約了他，為了自己手下的藝人，賀斯繁只能先賠罪，再看看有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性。

當然，此刻包廂里還有其他經紀人和藝人，同樣奔著代言來的。

聽到那一通電話，裏面的藝人不甘心，端著酒杯，直接走到陳百川面前，意味明顯。

「陳總，您在我心目中是很厲害的人物，我敬你一杯。」

說着，將手裏的那杯酒送到陳百川嘴邊，勾唇一笑，魅惑天成。

還沒等她靠近，就被人面無表情的抓住。

女人的臉色頓時變了，唇角的笑意都快要掛不住了，笑起來的模樣比哭還難看。

陳百川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十足，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是覺得我沒什麼脾氣？」

女人眉頭緊蹙，只見陳百川咬着牙，半蹲著，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冷芒四溢，十分凌厲，像是一支利箭，隨時都能要人性命。

這樣的人，才更可怕。

女人被他的表情嚇懵了，原本只不過是想借這次的機會拿下倩影的代言，雖然只是新系列，但只要是倩影的，總歸不差。

只是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她睜大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恐，求救般的看向自己的經紀人，不曾想，其他人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壓根就沒辦法解救她。

突然，包廂的門被推開，陳百川的助理匆忙走了進來，壓低聲音說，「陳總，客人來了。」

陳百川掀了掀眼皮。

助理繼續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范……范斯野就在樓下，馬上上來。」

女人只覺得眼前的壓迫感突然一松，手腕上的力道也輕了，男人眼中的厭惡很快消失。

「他們來有什麼事？」

「聽說是因為代言的事。」

他抬了抬手，助理秒懂，請那些經紀人和藝人先出去。

陳百川看了眼桌上的東西，剛剛動了些，有這亂。

他皺了下眉，沉思了片刻，叫住即將出去的幾人，先留下來，不過不許多言，等會說的事誰也不許傳出去。

說着，冷厲地瞥了眼門口的幾人。

別說是那些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藝人，哪怕是經歷無數次風浪的經紀人，都面露懼色，不敢和他對視，唯唯諾諾的又回到座位上。

陳百川盯着他們，見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才滿意的坐在原位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等待着范斯野的到來。

范斯野，這三個字，在他心中就像是一根刺，想拔掉卻不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扯著疼。

從商人的角度來說，無疑，他是很合適的合作夥伴，能帶着倩影更近一層，但，從私人角度來說，這個人他這輩子都不想見到。

陳百川此刻在三樓，拿到精準包廂號后，范斯野領着一群人上樓。

剛走到門口，那扇紅色的木門就從裏面打開。

一個年輕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一看到門外的人愣了一下，隨後往旁邊側身，讓出位置，讓他們進去。

賀斯繁剛到樓下，看到那熟悉的車牌號忍不住皺眉

這樣的地方，總有不少藝人會來光顧，因着私密性極好，壓根就不擔心會存在照片的泄露。

但陳菲菲還沒有這樣的機會，畢竟不紅，身價也不高，來這樣的地方消費能力不夠，而她，卻來過幾次。

明明只是看到那輛車，賀斯繁就覺得心裏難受。

她站在車前，神色複雜的多看了一眼。

明明是個長相極美的女人，可偏偏不利用優秀的外貌，反而用能力征服，可她這樣的人，在這樣複雜的圈子裏，勢必會遭到算計和迫害。

可她，不後悔。

她的手指悄悄握緊，調整呼吸，繼續邁開步子走進小館，彷彿剛剛那一幕不曾發生。

賀斯繁走進包廂，在門口就聽到熟悉的聲音，沒等她看過去，就在心裏不斷對自己催眠。

哪怕是他，又如何？

她用力呼出一口氣，面色平靜的走進包廂，卻被裏面的情況所驚呆。

包廂里除了范斯野和他的經紀人和助理，還有其他的藝人和經紀人，一張桌子坐滿了人，此刻，全都看向門口，她所在的方向。

雖說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但她一個經紀人，沒有帶藝人，就這樣闖入包廂，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見到這樣的情況，賀斯繁不免意外，沒想到除了她，還有其他人約了陳百川。

但，既然來了，也就沒有怕的道理。

她掛上得體的淺笑，和眾人打了招呼

陳百川立刻起身，朝助理看了眼，很快就將他左邊的位置挪了出來，「斯繁，過來坐，好久不見。」

話還沒說話，幾聲輕咳聲打斷了後續的熱情。

陳百川瞥了一眼那幾人，替她拉開椅子，低聲笑道，「不湊巧，都是來找我談事的，不介意的話一起吧。」

嘴上這樣解釋，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恨不得這些人識相點，自己離開。

賀斯繁挑了下眉，餘光不著痕迹的從范斯野身上劃過，即便沒有通告，沒有化妝，仍舊是那般帥氣了，果然，有些人總是格外的深得上帝的垂憐。

范斯野像是沒看到她一般，動作隨意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其他的藝人和經紀人都看向他們。

管哥扯了扯范斯野的袖子，壓低聲音說，「別鬧事。」

已經很久沒有當面聽到她的聲音，范斯野垂著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只是輕輕點了下頭，「我知道。」

賀斯繁雙手緊握成拳，努力維持着面上的平靜，走到那個空位上坐下。

范斯野餘光瞥了一眼陳百川的方向，而後拿着手機的手一緊，抿著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包廂里隔音效果極好，關上門，立刻將所有的聲音徹底隔絕，讓人聽不到包廂里的聲音，自然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

賀斯繁坦然的坐了下來，默默吐槽陳百川這隻老狐狸心思深沉，不過是借這樣的場景敲打她，希望她能清楚，這深城不是只有陳菲菲一個藝人。

她以為這是陳百川的商人本性，全然沒想過只是尷尬，才會讓這些人留下。

他真正想談事情的，只有她這個什麼都不自知的女人。